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沈千钧好奇地看着向杰举着录像机,自言自语。向杰这小子在他眼里和一般年轻人有点不太一样。爱玩,有意思……做什么事,不太费力就能做得不错。
是个不太努力但是资质优越的alpha。
“这是我朋友的攀岩馆,我读大学的时候就来这儿玩了,百年老店。”向杰笑了一下,伸手揽过老沈,“来来,沈老板,跟大家打个招呼。”
“哎我去,这不好吧!我这还没穿衣服呢!”老沈从思绪中挣脱出来,一下慌了,赶紧翻出一件白t套上,费力地扯了半天,方才凑到向杰的镜头前,“前面那段掐掉啊——我要说什么?”
“我还是把你整个都掐掉吧。”向杰无语,冲着镜头介绍了一下老沈,而后把相机塞到老沈手中,“来,搭把手,帮我拍一段。”
拍一段向杰攀岩的视频。
老沈咽了口唾沫,举着相机,透过镜头看着向杰。向杰双手擦了点镁粉,活动了一下脚腕手腕,开始攀岩。
老沈觉得,向杰有时候,不那么像一个人类。或者说,他更像某种超越了人类本身的,其奇特的生物。
特别是他伸手抓着攀岩石的时候。他伸出修长的手臂,牵扯背部的肌肉;他的腿笔直而修长,踩着某一处落脚点,绷出力量感。
向杰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感很强,一般人攀岩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整个人往墙面上贴,可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显出与众不同的老到与熟练。
老沈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和向杰成为朋友的。
向杰攀得不快,选的也是最基础的路线,再加上本来就手长腿长,沈千钧从镜头后偏移了视野,目光落在向杰的背影上,觉得向杰居然攀出了一种气定神闲。
向杰很快攀到顶部,他一只手抓住石头,回头往下望,笑着冲老沈打了个响指。
“美得你。”老沈笑骂一声,向杰身影一闪,他还没来得及再眨眼,那小子便又下来了。
“成不。”老沈把相机递给他看。
向杰看了眼,“不错嘛。来来来,换我来拍你。”
老沈居然忸怩了下,“这样多不好意思。”
“你怎么这么不爷们,”向杰笑了,“给你们店里招揽生意呢。”
“我这儿,还真不需要太多生意。”老沈耸肩,“地儿太小。倒是你,最近‘生意’不错?”
向杰没听出他的意思,“我能有什么生意?”
老沈掀起衣服下摆擦了擦汗,“你不跟我打马虎眼儿,上回那个找你的,是oga吧?感觉挺不错的,喜欢你?”
向杰抿唇,一拳捶在老沈肩头,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语气闷闷地,“没有的事。”
沈千钧嗅着这屋子逸散的信息素的气息,半是嫉妒半是调侃,“就你这信息素,迷倒几个oga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向杰催他快攀岩,少废话。
老沈也算是提醒他了。他向杰虽然是个alpha,但也到了易感期,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特别能吸引oga。他想着,如果这几天何亚宁在家,从某位老中医那儿买的抑制贴,或许就该派上用场。
何亚宁从小巷子里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身上那套衣服该扔了。连鸣这个王八蛋,没告诉他好吃到灵魂飞升的烧烤竟是如此烟熏火燎,一顿饭吃下来,连毛孔都堵着油烟。
何亚宁感觉到这个世界对他的恶意。
“再喝点嘛。”连鸣已经喝得微醺,抱着酒瓶子不愿意撒手,还想扯着何亚宁再跟他喝两盅,“感情深一口闷,咱俩要是感情浅,那就舔……”
“我真要回去了,你也别喝了。”他付了钱,一把将连鸣从椅子上拖起来,立刻被连鸣身上都酒气熏得直皱眉,“哎,我警告你啊,别吐!”
