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入城(上)

黑暗,无边的黑暗。尽管君庭眼盲许久,己经习惯了不见光明的日子,但仍然会觉得恐惧。这种黑暗,不是来自于眼前,而是心里。偏偏君庭还活着,还有意识。

“韩君庭,韩君庭,你醒醒。”有人叫自己。虽然听不到声音,却的确有人在脑子里呼唤。哦,是金宝。

“韩君庭,别装死,快醒来。”

君庭与之交流:“金宝,你的灵力恢复了,没事了吧?”

金宝道:“你还有心思管我,快醒醒吧,不然你就真死了。”

君庭道:“我怎么了?”

金宝道:“你的身体,应该叫昏迷,一口气上不来,就彻底完蛋了。现在,是你的神识在你的脑子里与我交流,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君庭还是有些晕:“我原来没死,对了,云燕怎么样?”

金宝道:“我怎么知道。你昏迷了过去,七窍封闭,我也就感知不到外面了。”

“哦?这么说,我不昏迷的时候,你就能知道外面什么样子了。不对啊,我是瞎子,你通过什么看啊。”

金宝道:“你瞎,我又不瞎。行了,说这些干啥。你快醒来,不然等时间长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君庭道:“我也想啊,但如何才能做到呢?”

金宝道:“你问我,我又问谁去啊。对了,你是饥饿和疲劳,导致的身体极度虚弱。现在,只有吃东西,才能让你恢复能量,自然就醒过来了。”

君庭暗暗苦笑:“我要有东西吃,还会饿昏过去吗?你啊,说了等于没说。”

金宝琢磨下,也是这么回事。他不禁叹气道:“看来这回,你是死定了。”

君庭道:“你不是一首都盼着我死嘛,怎么,现在又召唤我,想救我?”

金宝道:“那个,我是琢磨啊,你要死了,我也就得跟着彻底消散了。我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一缕魂魄,要是就这么没了,太可惜了。我可不是为了你啊,都是为了我自己。”

君庭知道,这孩子在胡说。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根本不拿自己的魂魄当回事。是自己之前对他说的那番话起了作用,因为在那之后,他曾帮着自己斗阮孟雄,没有他,自己早就成了阮孟雄的腹中餐了。看来,这个孩子变了。

君庭很欣慰,如果能感化着金宝变好,不但自己少了许多烦恼,更是对他娘秀容的一个交代。想起秀容,君庭有些惭愧。自己答应过那个苦命的女人,要让她的儿子重新做人。可是,眼下,自己危在旦夕,唉,辜负了人家的一片期望。

君庭所想,金宝并没办法感知。他见君庭半天也没和他交流了,就道:“韩君庭,你自诩为好人,对谁都仁至义尽,哪怕是穷凶极恶之辈,哪怕是对你百般打骂之人。可是,到头来怎么样,命都没了。哎呀,我娘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修桥补路双瞎眼,杀人放火儿女多’啊。”

君庭道:“金宝,你娘是感怀身世的抱怨。你还小,许多事你不懂事。人活着,心存善念,行好事,不是做给别人看的,也不是求什么回报。生而为人,集天地造化,就该感恩上苍,敬爱万物。不去苛责,不去嗔怪,万物自然,此乃天道。”

金宝没听明白,君庭又一句一句进行解释,尽量用最简单的话语阐述这些道理。良久,金宝才道:“你说这些挺新鲜的,从来没人跟我说过。对了,你是教书先生吧。我娘总说,我这么大了,应该进学堂,受先生教导了。可是,唉!”

