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悍臣鼠猫狗鸽

第247章 繁华掩埋下的贫苦

第247章 繁华掩埋下的贫苦

赵祯从一开始得知宋煊中解元的高兴,以及对自己不能及时亲政的担忧。

再到如今宋煊终于走到东京城,参加省试的兴奋。

当他面无表情的听着宋煊站在樊楼门口,好一阵观望。

赵祯就明白宋煊是在回忆当年他们幼年时一起去樊楼大吃一顿的场景,心中就止不住的高兴。

省试对于宋煊而言,赵祯觉得并没有什么太大问题。

唯一需要担忧的便是十二哥他能否考中会元。

赵祯目前是越来越期待,能过在殿试时,与宋煊相见,定然能过吓他一大跳。

“行了,我知道了,退下吧。”

高遵甫连忙退下。

他觉得十二书铺门口的摊子,最多还能干半年。

到时候宋煊返乡之后,也会存续一段时间,免得惹人怀疑。

“也不知道十二哥能否认出朕来?”

赵祯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也是没有让皇城司的人画一张宋煊的图像。

只是听他们描述过宋煊的长相。

再加上宋煊的身形,想必在一众学子当中,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赵祯丝毫不觉得自己对想象当中的宋煊,已经自动加上了被内心渲染过的滤镜。

……

“滚。”

一名学子被伙计蛮横的推出来:

“无人作保,就想赊账拿药,想的美。”

“快滚,真以为我们家药铺试开善堂的,谁都能来行骗?”

看人闹的人相对较少。

不说这种事司空常见,而是在东京讨生活的人,很难停下脚步来看热闹。

除了那些不为生计或者泼皮无赖的好事者。

胡瑗跌坐地上,脸色煞白。

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自处?

更多的是悲从心来。

他祖上世代显赫。

甚至出现过两位皇后和太后,三公九卿以及将军太守也是不少。

但是到了他爹这代,当他爹只是个节度推官后。

因为俸禄太少,以至于家贫无以自给的境地。

胡瑗自幼聪颖好学,七岁善文,十三岁通五经,只是因为家境贫寒,没有受到过太好的教育,只能游学去蹭学。

不说求学过程当中有多苦,天圣二年他已经考过一次省试了,但是在却落榜。

他为了节省来回路费,在东京一边做工一边学习,奈何真的存不下什么钱。

如今好友阮逸病了,胡瑗买药钱不够。

整个人都坐在原地,丝毫没有什么形象可言。

至于东京城,如此落魄的学子,早他妈的看多了。

人人都想要鲤鱼跃龙门。

可你没越过之前,谁知道是你真龙假龙啊?

“哎,你是怎么回事?”

二人异口同声的,随即又看向对面的人。

胡瑗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两侧之色,他们把阳光都遮住了。

张源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人,穿着锦衣,还牵着一匹高头大马,身边跟着看上去就不好惹的随从。

宋煊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二人:

“路见不平?”

“拔刀相助。”

张源嘿笑了一声,随即拱手道:

“在下张源,字雷复,永兴军路华州华阴县人,前来参加省试,这位是我的好友同乡胡昊。”

宋煊也是拱手道:

“在下宋煊,尚未及冠,应天府宁陵县勒马镇人士,前来参加省试,这几位是我的好兄弟。”

“幸会。”

张源倒是没想到这几个满脸横肉的人,是宋煊的兄弟。

当真是让人感到意外。

二人打完招呼后,便把胡瑗给拉了起来,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在东京认识的好友阮逸病了,我身上没有余钱,想要赊药给他治病,这才被人赶出来了。”

胡瑗说完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这种事是他想要先赊账。

根本就不赖店家的事。

东京城太多人了,需要的药品也多,哪有那么多良善之辈啊?

麻木才是大部分人的真实写照。

“这有何妨,你想买什么药,包在我身上。”

张源当即拍拍自己的胸脯,表示没什么的。

买几副药就算是在东京也花不了多少钱!

