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 进城(下)
君庭的目的,就是引得灰衣人说话。果然,当他说起城主时,灰衣人终于开口了。
君庭哈哈笑道;“大叔,看起来,您对这位城主很认可啊。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当面请教。”
灰衣人一听,这年轻的盲人,说话倒有几分斯文,侧目道:“你要问什么?”
“都说那城主如孟尝君在世,专爱结交天下豪杰。您一定是他的手下吧。可是,您对我们又是动武,又是绳捆的,哪有半点待客之道啊。如此看来,这位城主,哼,不过如此。”
灰衣人闻听此言,哑然失笑:“你们是什么货色,还想让我客气。我从沙漠中,将你们救起,让你们不至于渴死,不至于被狼群撕咬,就己经是仁至义尽了。”
君庭道:“哦?大叔,您这话,说的就不清不楚了。我们是什么货色,不也是肩膀上扛个脑袋的人嘛。”
灰衣人道:“投奔艾尔肯城的,都是罪大恶极之辈,但凡在外面有活路,也不至于来这不毛之地。怎么,我还冤枉你们了?看你这瞎子,一派斯文。这女子,明眸皓齿,模样标致。没想到,竟也是如此人品。”
许云燕不干了:“你说谁呢?我们两个也是好人家的儿女,人品怎么了。听声音,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能血口喷人。”
灰衣人自持身份,不愿跟一个女子过多纠缠,只是冷哼一声,没言语。君庭也道:“大叔,我们真不是歹人。实不相瞒,我们是被人掳来的。”
灰衣人道:“这些话,你们去跟城主说的。好了,天亮了,上路吧。”
君庭还想说什么,灰衣人根本没给他机会,来过将他和许云燕解开了绑绳,然后拖到了白毛骆驼上。
“起——”骆驼站了起来,昂头挺身。灰衣人牵着骆驼,走在前面。他也没再捆绑君庭二人,只是道:“抓紧了,掉下来摔伤,我可不管。”
君庭就觉得耳畔生风,心头诧异,这骆驼怎么跑得如此之快,简首疾若奔马。许云燕曾经坐过这匹骆驼,倒不觉得奇怪。不过,她也琢磨,骆驼如此高大,还跑得这么快,如果要是逃跑,贸然跳下去,最低得重伤。
君庭和许云燕二人,如同坐船一般,身子上下颠簸。君庭坐在前面,抱着驼峰,许云燕在后面,搂着君庭的腰。虽然身处险境,但许云燕却觉得十分心安,只盼着这一段的旅程,永远没有终点。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灰衣人一声“吁——”停住了骆驼,将君庭二人拖了下来,稍作休息。君庭这一路辨别风向,好像他们是往西南方走的。
灰衣人从骆驼后驮着的口袋里,拿出一个水囊,递给了许云燕,道:“喝两口吧,还有不少路程呢。”
许云燕先让了君庭,然后才喝。他们三人坐在地上,都默然无语。灰衣人喝过水后,拿出烟袋开始抽烟,目视远方,由于面罩黑纱,看不出表情。
君庭打破了僵局:“大叔,冒昧问一句,您怎么称呼?”
灰衣人道:“这个,你问不着。”
君庭道:“大叔,怎么说,您也在沙漠中救了我们二人,我们理应知道您的大名,好心怀感念。日后,如若有机会,还当报答大恩。”
灰衣人冷冷地道:“我与你们素昧平生,救了你们,完全是为了我自己。所以,我不需要你们报恩。”
这老者,竟是油盐不进,让君庭一时挠头。他想了想,又道:“大叔,传闻进了艾尔肯城的,就没有出来的。我们真是好人,还有家人朋友,也没到走投无路的境地。所以,求求您,放我们走,让我们回家吧。”
灰衣人道:“你跟我说这些,没用。总之,送你们到艾尔肯城,我的任务就算完成。我提醒你,年轻人,别动歪心思,不然,可没有你好果子吃。”
接着,灰衣人竟如老僧入定一般,任凭君庭再说什么,也不发一言。君庭暗暗着急,他用意念召唤金宝。可是,金宝道,这人功夫实在太高,变招奇快,不会轻易接触君庭的身体,他也无能为力。
过了一会,灰衣人将君庭二人又拖上了骆驼,重新起程。
这一天,他们行个一两个时辰,就歇一会,喝点水,吃点东西。君庭暗暗心惊,这骆驼跑得这么快,灰衣人竟始终跟在左右,丝毫不觉得疲倦。不说他轻功如何,这份筋骨,也是天下少有。
太阳在地平线上投下了最后一丝光芒,许云燕就见前方出现了黑乎乎的一座城。她知道,艾尔肯城到了。这就是那个邱中所向往的自由天堂吗?
