第6章 无相骨

拾荒老汉的洛阳铲撞到硬物时，月亮正变成污血般的赤红色。铲头带出的不是碎砖，而是半截泛着青光的腿骨——那骨头上天然生长着萨满咒文，在月光下竟如活蛇般缓缓游动。当老汉用草纸擦拭骨面时，咒文突然暴起，顺着手指钻进他的瞳孔。

\"啊！我的眼！\"

惨叫声惊飞夜鸮。老汉跌坐在遍地纸灰中，右眼珠已变成跳动的咒文球，左眼眶爬出条骨白色蜈蚣。他的手掌开始融化，露出里面灰仙的利爪，喉咙里挤出非人的尖啸：\"无相骨...出世了......\"

阴纸堂废墟突然塌陷出地穴，七十二口悬棺倒挂在洞窟顶端。每具棺底都垂着脐带状的肉藤，末端系着块刻满疫病符文的骨片。最中央的青铜鼎正在渗出绿色尸胶，鼎耳处的锁链发出类似骨笛的嗡鸣。

林晚冬的残魂被锁在鼎内某块骨片上。他的意识在混沌中看见拾荒老汉正被无相骨操控，将挖出的骸骨拼成具畸形躯体——灰仙的脊椎、黄仙的盆骨、柳仙的肋骨、白仙的指骨，最后嵌上自己那颗咒文眼球。

\"甲子年...该换瘟主了......\"

鼎内的记忆残片突然活化。林晚冬目睹光绪年间的初代仪式：萨满们将五具活祭品的骨肉拆解重组，造出能承载所有仙家本源的\"无相骨\"。当那具怪物站起时，整个村庄的活人瞬间疫化成脓血，血雾在空中凝成永不消散的瘟云。

拾荒老汉的躯体突然爆开，无相骨拼成的怪物破体而出。这东西的胸腔是镂空的，里面悬浮着三十六颗咒文眼球；脊椎如蜈蚣般多节，每节都镶着不同仙家的本源骨；右臂是灰仙利爪，左臂却是柳仙的蛇骨鞭。

阴纸堂地脉突然喷发绿色焰柱。无相骨仰头吞吸焰光，骨缝间长出无数张人脸——正是当年被林晚冬镇封的疫鬼。当它踏出第一步时，方圆十里的电子设备同时失灵，所有屏幕显示出血淋淋的《换骨契》。

\"林大夫...救命......\"

实习护士苏离的手机自动播放求救视频。画面里值夜班的同事正在融化，他们的骨骼穿透皮肉重组，眼窝里嵌着咒文骨片。当她冲出医院时，整座城市的上空飘满人皮灯笼，灯笼下悬挂的正是白日失踪的市民。

在城隍庙遗址，苏离发现了半块染疫的龙凤佩。玉佩突然灼烧她的掌心，在皮肤烙出《镇瘟咒》。当她触碰庙墙的裂缝时，地底传来锁链断裂声——林晚冬的残魂被玉佩唤醒，借她的双眼看见无相骨正在拆解跨江大桥。

\"找...镇龙钉......\"

苏离的视网膜浮现阴纸堂构造图。当她驱车赶到废墟时，无相骨正在啃食输变电站的铁塔。那些钢筋在它口中融化成骨液，浇筑成新的肢体。苏离怀中的玉佩突然爆开，飞出的骨粉在空中凝成林晚冬的虚影。

\"用我的瘟种血......\"虚影指向地穴中的青铜鼎。苏离跃入地穴时，无数咒文骨片如飞蝗袭来。她挥舞着浸染玉佩血的撬棍，砸开鼎底的暗格——里面封存着七根刻满《屠仙令》的镇龙钉。

无相骨的蛇骨鞭破空劈来。苏离翻滚躲闪，镇龙钉却自动飞射钉入怪物关节。当第七根钉刺入天灵盖时，三十六颗咒文眼球同时爆裂。林晚冬的虚影趁机钻入怪物胸腔，引爆残存的瘟种本源。

天地间突然寂静。飘散的人皮灯笼化作骨灰雪，无相骨轰然倒地。苏离握着最后一根镇龙钉走近，发现怪物的心脏位置嵌着半块龙凤佩——正是林晚冬的遗物。当她拔出玉佩时，地底突然传出万千疫鬼的哀嚎。

废墟边缘的槐树突然开花，每朵花蕊里都飘出个咒文骨片。苏离的《镇瘟咒》开始反噬，皮肤浮现出林晚冬的残存记忆。在最后的画面里，她看见阴纸堂真正的地下祭坛——那里沉睡着初代无相骨的完整骸骨，此刻正因为感应到同类消亡而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