宋煊倒是也没多说什么,示意陶宏也跟着去买药,主要是给马匹用。

待到出来之后,胡瑗连忙与张源道谢,报了自己的家乡,多年没回家在泰山游学之类的。

张源虽然豪气,但是也没想到东京的药铺真他妈的不便宜。

宋煊伸手让王保把怀里的曹婆婆家肉饼掏出来:

“这肉饼拿回去吃,我看你浑身发抖,定是肚子里没

食饿的。”

胡瑗瞧着那浸出油的纸张,以及鼻腔闻到的香味。

他咽了咽口水,艰难的摇头道谢。

“你可认识孙复、石介?”

听着宋煊的询问,胡瑗当即眼前一亮:

“认得认得,我们都在泰山真观里学习过,孙复他天圣二年落选后便带着老母游历,我留在了东京,听闻石介他考上了应天书院。”

“孙复还与我写了信,让我也前往应天书院学习,但是因为路费缘故,我只想着在东京参加省试,才没有应约。”

宋煊点点头,确认这个叫胡瑗所说的都是真话:

“他们二人都在我家住宿过。”

胡瑗再次打量宋煊,随即开口道:“你是宋十二!”

“嗯?”

“孙复在信中说过你,不过因为水渍,你那个煊字模糊了,我只晓得一个宋十二。”

胡瑗听到宋煊也来自应天书院十分高兴,热切的问他两个同窗的近况。

在他得知石介不日也会来到东京参加省试后,更是大喜。

宋煊顺势把肉饼递给胡瑗,让他先垫垫肚子,都朋友。

胡瑗也不在坚持拒绝这份善意,是认识的朋友就行。

今后还有机会报答的。

张源继续打量着宋煊,他是真的听过这个名字。

在路过洛阳的时候,就听过了。

“名动三京!”

张源又暗笑一声。

看样子宋煊在东京城的名声并不响亮。

不过也是,东京城太大了。

人也太多了!

“你那好友可是看过郎中了?”

“倒是没有,只是当作风寒医治。”

宋煊呆愣了一下,连医生都不看,自制一良方是吗?

“闲来无事,既然是朋友的朋友,我恰好懂得一些医术,帮你的朋友看看吧。”

胡瑗大喜过望,连忙带着宋煊走。

“我们走吧?”

胡昊觉得随手一帮,算不得什么大事。

“今天认识了新朋友,且先去瞧瞧,反正也无事。”

张源觉得自己此番进京中进士,根本就没有什么难度。

更何况还有宋煊在这里呢,多交个朋友那也是极好的。

胡昊主要是听张源的,他便应下了。

几个人跟着胡瑗一路前行,走过越发繁华的街道,直到钻进臭烘烘的小巷子,到了一个偏僻的屋子。

两个人挤在一张木板床上,屋子里的温度与外面没什么区别。

“东京大,居不易。”

胡瑗早就习惯了。

从小到大贫寒一直都围绕着他。

张源与胡昊对视一眼,他们觉得胡瑗应该挺惨的。

可现场的环境,着实是冲击到了他们的眼球。

原来还有更惨的学子啊!

当真不是亲眼见到,就无法想象底层的学子到底有多惨!

宋煊倒是也没多说什么。

他只是坐在一个拼凑的破凳子上,搭手给躺在木板上的阮逸诊脉。

阮逸睁开眼睛,倒是没想到会有身穿锦衣的年轻人给自己搭脉看病。

胡瑗连忙介绍这几位同窗,特意伸出援手的。

“多谢。”

阮逸连忙道谢,紧接着又是一阵咳嗽。

宋煊站起身来,走到门外,几个人也全都跟出来。

胡瑗连忙询问:“可是严重?”