灰衣人将骆驼的速度放缓,长出一口气道:“终于到了。一会,把你们往城里一交,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君庭道:“大叔,这一路,咱们也算相识了,有了些交情。我想问您一句实话,我们二人进城,吉凶如何啊?”
灰衣人沉默了片刻,道:“是吉是凶,就看你们的造化吧。”
他这句话,让君庭和许云燕心头都蒙上一层阴影。
路再长,总有尽头。天黑透之前,他们终于到了城下。仰望着这座久负盛名的自由城,许云燕仿佛回到了古代。斑驳陈旧的城墙,泛着青灰色,黄土砌成的城楼,破败不
堪,两扇木板城门,油漆早己剥落。这座城,应该有些年头了。
城外,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大河,两旁生长着树木,看起来也郁郁葱葱。许云燕不禁疑惑,沙漠中,怎会有如此一条大河呢?看来,这座城还真是占尽了地利。
此时,城门紧闭,城墙上,有人影晃动。灰衣人站在城下高声叫喊:“今天是哪位兄弟当班?”
城墙上有人探出头来,高声道:“是于老爷子吗?”
“是我!”
城上人道:“老爷子,我是钱二啊。您稍等,我这就给您开门。”
钱二顺着马道,“登登登”走下城墙。不多时,城门“咯吱吱”声响,开了一道缝,钱二带着两个人出来了。
钱二看起来30多岁的样子,小个儿不高,干巴巴一团精气神。他见了灰衣人,上前躬身见个礼:“老爷子,一晃两个多月没见了,上回您来,我没当班,哎呀,没跟您唠扯上。”
灰衣人微微一笑:“你小子又精神了不少。看起来,城里最近伙食不错啊。”
“嗨,你老爷子才是老当益壮呢,这身子骨,我都比不了。”
两个人客套了几句,钱二往灰衣人身后的骆驼上瞅了瞅,问:“老爷子,这回送来的,是什么人呢?”
灰衣人道:“啊,是我在沙漠里捡的,要到咱们艾尔肯城。”
钱二道:“他们犯了什么事了?”
“他们说是好人,被人抓到这的。”
钱二嘴一撇:“到这哪有什么好人。行了,交给我吧。”说着,他冲后面一招手,当即过来两个人,将君庭和许云燕拖下脱落,用绳子捆上了。
到这儿,君庭和许云燕毫无反抗之力,人家怎么摆弄怎么是。钱二又对灰衣人道:“老爷子的,您这次送来两个人,应该给您预备20块银元。”
灰衣人道:“老规矩,都给我买东西吧。我给你开个单子,你照这个买,然后明天晚上我来取。剩下的钱,给兄弟们喝点酒。”
“你看看,每次都受您老的恩惠,这我多过意不去啊。老爷子,要不您的规矩就改改,跟我进城去,我给您安排个住处,有吃有喝,好好歇一歇,该有多好。”
灰衣人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我定的规矩,绝没有更改的道理。”
钱二点点头:“好吧。对了,你看单子吧,明儿中午来就行,一上午,我就能把东西给您置办齐了。”
他派人去拿来纸笔,给了灰衣人。灰衣人刷刷点点,就写了个清单。钱二将清单往怀里一揣,道:“妥了,老爷子,我先回去了。”
灰衣人拉住他的胳膊,压低声音道:“等等。钱二,我问你,你家城主,近来好吗?”
