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脱下这身令人眼俗的绫罗绸缎,换回了本该属于他的装束。这条金底碧玉腰带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侍从轻轻地为其后发撩出,他转过了身,胸前一只展翅高飞的苍鹰,彰显了王者天威。

她貌似看走眼了,他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世家公子,而是王子。在这南疆,可以称得上王子的人,有很多。但是他,在南疆王的心中,除了弗瑾月之外,是最受重视的一个。

他叫弗焯,排行老三。他笑了笑,觉得自己可以心满意足的去用晚膳了。因为今晚,他的府邸来了一位贵客。说是贵客,不如叫做雅客。很优雅的客人,非她莫属。

下午在竹林里所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呢,她怎么就喝了他的茶呢。她一向都是很有分寸的,然而这一次,她想尝试点特别的东西。

她手上端着的,依旧是那杯香茶。仿佛无穷无尽般,喝也喝不没。她仔细地看着茶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然而特别的,却是这座庞大的府邸。王府。

他是弗元清的儿子,这一点,她早就知道。因为她看到他的第一眼,想到的人,就是弗瑾月。弗瑾月与他应该不是一母所生,但他们却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轮廓都很像南疆王。

有多少年没有见过南疆王了,应该十几年了。在她很小的时候,曾见过他一面。但是那一面太深刻了,她记忆力又那么好,当然忘不掉。也不会忘记十年前,父母分离时的情景……

“百里,久等了。”弗焯轻声唤道,他已经坐在对面端详她好一阵了。见她一直陷入沉思中,故没有打扰。可是他能够看出,她应该是被烦心事困扰,否则她不会皱着眉。

你皱眉的样子,让人心疼。

他不想再让她陷入烦忧之中,于是轻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百里晴迁看着弗焯这身打扮,明显是坦诚身份来的。她装作吃惊,“原来你是王子!”

弗焯心中升起一种优越感,他是王子,在这南疆,除了父王和弗瑾月,他可以只手遮天。他痛快地承认身份:“百里好眼力,我是三王子弗焯。很高兴认识你。”

她喝了口茶,内心却是真的在诧异,这位三王子真的有南疆王室的血统吗?南疆王老辣阴险,弗瑾月狡诈多端。这位三王子,居然生了一副干净的面庞,单纯的心。她看人很准的,这个弗焯,没有那么复杂的心思。

他挽留她,只不过是初次见面的好感作祟。但一个人的内心,是会随着外界因素而改变的。她不想改变人心,她也没有这个能力。她为什么来这,又为什么会与他攀谈许久。她只是想利用他罢了。

但此刻,她又不想利用他了。她惆怅地叹了一声,说了句“多谢你的茶。的确是好茶。”便起身告辞。

弗焯连忙拦住她,紧张问:“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你前一刻还答应要在这做客,现在却要离开。为什么?难道连我的府邸,我的身份,我的一颗赤诚的心,也留不住你吗?”

百里晴迁感到好笑,盯着弗焯问:“你的心,值多少钱?”

弗焯愣住了。她再问:“你的身份又与我何干?”

弗焯想解释,却发现开不了口。百里晴迁轻轻地推开了他,他半点反抗力都没有。耳边隐隐盘旋一句轻音:“不要试图夺取永远不属于你的东西。”

永远不属于我的东西,她指的是她自己吗?

他想过强横的挽留,可他打不过她。因为她武功高强,轻功深厚。她想离开,谁也留不住。

他的侍从在外面,侍从觉得王子难得爱上一个女人。就这么白白的让她走,王子会不会后悔呢?于是侍从决定,用强横的方式,留下她,不惜任何代价。

可是她的身影,却像置身于迷雾中那般朦胧。跺一跺脚,便以遁入云中。奈何王府精锐,也无法挽留她的脚步。只能眼睁睁的仰望她离去的轨迹,或许连轨迹,也是抓不住的。

她属于大自然吗?弗焯凝望着天际。总有一天,我们还会见面。

面对南疆王弗元清的怒火,旷远有些支撑不住。这一大清早的,弗元清发什么疯?把他叫过去劈头盖脸的数落一顿,而后,又赠送了大批美女给他。哼,当他是什么?

旷远憋着口气,盯着鸽子的眼睛。诡异的邪光忽然划过眼帘,中原皇室的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哈哈哈哈!”

“什么事情笑的这么开心啊,旷将军。来分享一下吧。”弗瑾月扭着水蛇腰缓慢地走来,将胳膊亲密地搭在他的肩上,笑意吟吟。

旷远轻咳一声,对弗瑾月低声说:“这里可是王宫,你不怕被人撞见?”