“照这么住下去,他的病好不了,最终会拖成肺病,一命呜呼也不是白说的。”

听了宋煊的话,胡瑗面露惊诧之色。

因为在东京租房当真是一件极为昂贵的事,特别是临近春闱,价格早就涨上来了。

最为重要的是买不起木炭,可是想要烧柴,那也是价格不菲。

东京城外虽然树木不少,但那是军事禁区,是为了防止大辽骑兵南下种植的,任何人都不允许砍伐。

最重要的一旦开了口子,谁知道你是去砍树,还是捡树枝子的?

为了以防万一,直接一刀切。

况且就算城外种多少树,也不够这百万人取暖生火做饭的。

倒是也有人烧石煤,可那容易中毒而亡。

他着实没想到好友会病的如此严重!

“那可怎么办啊?”

“这有何难,先带到我那里住去。”

张源也开口了:“十二郎想必也是初到东京城,想必房子也没有找好呢。”

“顶多再过半个月,天气也就不用如此寒冷了,到时候阮逸的病也就好了!”

胡瑗大喜过望。

未曾想过张源竟然如此有侠义之心。

不仅买药,连带着还给提供温暖的住处。

胡瑗倒是无所谓自己的处境:

“那我就代替阮逸多谢张兄,你们带

他过去就可,我正好一个人在这里过睡的开了,要不然晚上也伸不开脚。”

他们两个人盖着一层薄被,实则是相互依靠取暖。

要是一个人挨冻,当真是难熬!

不过胡瑗与阮逸都不觉得苦,只要能考中进士,一切就全都能改变了。

再坚持坚持,熬过这么一段时间就行了。

“我可不会照顾他的。”

张源倒是没有强行让胡瑗也去,只是开口道:

“我还要温习功课,预备省试呢。”

宋煊瞥了张源一眼。

其实他觉得这个名字很是熟悉,但是方才询问并不是“李元昊的”元。

如今李元昊还没有改名呢,更没有被派去攻击甘州回鹘大获成功,立为皇太子。

“胡兄,你便受累再照顾一下阮逸吧。”

宋煊也在一旁提了一嘴,虽然曹利用早早就给自己租了房子,但是宋煊带了这么几个人,也不方便再带别人。

胡瑗暗暗叹了口气,他明白张源话里的意思。

在东京城这几年没少受到旁人的白眼,或者说在家乡也是如此。

毕竟穷真的会让人看不起,尤其是祖上阔过,家里顶梁柱还是当官的。

可是大宋低级官员的俸禄当真不高,养活一家人挺困难的。

如今的时代,又不是什么三口之家的小家庭。

再有一个人脱产读书,那就更是耗费不小。

其实破屋子并没有什么其余的财物,但是胡瑗还是收拾了一下锅碗瓢盆以及那薄被子,众人合力把阮逸塞进了驴车当中。

几个人跟着胡昊前往他们的住处。

胡瑗坐在驴车外面,咬着曹婆婆家的肉饼。

这个味道他馋了许久,奈何财力不足,尽管来东京如此久,也没有买过。

就算不是趁热吃,可胡瑗依旧觉得世上最美味的便是曹婆婆家的肉饼。

他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唱过肉的滋味了。

而驴车里的阮逸也是大口吃着肉饼。

张源对于宋煊极为好奇,所以让胡昊前头带路,他想要与宋煊攀谈一阵。

“十二郎如此急公好义,当真是让我佩服。”

“嗨,旁人都说我是败家子呢,有点钱都往外花。”

“哈哈哈。”

张源放声大笑,对于宋煊一丝高高在上的气味都没有,感到十分的满意。

这人也太对脾气了!

“十二郎与那些俗人一般见识做甚,我辈读书人自是要有李太白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觉悟。”

“不错,考中进士为官后,靠着俸禄便能吃喝不愁,还能一展胸中抱负,岂不快哉?”

