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 此刻的情势,似乎容不得凤舞子稍稍分神。因为此人的武功很高,能够悄声无息的破掉阵法进入这里,说明他还懂五行之术。
五行之术他自然懂,因为这是南王教的。南王对他有恩,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对南王死心塌地,却也恨之入骨。到最终,爱的死去活来。
凤儿盯着凤舞子的脸,眼里满是忧伤,他说:“如果这张好看的容颜长在我的脸上,你的心,长在我的胸膛里。不知南王,会不会对我有一丝怜惜呢?”
弗元清对他有没有怜惜他不知,可凤舞子好像不是怜惜之人。她仿佛在瞬间化作一阵风,画中的风。她能画出一场风景,自然能控制风景中的每个人,事,物的走向。
他鼻子里全是浓浓的墨汁味,眼中心中,仿佛也都被一种纯黑色所蒙蔽。在迷雾中,他看不清她的容颜,也看不清她的身影。百里晴迁似乎也消失了,消失在他的眼里。
可他心中想的,却全是一个人。就是弗元清!
他要杀了凤舞子,做弗元清心中的永远。
弗元清居然出现了,他穿着一件素雅的袍子,站在风月里,朝他招手。“过来吧凤儿,我带你去看日出。”
凤儿痴迷地望着风月里的人,那真的是南王吗?南王不是在京城吗?为何会忽然出现在此?
不!他不相信!绝不相信南王会忽然出现!
弗元清看着凤儿,笑看着他惊诧的脸孔:“凤儿,你离开我这么久,我都想你了。跟我回去吧,远离世俗纷争,过我们的逍遥日子。”
弗元清说完,便转身离去。他的背影在雾中朦朦胧胧,凤儿舍不得他离开自己,于是连忙追了上去。
凤舞子从迷雾中走出,松了口气,“终于是把他引走了。”
可惜啊,凤儿跑到半路,却发现弗元清不见了。他立时清醒,察觉这是一场骗局!
他像是一股幽风,又飘了回来。看似绵软的一掌,却直接对准凤舞子的脊背。
“凤儿!”一声吼叫震入云霄。
云开风止,凤舞子未受一丁点伤害,而凤儿的身躯,却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撞击在远处的岩石上。
他捂着胸口想要站起来,却痛苦地喷出一口血。他看着草地上的血,笑的可怜。笑着笑着居然大哭不已,他擡眼,狠狠地瞪着那一双人。“你们……好啊……”
真好,你们团聚了。我却要与他天人永隔了。
百里墨搂住凤舞子,用温柔地目光看着她:“有我在,就不准任何人伤害你。”
这绝不是梦,绝不是梦!凤舞子喜极而涕,趴在夫君的肩头哭泣,“你终于清醒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都是值得的……”
在思绪转化为清明时,他看到了女儿的微笑。她的微笑是他梦中深藏的纪念,也像是妻子画中的一抹和煦之风。
吹过了他清明的眼,清明的心。往事历历在目,却如过眼云烟。一切的因果,都已经结束了。
百里晴迁一指着落,将柳长歌唤醒。柳长歌似是睡了一个好觉,醒来时还有些不明所以。
晴迁笑问:“梦中可有我呀?”
柳长歌怔了一下,点头说:“有,不但有你,还有伯父伯母。可是,我好像看到了一个陌生人。他……”
“哈哈。”百里晴迁打断她:“只是梦而已,不用多想。”
睡了一觉的又何止是柳长歌,就连百里墨,也仿若大梦初醒。只不过这种伤人伤己的梦,他再也不想做了。
直到斜阳消逝,晚霞来临时,百里墨才真正意义上的消化了这十年来所发生的一切。
柳长歌终于知道,为何那么骄傲的凤舞子会爱上百里墨了。原因就是,他的眼睛真的很迷人。
你就这样平静地望着他的眸,却能看到一片祥和的海。胸腹之间仿若游走一阵清凉的风,海不见了,那双深邃的明眸里,竟是她的身影。耳边响起了一声如沐春风的微笑:“皇朝的长公主居然与我家迁儿如此有缘,岂非天作之合。”
柳长歌诚惶诚恐,她就怕百里墨不同意她和晴迁的事。凤舞子虽然答应,可这涉及人伦纲常的事情,男子会比女子更重视。尤其,是一个父亲。
前一刻她真的忐忑不安的,但是这一刻,她却松了口气。笑道:“初次见面,没想到会是这般场景。长歌赶路匆匆,未曾携礼,伯父莫怪。”
百里墨哪会怪她啊,在他的眼里,她只是一个孩子。与晴迁一样,都是他的孩子。
百里墨倒是有个礼物要送给长歌,是他随身携带的一枚很漂亮的墨玉,算是见面礼吧。
他将玉佩递给长歌:“此玉名为“长久”,你既与迁儿有缘,我便将此玉赠你。愿你们能够长长久久,一世平安。”
柳长歌激动不已,如此珍贵的宝玉,她怎可轻易接受。
百里晴迁浅笑道:“既是父亲送给你的,你就拿着吧。”
晴迁都这么说了,柳长歌也就坦然接受了。墨玉执手,仿若一股清凉的气流透过玉质本身渗透肌肤,又通过经脉流窜全身。她的脑海愈发清明,眼眸也愈发明亮!