“怕什么啊,我是公主,谁敢说三道四,除非他不要舌头了。”弗瑾月很久之前就怀疑,这个旷远是不是背着她做了什么。她忽然捏住鸽子,却见旷远极为紧张,她却更加有把握:“这只鸽子是中原的品种,你在中原没有朋友,只有敌人。你的敌人就是魏明朗,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能对他做什么啊。他现在可是春风得意,夜夜风流呢。”旷远将鸽子抢回来,小心翼翼地抚摸了一阵,便放飞天空。

弗瑾月眼中的天,仍然是蓝的。可天就算再蓝,也比不过旷远那双深蓝的眼球,里面的内容是多种多样的。也许旷远一心想报仇吧。因为他很喜欢将仇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乐趣,变态程度与她颇为相似。

父皇的决定与旷远无关,谁能想到这中间呈王会跑出来插一脚。但是旷远埋在中原的眼线,应该会帮她一个大忙。百里晴迁,这次我输了。我等着你来讨债!

“你知道吗,柳长歌来了。”旷远忽然说。

弗瑾月目光阴冷,柳长歌!她忽然笑的妩媚:“旷将军,你是知道的,我最讨厌这个人,不要让我见到她。也不要让百里晴迁见到她。”

旷远的唇边露出一抹邪肆的笑意,黝黑的手掌上旋转这一根碧色玉笛。

他已经离开了南疆王宫,伟岸的身姿像一道黑光,穿梭在丛林里。仿佛西域的情景历历在目,只不过这次的地点,却是南疆的郊外。

一抹刀光掠过眼底,旷远的脸庞带着邪恶地笑意,举笛至唇,吹出了一首暗夜销魂曲。

这辆简易的马车忽然砰的一声,支离破碎!旷远微微凝眉,柳长歌居然不在车里。擡眼便是月光,明晃的皓月照耀着他的眼眸。轻指夹着两片柳叶在眼前一抹,锐利的眼眸幽光绽放。

似乎寻觅猎物的时刻,已经到了。

茂密的丛林间,月光清冷,风更冷。仿佛所有的冷气都在一瞬间缠绕而来,柳长歌屏住呼吸,这情景,怎地这般熟悉……就像在西域时做的噩梦,梦里面,那个邪恶的男人一直在追着她。

她跑的筋疲力尽,终于被他抓住了。她不晓得主宰她生命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是觉得,如果落入他的手里,她会生不如死!

她靠着一棵树,闭着眼喘息,捏着折扇的手骨凸显苍白。此时夜深人静,她身边的两个护卫都不在,燕绍又被旷远袭击,不知人在何处。陈明哲,似乎也不见了踪影。

她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南疆,却不料还没进城,就遭到追杀!

忽然,耳边响起了一声邪肆的诡语:“胡思乱想,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呢。”

旷远的笛子,静静地贴在柳长歌细嫩的脖子上。旷远前行两步,终于与柳长歌正面而视。他是个邪恶的男人!就连脸上的笑,也透着一种诡异的邪气。

旷远掐住长歌的下巴,逼迫她扬起头与他对视。

看着他深蓝无边的邪眸,柳长歌忽然困意袭来,当黑暗来临的时候,她好像看见一道华光,划掠眼底,探入心里……

柳长歌是他囊中之物,就在他要扛起她的时候,斜面却掠来一道光。这道光不是剑气,也不是刀气。而是一道柔和的内气。

旷远旋身闪避,对这道内气击出一掌,意图打断气力来源。这一掌隐含了八成功力,砰!烟尘散尽,柔气也散了。柳长歌却不见了!

清晨的光线洒在她祥和无边的眉眼上,她被朝阳的温暖唤醒。原本以为会坠入地狱,难逃厄运。但她惊喜的发现,这个陌生而清幽的地方,竟如仙境一般美丽!没有旷远那张邪恶的面孔,她身边一丁点戾气都没有。这是什么地方?

长歌伸出手,雾气穿梭指尖。擡眼,翠竹环绕,仙气缭绕!

“醒了?”一声轻而慵懒地询问旋于耳畔。让柳长歌仿佛置身仙宫,感叹这世间,唯有声音是最奇妙的东西。

这声韵极是悦耳,柳长歌透过薄雾看向前方,那名安静地坐在石桌前的女子。她穿着一件素雅的灰色长衫,却雍容华贵。侧容绝美,眉梢上扬,演绎一种倾城的骄傲。她应该是骄傲的人,骄傲的性格,骄傲的气度。

如果女子眼角的岁月痕迹可以抹去的话,柳长歌会认为,这样一个骄傲的女人,会站在人生的巅峰俯拾仰取,而不是坐在这,安宁的像个世外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