宋煊倒是一路闲谈。

听着张源说着华山山脉的巍峨,秦晋豫结合地带,东起潼关,南依秦岭,北临渭水,易守难攻之类的。

隋朝开国皇帝隋文帝杨坚、一代廉吏关西夫子杨震、“初唐四杰”之一的杨炯,皆为华阴人氏。

张源也畅想着将来报效大宋,让家乡以自己的名字为荣。

总之他在华州的发解试当中,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此番省试更是信心满满。

宋煊连连颔首,让家乡以自己为荣的想法,他还是头一次听到。

因为许多人都是想要让自家家族以自己为荣。

尤其是宋煊对于“乡党”这个团体,并不是十分的感兴趣。

但在大宋不一样啊!

朝廷为官,乡党之间相互照顾,那是极为常见的事。

如今还没有到后世出海,老乡专坑老乡的地步呢!

乡党更是陕西那地界对老乡的称呼。

从刘邦的丰沛集团的乡党,再到刘秀南阳、颍川家乡乡党,三国更是乡党的聚集地。

甚至到了以王安石为首的变法派以及司马光为首的守旧派,即使在守旧派内部,也是出现了所谓的“蜀洛朔党争”。

更为激进的便是提拔官员不问能力,只问籍贯。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熟人社会,每个人都涉及各种社会关系,而以地缘关系为纽带的乡党关系,成为社会关系当中最牢固的类型之一。

待到进了张源等人租住的地方,他们二人也是两间大屋子,两侧厢房当中还住着他的乡党。

张源让胡昊搬过来与自己住,先把房间让给胡瑗他们二人居住。

众人忙乎了一通后,这才坐下说话。

“十二郎的诗词,在下当真是佩服的很。”

张源给宋煊等人倒了茶:“此番朝廷改革科举考试,十二郎的诗赋怕是无法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诗词本就是小道尔,于治国何益?”

张源闻听此言,给宋煊的茶杯都倒的溢满了。

他着实没有料想,宋煊这个即将成为整个大宋诗词大家之人,竟然会觉得诗赋对于治国没有什么用处!

“不好意思。”张源

连忙放下茶壶,有些不自信的问:“十二郎是觉得诗赋于治国无益?”

宋煊却是不问反答:“不知张兄觉得李太白的诗词如何?”

“那自是冠绝华夏啊!”

“那他的政治才能呢?”

张源登顿住,因为他觉得李白的政治能力并不是很强啊。

无论是杜甫,还是高适都是有做官能力的,高适更是从小吏做到了节度使,甩开李白一大截。

“李太白的政治抱负如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过于空泛,类似战国策士幻想,与唐代成熟的官僚体系脱节。

玄宗召其入翰林仅为文学侍从,他却自比谢安「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高估自身作用。”

宋煊先是低头喝了一口茶,这才开口:

“依我之见,李太白词赋虽佳,然无经世之略,其政治见解,更是幼稚。”

“话又说回来了,诗赋于治国能有什么益处?”

宋煊笑呵呵的道:“科举考试改革的好,免得总是生出许多无病呻吟的西昆体诗赋,徒徒让后人笑话。”

张源、胡瑗、胡昊,甚至在房间里躺着的阮逸都被宋煊的言论惊住了。

毕竟宋煊的诗词,在学子团体当中,还是有着一定的传唱度的。

他这不是主动挖自己的根吗?

“十二郎的见解,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张源率先回过神来,就宋煊的境界而言,许多人都难以达到。

“将来你我为官后,若是真想为百姓、为大宋做实事,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做那些诗赋啊?”

“不错。”

张源哈哈大笑起来,越来越觉得宋煊当真是合他的胃口。

“不知道十二郎在发解试当中排名多少?”

胡瑗每日为生计奔波,对于学子之见传颂的宋煊诗赋,也没有过多的了解。

还是听着宋煊张源他们之见的对话,才了解到的。

“解元。”

两个字说出口后,屋子里这帮参加省试的学子们,齐齐沉默了一会。

“果然。”

张源自顾自的喝了口热茶:“旁人说这种话我定会觉得他是在吹牛,十二郎此言,却是让我等发人深省。”

胡昊也是一脸惊疑不定的看向宋煊。毕竟他们能通过发解试,就已经是佼佼者了。

未曾想到宋煊是佼佼者当中的佼佼者。

岂不是此番省试的会元有力竞争者之一?