钱二道:“哎呀,您这可给我问着了。我是什么身份,哪能轻易见到城主呢。不过,没听人说过城主最近不好,那就是挺好呗。”
灰衣人点点头,再不说什么,牵着骆驼,转身离开了。君庭在一旁,将他们的对话都听到了,心里首犯嘀咕。这个灰衣人,以及这座艾尔肯城,透着一股神秘。
钱二目送灰衣人离开了,才道:“即刻送到高爷那里,不得有误。”
两个人押着君庭和许云燕,就奔里走。许云燕一路观察,见外面虽然漆黑一片,但城里却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居然还有一些买卖铺户。街上的人,男男女女都有,穿着有些古朴,竟然还有长袍、马褂,对襟的褂子。
他们转过一条街,不多时就见前面有一个院子,两层,建筑很古老,甚至有些破败。
这两人将君庭和许云燕往门前一押,立刻门口有人接过,都没言语。看来,这种送人、接人的事,双方是常干的,非常默契。
紧接着,君庭和许云燕就被押着进了院子,关在了一间空屋子内。
等人都走了,许云燕往西周一看,不禁有些害怕。这屋子空荡荡的,任何的摆设都没有,就中间有两根大柱子,看来是绑人用的。不过,也许是看自己是一介女流,韩君庭是个瞎子,竟然都没往上面绑,但胳膊上的绳子还在。
许云燕挨着君庭站好,简单地介绍了她所看到的情况,道:“你说,他们究竟要干什么呢?”
君庭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座城,实在让人捉摸不透。看来,传闻有误啊,城主要真如孟尝君一样,咱们何至于此啊。”
二人说着话,慢慢地坐在了地上。许云燕道:“邱大哥如果真来到这座城,指不定多失望呢。”
也就等了半柱香的功夫,门开了,进来一个人,对他们二人道:“起来,跟我走。”
君庭道:“这位大哥,不知要带我们去哪?”
这人道:“到了艾尔肯城,自然得先见见高爷了。”
君庭和许云燕站起身来,随着这人出了这间屋子,绕过一个小院子,就来到了正堂。
这屋子可不小,足有三间房打通了那么大。门口有两人站岗,往里面看,居中端坐一人,但看不清面容,下面还有几张椅子,坐着西个人。
这人在门口通报:“高爷,新来的两个人到了。”
居
中而坐的人高声道:“哎呦,客人到了,正好正好,快请进来,一旁看座,奉茶。”
君庭就是一愣,这人的口音,怎么那么特殊啊,有点像西北地区的,又有点像东北地区的,很别扭。
他们在门口时,绑绳解开了。许云燕扶着君庭,就到了屋里,然后坐在最后面的椅子上。许云燕略一观察 ,就见正中的就是一个胖子,身材不高,肚子却不小。看年纪 ,40多岁,大脸蛋子,小眼睛、小鼻子、小嘴,还有两酒窝。
这人微微欠身,道:“欢迎二位啊,我叫高明,请坐,咱们一会再聊。”
君庭就感觉,高明说话很客气,周全,是个人物。
就听高明接着对坐在最前面的一个小伙子道:“刚刚说到哪了?”
那小伙子20多岁,身材魁梧,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他对高明道:“高爷,您也别问那么详细了。反正,我身上背了三条人命,被追的急,实在没办法了,才来的艾尔肯城。可是,高爷,我来了,你们二话没说,就给我关了两天,怎么也有点说不过去了。”
那三个人跟着附和:“对,就是这么回事。对!”
高明微微一笑,一摆手,道:“几位,稍安勿躁。我这两天实在有事,不然早就迎接各位了,以礼相待。这不,刚回来,屁股没坐热呢,就请你们了,是吧。哎,都是手下人不懂事,几位千万别见怪啊。”
话是开心的锁,高明几句话,就安抚住了众人的情绪。高明又对那小伙子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小伙子道:“俺乃是天水人士,姓马,名健威。”
“哦,马老弟。请问,您究竟所犯何事啊,也好让我心里有个数。”
马健威:“就杀了三个人,没什么说的?”
“哦,没什么说的?。那你就说说,这三个人都是谁,多大年纪,怎么得罪的你,详细说来。”
马健威道:“就是我在村里时,有人总欺辱我和我家人。所以,我就杀了。”
君庭十分头疼,眼下,究竟能不能活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