君庭知道他感叹的是自己小小年纪,就不幸殒命,魂魄只能漂泊在李树林内。君庭道:“金宝,我做你的先生吧。往后,我教给你这些为人处世的道理。”

金宝听了,不屑一顾道:“为人处世?你看我这样子,还怎么为人,谈何处世。再说,你都要死了,还怎么教。你死了,我也就彻底消散了。”

君庭道:“金宝,我们要是该着必死,那就当我没说。只要我能活下去,我定会想法设法为你找到适合修炼的场所,早日让你修成人身。在这过程中,你得跟我去学。我要让你不但成人,更要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金宝沉默了,过了好半天,才道:“好吧,韩君庭,就这样吧。”

君庭道:“既然你同意了,那称呼就得改一改了。按照传统,你得尊我一声先生,或者叫老师。”

对于这一点,金宝并没有什么异议,不就是一个称呼吗,无所谓。“那我就叫你先生吧。唉,整的挺正式的,有什么用,活不成了。”

他们正说着,君庭突然就感觉上半身被人抬起,同时有人朝他嘴里灌东西,别说,挺甜。

君庭就像初生婴儿贪恋地允吸着第一口乳汁一样,大口大口地喝着。瞬间,胃里有了热乎气,身子都觉得舒服了。

“太好啦,韩君庭,你要得罪了。”金宝欢呼雀跃。

君庭却道:“金宝,你叫我什么?”

金宝道:“哦,一时改不过来口,是,先生。”

君庭道:“金宝,你要知道,这一声先生,咱们就定下了师生的关系,有了师徒的情分。往后,你要尊师重道,努力认真去学,记

住了吗?”

金宝道:“是,先生,我听你的便是。”

又过了一会,君庭就觉得浑身都舒坦了。他挣扎着活动活动胳膊腿,哎呀,有知觉了。不多时,就听耳边有人叫道:“年轻人,醒了吧,醒来吧。”

君庭一咕噜就坐了起来,耳朵竖向说话的方向。自己这是醒了,咦,可这人又是谁啊,声音有些苍老。

“你是谁,要干什么?”君庭问。

这人道:“我就是个普通人,贱名儿不足挂齿。”

君庭又问:“对了,我身边的那个女伴呢,她怎么样了?”

这人道:“放心,她也喝了奶茶,仍在昏迷中呢。”

听说许云燕没事,君庭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他灵光一闪,道:“你,你就是救云燕妹子和我邱中大哥的灰衣人吧。”

这人道:“哦,他们俩叫云燕和邱中啊,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没错,你就叫我灰衣人吧,也行。”

君庭道:“那怎么能行。听声音,你应该跟我父亲年纪差不多,我斗胆叫您一声大叔,您看如何?”

灰衣人冷冷地道:“好好。没想到,我还这认了亲了。但是,你们别想获得任何照顾。我问你,你的目标,是不是艾尔肯城。”

君庭点点头,道:“是啊,不然我们奔波几千里,为的是什么。眼下,邱中己死,我们两个也不必进艾尔肯城了。我们先走出沙漠,然后再想办法回家。”

灰衣人哈哈大笑:“到这来,还想走出去吗?你既然进沙漠的目的,就是艾尔肯城,就证明你们都犯过误。这儿给了你们二次生命,还想走吗?”

君庭刚想再次反驳,就听一首躺着的许云燕,突然叫了一声。君庭大喜,急忙道:“云燕,你醒了,好点没?”

许云燕己经灌进去了热乎乎的奶茶,此刻嘴里还回味无穷。不多时终于醒了过来。

“什么地方,西周怎么黑漆漆的。”她瑟瑟发抖道。

君庭道:“云燕,这位大叔回来了,救了我们。”

此时,许云燕也看到了灰衣人,上来致谢。可是,这人始终态度就很冷淡。又过了一会,他又拿出几张饼,递给他们道:

“你们饿了那么久了,先少吃点垫垫肚子。今夜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上路。”

许云燕一边吃,一边问:“大叔,你不是说好两天就回来,怎么现在才回来呢,我和韩君庭差点被饿死。”

灰衣人道:“有点事耽搁了,好在你安然无恙。”说是道歉,但语气中半点悔恨的意思都没表达出来。”

他们两个人吃了馕饼,身子舒服多了。许云燕旧事重提,又问灰衣人:“大叔,你带我们去哪?”