宋煊随意的摆摆手:“不过是浅显的见解,若是今后为官,还需要多加学习。”

谦虚。

实在是谦虚。

张源等人越发觉得宋煊当真是名副其实。

若是有如此心态,将来拜相也未可知也!

几个人都闲谈了一会,宋煊想了想,方才阮逸吃过了肉饼,我再给他看一看,你们先在外面等着。

阮逸自从来到了这个温暖的屋子后,便觉得浑身上下舒爽了不少。

宋煊给他诊脉,过了一会才道:

“最近你可能要麻烦胡瑗了,吃喝拉撒最好不好离开这间屋子,你的肺部其实已经有了炎症,若是忽凉忽热容易要了你的命。”

阮逸也是一脸凝重的表示自己记住了。

宋煊又掏出一片金叶子,放在阮逸手中:

“除了养病之外,这个药引子兴许能过让你更加安心的治病。”

“啊?”

阮逸着实没想到宋煊竟然会给自己一片金叶子。

他是福建人,远到而来,家里也挺困难的。

要不然也不会沦落到差点病死的地步。

宋煊不知道的是。

阮逸也是天圣五年的进士,更是大宋的“音乐家”!

后人有的怀疑阮逸写的《李卫公问对》,这本著名的兵书之一。

“十二郎,我。”

宋煊把他的手掌合上:“难不成你看不起我,认为我是在让你吃嗟来之食?”

阮逸登时哭笑不得。

谁家扔嗟来之食是一片金叶子的?

单单是这片金叶子,阮逸要是无法考中进士,他这辈子都攒不到如此多的钱财。

“只是这太贵重了。”

“好好考试,争取考中进士,才有机会报答我啊。”

宋煊拍了拍阮逸的肩膀:

“况且也不是给你一个人的,我与胡瑗的朋友孙复、石介都认识,石介也会回来东京参加考试,你可以向他打探我宋十二的为人。”

“真以为我宋城及时雨是白叫的,受我恩惠的人多了去,并不是单独照顾你。”

“你们二人的伙食费,待到病好之后,也需要搬出去居住,加上吃食,方能安心备考。”

阮逸当然明白宋煊这是让自己安心拿着的说辞:“我一定还!”

宋煊拍了拍阮逸的肩膀:

“安心养病,争取咱们在琼林宴上聚餐。”

琼林苑是设在北宋东京(今开封)城西的皇家花园,皇帝在琼林苑宴请新及第的进士,故该宴有“琼林宴”之称。

听到宋煊如此激励,阮逸重重的点头。

宋煊又叮嘱了一二胡瑗,天色不早,他也就不多耽误了。

待到找到住处,大家再找机会聚会,到时候也再给阮逸复诊。

张源等人送出去。

宋煊又从陶宏那里掏出些银两给胡瑗:

“且买些保暖的衣物,要不然他熬不过这段时间,还有你也要多加注意,要不然你考试也很难发挥出全部实力的。”

胡瑗倒是没有再推辞,而是重重的给宋煊躬身行礼。

“走了。”

宋煊骑上马,跟着几个人挥手。

王珪驾着马车,让王保他们二人进驴车。

张源瞧着宋煊远去,他其实能猜到宋煊给胡瑗、阮逸二人分别送了钱财。

“你觉得宋十二如何?”

听着好友的询问,胡昊双手背后瞧着宋煊远去的背影:

“我觉得他比你有侠气,比你倜傥,比你有才气!”

“嘿。”

张源瞧着胡昊道:“你才与宋十二刚认识几个时辰,便对他评价如此之高?”

“这不是你问的吗?”

