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悲伤之夜,琉朱菜的决心
1865年4月4日,夜晚,冈山藩正门前
雨未落,风已凉。
冈山大门外,冲田总司的坟冢刚刚封土,一柄新选组制式的佩刀竖立在墓前,刀尖向下,深插泥中。
两旁松木葬碑尚未立起,却已吸引无数视线低垂。
新选组的众人聚集在坟前,未燃的香烟随风微晃,周围没有一个人说话。风声穿过旌旗,只有静默回应。
“冲田总司,享年二十有二,死于肺疾。”
这是墓碑上刻下的文字。
土方岁三站在最前方,背直如松,眼神死寂,双手紧握拳,连关节都发白。他没有哭,只是站着,一动不动。
“我说过……别逞强。”他终于低声道,嗓音嘶哑。
斋藤一闭着眼低语:“可你也明白,他如果不出战……只会死得更早。”
近藤勇手执一杯酒,缓缓倒在墓前:
“冲田,他这一生活得太快。刀比命还快。”
他叹息:“可他至少是笑着走的。”
山南敬助低头叹息:“明日之后,恐怕再无我们这代新选组的剑气了。”
无人言语,沉默成为最深重的哀悼。
另一边,维新军营帐。
一盏盏油灯点亮,映照着将领脸上复杂的神色。
剑心独坐营外,背靠松树,刀横于膝。虽然这一战他赢了,却没有胜利者的心情。
坂本龙马走来,将一壶清酒轻轻放在剑心旁边。
“喝点吧。”
“我不配。”剑心低语。
“那你更该喝。”龙马坐下,“死者不怪你,他们知道你也在赌命。”
“可我不该活着。”剑心的声音哽住。
“如果是你倒下,冲田也会后悔自己赢了。”龙马抬头望天。
“这不是你和他的对错,是你们背后的世界太乱了。”
帐中,伊藤博文、山县有朋、西乡隆盛、大久保利通与木户孝允围坐议事。
“冲田之死,或许是新选组的转折。”伊藤冷静地分析。
“他们今夜再悲伤,明日一定会比谁都狠。”山县点头。
“近藤和土方都是以血还血的人。”木户低语。
“但我们也不能后退。”西乡隆盛语气坚定,“冈山一战若退,敌将士气必定大振,天下人心将散。”
“维新军没有退路。”大久保总结。
“明日,必须取冈山正门。”
营中众将皆沉默,却无一人反对。
外头的夜风吹过战旗,仿佛带着冲田最后那声轻笑,飘荡在夜空之上。
而在营地之间,帐篷边缘,琉朱菜一个人坐在木箱上,望着前线的方向。
她手中擦着自己的左轮手枪,枪膛干净如新,火药完备。
她没有出现在冲田墓前,也没有出现在维新军营帐,她一直坐着,像一个旁观这场乱世的看客——
但今夜,她动摇了。
冲田总司是她第一次看着在眼前“笑着死去”的人,那种笑容她记了很久。
“你们这些人……疯了。”
她轻声自语:“为了国家可以杀人,为了理想可以对朋友挥刀,为了胜利可以明知会死也要往前冲。”
她将手枪塞回枪袋,站了起来。
“可我——不能再看下去。”
她望着夜空,喃喃:“明天……无论如何,我要阻止你们。”
“再不阻止,你们谁都活不到开国那天。”
她转身离去,红色披风随风扬起,脚步坚决。
风越吹越大,雨前的宁静仿佛已不再属于这片土地。
冲田之墓前,土方岁三静静跪下,将手搭在墓前佩刀上。
他闭上眼,轻声道:“总司,明日我替你杀个十人。”
“你躺着……我替你把这乱世剿干净。”
维新军帐中,剑心抬起头。
“明日,我必须更快。”
而琉朱菜,在山道一侧点燃一盏小灯,插在冈山前线的唯一通道口。
她低声喃喃:“就算挡不住你们……我也要你们看着。”
“看着自己的朋友、理想、信念……一个个死去,是多么愚蠢。”
雨,落了。
4月5日清晨将至,冈山前夜,生与死,义与乱,全压在这片血色大地之上。
1865年4月5日,清晨。
细雨停歇,战地尚湿。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冈山藩南门前的空地上。
维新军与新选组,再次如约集结于昨日之地。
这一回,没有悲伤,没有悼词,只有更为凝重的杀意与火焰。
昨日的冲田总司,已成为了两方士气的象征。
他死在剑上,死在信念中,也死在这个撕裂的国家里。
今日,将由另一场对决,继承这把尚未冷却的刀。
伊藤博文走上前方:“照昨日约定,一对一,双方推将。”
维新军阵中,一人缓缓跨步而出。
虎背熊腰,目光如炬,腰间系着一杆长枪,脚步稳重如山。
“维新军·虎岛弥次郎,请战。”
新选组那边,土方岁三大步而出,羽织在风中翻动,手中长刀未出鞘,但寒气已逼人。
“新选组副长·土方岁三,领教。”
两人站于场中央,隔着五丈,一如两座即将碰撞的山。
土方目光如鹰,盯着弥次郎:“你就是‘断后之虎’?”