清凉透骨,舒筋活络,便是此玉的功效!
柳长歌欣喜地握着长久玉:“多谢伯父。”
百里墨与凤舞子相视一眼,不禁开怀大笑。
凤舞子对长歌挑眉:“还叫伯父?”
柳长歌顿时热泪盈眶,对二人轻声唤道:“父亲,母亲。”
百里墨和凤舞子欣慰之余,觉得这世间再无牵挂。女儿的事情解决了,就只剩下最后一件事。
南王弗元清占领中原,一旦坐稳江山,绝不会善待中原子民。一切的起因,都因他百里墨而起,最终结果,就由他百里墨来改写吧。
毕竟,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事。
凤舞子尤其担忧,可她劝不住夫君。夫君的一切决定,她只能尊重,不能阻止。
当然,她也不会阻止。这十年来的孤寂与伤痛,并不能这么算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百里晴迁又何尝不知,一旦父亲清醒,就算其心淡然,也必定会追究因果。
何况,弗元清害的他与母亲分离长达十年之久。若任何一方出了差池,是绝不会有如今的团圆。
百里墨盯着晴迁,忽然说:“把手给我,我给你把下脉。”
百里晴迁怔在原地,柳长歌和凤舞子双双紧张起来。百里墨最终是看出来了,晴迁气血两亏,若非内力深厚能够掩饰,其气息,却断然瞒不过她父亲。
百里晴迁并未伸手,而是笑了笑,“父亲真是慧眼,前几天我受过伤,损伤了元气。虽然休息半月,可并没有完全恢复。说到底,只需静养即可,父亲不必担忧。”
女儿聪慧啊,却因如此,也是红颜薄命!百里墨立在晚霞中,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她们。她们看不清他的神色。应该是忧伤的吧。
百里晴迁不想猜测,即便猜到,心也的疼的。她不想心疼,也不想让父母为她担忧。她看了眼母亲,母亲的目光总是不离父亲,就算只是一个背影,母亲的目光都是宠溺怜惜的。
半晌,百里墨叹息道:“你的伤不打紧,可你的毒,却是不能耽误。为父帮你如何?”
“不要!”百里晴迁想也不想就拒绝。
柳长歌惊讶晴迁过激的反应,为何如此?
谁也看不见百里墨的眼睛,他眼神有着不可思量的苦楚。他不能在再女儿面前叹息了,他决定的事,任何人也改变不了。包括自己的妻子。“凤儿,我们走吧。”
凤舞子不知百里墨要去往何方,但她只能跟随。因为他是她的夫君,她的全部。他做的任何决定,她都会尊重,并倾尽所能的帮助他。
目送着父母远去,百里晴迁终于撑不下去了,她倒在长歌的怀里,睡了过去。
月光如水,柔抚清颜。她坐在地上抱着晴迁,落寞地望着漫天的落叶。
她知道晴迁已经很累了,前次受伤动荡元气,手臂骨折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如今又为救父而大损元气,其身体里还藏有酒毒。
长歌越想越恐惧,只能将晴迁紧紧的抱在怀里,心疼地亲吻她的脸。痛苦地呢喃:“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她永远也好不起来。因为你,就是一种毒。”竹林里不知是哪个方向传来这声似幽魂喘息般的诡异声音。
柳长歌呆滞地表情忽然有了些变动,她冷笑一声:“装神弄鬼有什么用啊?既然来了,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竹林乃是幽静之处,何以幽柔,静宁安逸……
有人偏偏不想让她们安逸,出来一见,也无妨。
晚风吹乱了她的发,也许并不都是晚风的功劳,而是她这一路风尘的结果。
那妖娆风韵的姿态在柳长歌的眼中,如绽放的烟花,所有的靓丽都在顷刻间冷却。
长歌盯着月下的妖娆身影,她与弗瑾月之间的恩怨,是中原与南疆之间的恩怨,是最初的恩怨。然而何时,弗瑾月的心,却牵系在晴迁身上了呢。
是因她那双妖娆的美眸,无时无刻不在留恋晴迁,甚至是,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