胡昊哈哈大笑起来,因为张源以前就觉得自己才是那副模样。

可当他见了宋煊之后,才发现那几个形容词当真可以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宋十二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见识,将来定然能过成为宰相!”

张源这话引得胡昊十分赞同,却是又听道:

“我张源也不差,到时候就看谁先当上宰相了!”

“哈哈哈。”

胡昊却是揶揄道:“像宋煊这样的解元只多不少,你我还是先通过省试,再说其他吧!”

“省试有何难的?”

张源哼笑一声:

“此番科举考试改革,打了许多人措手不及!”

“对于你我这种不善诗赋之人,自是大有益处,我还想要奔着状元考一考呢,毕竟机会难得,被咱们遇到了,活该咱们上榜!”

胡昊闻言也是一喜,确实如此!

王保自幼都没有穿过好衣服,他发现那些跟随富少的仆人都没有他穿的好。

更不用说其余那些学子了。

王保对于宋煊介绍他说这是我的几个兄弟,更是极为感动。

他亲爹都没有做到这份上。

王保掀开帘子,瞧着前面的骑着大马的宋煊。

“怎么,想看一看东京城的繁华?”

王珪是知道他与许显纯这个老乡之间关系不好。

借口想要看一看景,也十分正常的给他想一个台阶。

“嗯。”

王保闻言便顺势的从驴车里出来,坐在一旁,瞧着宋煊骑马的背影。

“十二哥骑马的姿势,当真是养眼啊!”

听着王保的吹捧,王珪也是点点头。

十二哥当真是一副大宋人样子。

如此身条,不当禁军当真是可惜了!

许显纯也不想自己一个人在驴车里坐着,而是掀开帘子,坐在驴屁股后面。

王保一瞧他出来了,也不再多说什么。

“哎。”

坐在里面的陶宏有些不乐意了。

“直娘贼,把帘子放下,冷风都吹进来了。”

像宋煊这般裹着华服,骑着枣红马的实在是少数人,免不得有人总是多看几眼。

此时天色尚未发黑。

但是因为街道上总是有二楼以及各种摊位,侵占街道,挡了许多光照。

许多店铺都已经点起灯笼来了。

“快瞧,不知道是哪家少年郎出门了。”

青楼女子站在二楼也是身着皮草,指着骑着高头大马的宋煊。

“长得颇为俊俏。”

“小郎君,上来玩啊!”

青楼的小娘子们自是大胆开麦,生意都是招呼上门的。

真以为你是花魁,可以不抛头露面坐等男人送钱来啊?

宋煊再次抬头一看,更是惊得楼上的小娘子们齐齐惊呼。

来了一个好看的少年郎,若是做成了他的生意,那便是自己赚到了!

宋煊咧嘴一笑挥挥手,更是惹得楼上的小娘子们争相走到窗户旁边看他。

“果然是个俊俏郎君。”

楼上的有人感慨着,却早就有胆子大的妮子,直接一路小跑下楼,站在门口,拦住宋煊的高头大马。

“她怎么那么没面皮啊!”

楼上的小娘子不忿的说了一声。

“不用担心,我看她定然不会成功的。”

同行之间,自是有着赤果果的竞争关系。

塑料闺蜜情多的是!

“小郎君,定是前来参加省试的,不如在店里坐坐,不要钱,还能帮你找到合适的住处。”

她的想法是就算找到房子,那也不能立即住人,今夜就在这里住下了。

就算眼前的小郎君不花钱,可是他身边的几个侍从怎么也得花点钱吧?

宋煊瞧着气喘吁吁,胸脯都没有多少起伏的拦路女子,伸手让王珪掏出几个铜板来:

“多谢姑娘,住处已经找好了,趁着天色未黑,还得回去生火取暖呢。”

“下次来喝茶,这个当定金。”

王珪用东京话与那女子说了几句话。

那女子也没有接过钱,就说店里没有交定金的规矩,客人下次要来,记得点小桃就好。

“一定。”

宋煊嘴里说着话,可实际上一丁点想要来点意思都没有。

大宋的许多青楼,那女子的审美都是按照士大夫阶层养的。

不说扬州瘦马那种,可都干干巴巴的。

没什么意思!