弥次郎点头:“长州退兵之役,我断后两个时辰,拼死拖住新选组三个队长——其中一个,就是你。”
土方嘴角微扬,不屑中带着几分敬意。
“百闻不如一见。”
“能与你这样的武士一战,是我的荣耀。”
弥次郎单膝一跪,竖枪抱拳:“战前致礼。”
土方不躲也不还礼,只抬眼道:“拔刀吧,废话多,我就一枪斩了你。”
弥次郎微微一笑:“那得看你快不快得过我。”
众人屏息,空气中凝聚起剑拔弩张的气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声清脆枪响,打破沉默。
“住手!!”
所有人眼神一变,转头望去。
天道琉朱菜,再一次踏入了战圈中央。
她没有笑,没有温柔的姿态,只有一张冷静而倔强的脸。
她右手高举着烟气未散的左轮,脚下在昨日冲田倒下的地方停住。
声音铿锵:
“别打了!再打下去,只会死人、死人、再死人!”
“这场战斗,已经没有意义!”
片刻寂静,随即爆发出一片怒骂。
“你还敢出来!”、“昨天就该把你赶走!”、“你到底哪边的!”
黄飞鸿这一次没有退让,他猛地踏前一步,怒声喝道:
“我已经受够了你的优柔寡断!”
“你说和平,却从不考虑我们是在用命换改变!”
“你打断剑心与冲田,你打断今日一战,你到底是想帮谁?”
“你不是在求和平——你是在阻碍日本的未来!!”
维新军这边士兵纷纷应声:“骂得好!”、“黄先生说得对!”、“我们为的,是开国!”
新选组一侧也不再克制怒气,土方冷声道:
“你若再出枪一次,我第一个斩你。”
琉朱菜脸色苍白,却仍站着。
“就算你们恨我——”
“就算你们每一个人都不原谅我。”
她一字一句道:
“我也要阻止你们。”
“为冲田,也为那些还没来得及长大的士兵。”
她再次举枪,对天开火——
“砰!”
第二声枪响。
众人眼神杀气顿现,怒火翻腾。
银时皱眉:“她这是……要被打死的节奏了。”
虎岛弥次郎咬牙:“再不滚,我连你一块刺。”
土方岁三已拔刀半寸,冰寒剑芒直指琉朱菜。
然而——
她没有退。
没有动。
只是双手高举,望着即将崩溃的战场,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一句话:
“你们口中的‘日本’,到底要牺牲多少人才叫完成?!”
所有人动作微僵。
她大声喘着气,眼圈泛红。
“冲田的血,陈远北的血,独孤武天的血……还不够吗?”
“如果你们今天继续打下去,明天你们会站在成百上千具尸体前,问自己一句:这条路,到底是不是错的。”
短暂沉默之后,一声怒喝划破夜空:
“别听她废话!!”
黄飞鸿一脚踩碎地砖,怒指战圈:
“谁还想阻止,就跟她一块清理掉!”
土方岁三长刀出鞘。
弥次郎低头,双手紧握长枪,低声道:
“……对不起。”
他看着琉朱菜,一字一句:
“我明白你的心意。但这片土地,不是靠温柔能救的。”
然后——
他出枪,土方出刀!
琉朱菜一咬牙,迅速翻身避让,翻滚至战圈边缘。
——她知道,她拦不住了。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拦不住。
但她至少,要让他们听见一声:
“够了。”
战鼓敲响,冲突再次点燃。
黄昏之后,血光将染红整个冈山城前线。
但那道孤独的身影,仍站在战圈边缘,守着那块昨日染血的土地。
哪怕——所有人都不愿听见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