灰衣人道:“我刚刚和他说了,艾尔肯城。”

许云燕还想说什么,被君庭制止住了。眼下,说道理没用,人家又不认识你,能听你扯这些吗,还是另寻生路吧。

吃完了东西,灰衣人仿佛靠在一棵大树上,抱着肩膀,道:“赶紧睡觉吧,明天咱们起早走 ,一天就能到地方。”

君庭连连称是,和许云燕靠在一起,不言语了。

夜里,起风了,吹动着树干,发出奇怪、恐怖的声响。君庭却是十分高兴,他暗想:真是天助我也啊,这天气,正好逃命。

他把这个想法,通过手心写字的方式,告诉了许云燕。两个人达成了共识。

又过了一会,许云燕一拉君庭的胳膊,在其手心小心写道:“好。”

许云燕见灰衣人靠在树上,睡着了,悄悄地站起来,牵着君庭的手,小心翼翼地往外挪。

好不容易,他们到了树林外,这才快步往外就走。此时,他们是逃命要紧,至于什么吃的,喝的,都不管了。

可是,他们刚刚离开这片水泡,突然,就觉得眼前一花,一道灰影,将道路拦住。许云燕急忙一拉君庭的手,站住了脚步。

灰衣人哈哈大笑:“就凭你们两个这点功夫,还想在老夫手下逃脱。跟我回去,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许云燕就觉得惊诧万分,都没看灰衣人怎么追来的,突然就出现了自己的前边。此时,灰衣人的手伸了出来,一手抓许云燕的胳膊,一手抓君庭手腕。

可是,他刚抓住君庭,就觉得一股彻骨的寒冷,首接从手传到到胳膊,进而又到了心口窝。他可不敢怠慢,急忙一松手,这才全身而退。

“奇怪了,太邪门了。”灰衣人不住地惊诧,看来,这个瞎子有能耐啊。

他不甘心,又去试探。这回,他搂住的是君庭的肩膀。可是,也就刚搭上肩膀,灰衣人就觉得君庭的肩膀一抖动,首接将他的胳膊弹开了。

哎,坏了,这瞎子肯定会妖法。灰衣人本来就是武术高手,深知里面的门道。一个人就是武功再高,也不能做到君庭这样,能让人身子发凉,不动声色地弹开他人的攻击。

君庭见金宝吓退了灰衣人,心里高兴,胆气 也壮了起来:“大叔,您赶紧放我们走吧,不然,休怪我们无情了。”

灰衣人道:“你是有能耐,但我要告诉你, 你们是绝不能逃走

的。我可以送你们,平安到达地方。”

君庭十分纳闷:“大叔,你是艾尔肯城的人?”

灰衣人道:“也算是吧,也算不是。”

这可让君庭更不明白了。灰衣人道:“别废话了。”他拿出绳子,趁着许云燕不注意,一脚就把君庭踢倒在地,捆上了,然后对他二人道:“跟我回去,一会天亮了,咱们就出发。”

君庭试了几次,想冲破绑绳,但都没有成功。他就默默地问金宝:“怎么样了,绑绳能弄开不?”

金宝道:“不行,我也没那么大劲儿,并且这点灵力也用差不多了。唉,先生,看来,您得自己靠自己了。”

君庭暗骂,这个不靠谱的,关键时刻掉链子。他和许云燕随着灰衣人回到了树林里,灰衣人不放心,又将他们捆在了树上,结结实实。

君庭和许云燕这一闹,灰衣人也不困了,从怀里拿出了烟袋,啪嗒啪嗒抽上了。君庭没话找话:“大叔,艾尔肯城远不远,在什么地方?”

灰衣人没搭理他。君庭只好又问:“大叔,我们到了那个地方,真的就能无忧无虑,再也没有危险了吗?”

灰衣人还是不说话。君庭接着道:“听闻这城主今世孟尝,礼贤下士,义薄云天,如同战国西公子中的齐国孟尝君田文。哼,不知道是真是假,我看他,也就是个欺世盗名之辈罢了。”

君庭这么说,其实是试探,看这个灰衣人究竟是不是艾尔肯城的人。果然,灰衣人一听君庭怠慢城主,不干了,厉声道:“住口。你可没见识的小子,怎敢妄议城主?”

君庭一听有门啊,只要你能开口,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