最终在王珪的带领下,走到了一处院落。

“十二哥,这里应该是枢密使张耆的房子。”

“啊?”

宋煊有些诧异,他着实没想到枢密使曹利用会给自己租住枢密使张耆的房子。

目前大宋有三个正的枢密使,除了曹利用,另外两个是挂名负责发俸禄的。

就算是宋煊将来为官,除了要去干的官职外,还会有虚衔官职,大宋就是为了给你多发工资设立的。

虚职就是正大光明的吃朝廷的空饷,有的人虚衔多,有多有少的区别。

不过宋煊又笑了笑,看样子老曹是有听自己的话,在与旁人搞好关系。

而张耆那可是刘太后心腹当中的心腹。

“张耆是谁?”

王保完全是从乡下来的,每日都是在为填饱自己的肚子发愁,哪有时间去听说谁谁谁。

倒是王珪给解释了一遭。

毕竟在东京生活,随便扔块石头,就能砸到官员本人或者家属、仆人的脑袋,知道一些人的实力,也是有助于好好活着。

免得在外为十二哥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东京城的水太深了!

深的都摸到战国时期魏国都城的残骸!

“在刘太后尚未显贵时,曾经寄居在张耆的家中。”

“等到刘太后垂帘听政后,对张耆的恩宠优待极为深厚,赐给他一座位于尚书省西侧的宅第,规模宏大,共有七百间房屋。

他在家中建造弯曲的回廊,里面陈列各种货物,与家中婢女们做买卖游戏。

遇到生病的婢女,还亲自为她们诊脉,配药卖给她们,但实际上并不真的收钱(只是模拟交易取乐)。”

王珪指着这一片屋子:“这条街到另外一条街到尽头,全都是他的房子,连亲王的宅子也不过是五百楹。”

王保等人听着王珪的介绍,也是一阵惊奇。

其实他们在宋煊家里居住,就觉得房子不小,未曾想到了东京城才知道什么叫房子大?

“我可是听闻东京城的房子贵的离谱,连宰相都轻易买不起的。”

陶宏啧啧称奇,还得是跟皇帝搞好关系,如此才能不花一文钱,就能占据最好的房子。

“是啊,谁不羡慕张枢密使啊!”

王珪也觉得张耆当真是发狠,为了不被人误会,七八年的时间都睡在公署,把自家宅院给刘太后居住。

如此心性更是受到真宗皇帝的信任。

宋煊听完王珪的叨咕,让他上前敲门。

咚咚咚。

门环被敲响。

有个老仆打开门,先是打量了一下门外的人,再瞧着骑着马的宋煊,当即走出来。

“敢问可是十二哥儿来了?”

“正是。”

听着宋煊肯定的回答,老仆当即大喜,连忙给宋煊行礼,说自家老爷早就派他来此地居住。

每日都要生火保持温暖,就等着十二哥儿来了。

“快请进。”

宋煊被引进租赁的屋子,是一整个小院。

“老爷知道十二哥儿同窗多,难免有租不到房子的,会被十二哥儿带来借住,故而租了个大房子,十个人居住都绰绰有余。”

“有心了,待到明日我会前去拜访的曹相公的。”

“十二哥儿可是吃过饭了?”