连鸣的酒品不怎么样,喝上两杯就能抱着大树为它施肥了,何亚宁皱着眉,看着连大夫抱着某棵歪脖子树诉了十几秒衷肠,终于忍无可忍,动作粗暴地把他往中药铺子里拽。
何亚宁捂着鼻子叫了个代驾,觉得再不回去洗个澡,自己都能被自己熏死。
“我……我不吐……”连鸣大着舌头,信誓旦旦。
可何亚宁知道,那孙子的鬼话不能信。
“嗷呕--”连鸣一进屋就往洗手间冲。何亚宁屏息,他觉得自己的鼻子都快失灵了。再多待一分钟,他就能原地去世。
回到家的时候何亚宁并没有觉察出什么异样。他火急火燎地脱了外套,拿了睡衣就往浴室里冲。
浴室有人用过,还有淡淡的沐浴过的气味。何亚宁擡手将天窗彻底推开,一阵凉风吹了进来。他焦急地想要洗去头脸上的油烟。等他终于觉察到有什么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薄荷香。他以为是沐浴乳的气味,但显然不是。
那股气息持续得绵长而久远,仿佛入了口的烈酒,一开始觉得醇香绵厚,而后烧心烧胃。化骨掌,绝情刀,无非如此。
何亚宁先是皱眉,紧接着感觉到了燥热。
仿佛春天午后久睡,从身体内部诱发的那股异样的热流。头脑发蒙,四肢无力。他狠狠地喘了口气,伸手将水流调到最大最冷。冰泉兜头浇下,在乍暖还寒的春天傍晚,何亚宁很快被冻得双唇发紫。
暂时压住了那股异热。
他关掉了水源。拿起毛巾匆忙地擦试着头发。头脑中仍有晕沉的感觉盘旋,好像猎鹰,伺机捕捉理智的猎物。
尽管他的双臂微微颤抖,双腿发软,尽管他绝望地发现,他的体力与精力在逐渐汹涌的热潮中迅速被消耗殆尽,但何亚宁还是迅速做出了三个判断。
—他遭遇了热潮。
—是因为向杰。
—得赶紧联系连鸣。
前两个判断不具有指导性,何亚宁选择暂时忽略。手机被丢在洗手台边,何亚宁尝试着走出浴缸,无奈两腿发软,脚下一滑,顺利栽倒。
这下动静足够大了。何亚宁狠狠砸在地面上,摔得两眼直冒金星。发烫的脸颊贴着冰冷的地面,他疼得嘶嘶喘气,也冻得直发抖,皮肤深层却有一团火,灼灼地燃烧着。
“你没事吧?”向杰正在阳台收衣服,听到响动,急切地在外面敲门,“喂?能听到吗?”
“我……”何亚宁想说“我没事”,声音一出口却沙哑无比。他擡起发热的眼皮,有气无力地瞅了一眼近在咫尺却无力够到的手机,下一秒就昏了过去。
向杰敲着门,屋内却没了动静。甜美的柑橘芳香逸散开来,向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眼前的事情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柑橘味的甜香丝丝密密地笼罩着他的头脑。向杰一手撑着门,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那是热潮。
他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何亚宁出事了。
出大事儿了。
可是他向杰应该找谁呢?
向杰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脑海里只冒出一个名字:连鸣。
在海市,他也只认识连鸣这一个医生了。
如果那个不靠谱的家伙也算医生的话。
桔红糕压在连鸣的肚皮上,一大一小主仆俩睡得酣甜。手机响了好久,连鸣才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也来不及看来电显示,把手机盖在耳边,粗着嗓门,“喂?”
“连大夫?”向杰急得声音直打颤,“何亚宁出事了!你快过来!”
连鸣疑惑地看了眼手机,掏了掏耳朵,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不是……您哪位啊?”连鸣嘟哝着,“哈喽,你在听吗?”
对方没好气,巴不得顺着电话线把连鸣从床上拽下来,“我向杰!”
连鸣一个激灵,这下子彻底醒了。
怎么能让何亚宁落在向杰手里?连大夫绝对不允许!连鸣一把掀开桔红糕,肥猫嗷呜一声,从连鸣肚皮上跳了下来。
脑子里还剩下半杯酒精,晃荡个不停。连鸣啐了一口,就着简易的洗手台狠狠冲了把脸。连鸣擡头看着结着水垢的镜子里,苍白的脸,血红的眼。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拎着小药箱,跨上那辆除了转铃不响哪都响的自行车,摇摇晃晃、风风火火地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