“倒是没吃。”

“十二哥儿没吃便好。”

仆人连忙笑道:“我就去孙羊正店定一桌酒席过来。”

大宋是有外卖服务的。

老仆人早就得了吩咐,樊楼那种场合订外卖不合适,必是有自家老家带着宋煊前去的。

“好。”

宋煊应了一声:“你去安排吧,我们先梳洗一二,还有多定些,我这位兄弟饭量大,一个人顶

五个人。”

“我晓得了。”老仆连忙记在心中。

仆人连忙把侍女全都叫过来伺候十二郎,让她们小心侍奉。

谁要是敢爬上宋十二的床,即使是被迫的,那也是个死。

待到叮嘱了之后,便又差人去孙羊正店定一桌豪华餐食过来。

他亲自前往曹家,向曹利用回报宋煊终于来了的事。

王保坐在屋子里,第一次被侍女伺候,整个人都显得极为僵硬。

他连忙说我自己来,可是两个侍女下跪,问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搞得王保不知所措,只能听之任之。

宋煊也只是让她们提来木桶,放在一旁,去屏风后面等着就行。

说实在的,就这种“封建大地主般”的享受,他也是头一遭。

待到梳洗一番后,宋煊总算是觉得神清气爽。

没让他们等多久,孙羊正店的外卖就被打包送来。

因为一桌子放不下,剩下的先在食盒里保温放着。

宋煊瞧着王保等人咽吐沫,便开口道:

“你们都下去吃饭歇着吧,我等吃饭不喜欢又外人在,放不开,有需要会叫你们的。”

“是。”

众多侍女便全都退下了。

“开吃。”

宋煊抓起筷子道:“听说孙羊正店是与樊楼相提并论的。”

“对对对。”

王珪也不客气,自从跟着宋煊当真是十二哥吃肉,他也吃肉。

连喝汤的局都排不上!

当然又一次是因为错误的估计了王保的饭量,大家连饭汤都没赶上。

王保一坐在桌子旁吃饭,便再也没有什么尊卑之别了。

谁都没有他吃的又快又猛,尽管宋煊说管够。

可多年来养成的抢吃的习惯,早就深入骨髓,想改也很难!

从小到大他都记得挨饿的滋味,跟着宋煊刚吃几顿饱饭啊?

“啊哈哈哈。”

王珪忍不住大笑几声:

“幸亏十二哥让别人先下去了,要不然王保兄弟这幅吃样,真的会让人怀疑他能生吃孩童。”

“行了行了,他这习惯一时半会改不了的,待到今后娶个女人,兴许能管到他。”

王保听闻此言,突然停了一下:

“十二哥,那两个女人给我洗脚,整的我全身不自在,多臭啊,她们都不嫌弃?”

宋煊没有回答,这种仆人哪有什么自由啊。

就算曹利用把她们都给宰了,又有谁敢伸冤?

东京城的权贵,便是如此霸道。

不单单是曹利用,其余有权势的人家,也都差不多的。

陶宏张嘴道:“吃你的饭,那么恶心的说辞,吃完了再说。”

“哎。”

宋煊等人在曹利用提前租住的房间里大吃大喝。

那个老仆人却是回到了枢密使的家中。

“老爷,十二郎他已经带着人到了。”

正在吃饭的曹利用听到这话,颇为高兴的放下碗筷:

“到了也不来说一声。”

“十二郎说他明日亲自来拜访,今日风尘仆仆的,不方便。”

“嗯。”

曹利用满心欢喜,一家子全都看向他。

宋十二的名字,无论是闺女还是儿子,都已经听自家老爹念叨过无数次了。

“爹,你当真要把妹妹嫁给他?”

长子曹渊接到妹妹的眼神求助,开口询问。

曹利用瞥了他一眼:“吃你的饭,不该问的别问。”

面对自家老爹的威严,曹渊当即不敢说话了。

倒是曹夫人又摇摇头,示意儿女们莫要在兴头上,给他找事。

无论如何宋十二明日就来了,大家再见一见,瞧瞧他是何等模样,竟然会让夫君这般惦记。

“再给我盛一碗!”

曹利用举着自己的碗很是痛快,搞得家人全都侧目。

毕竟曹利用平日里只吃两碗饭,今天这是第三碗了。

怎么这般高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