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千锤百炼始见玻光
接下来的几天，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看护着这些泥坯。
干燥的过程，漫长而难熬。
终于，那些泥坯彻底干透，变成了坚硬的土黄色。
下一步，就是至关重要的烧制环节。
方寒让人清理出一个废弃的旧窑，亲自指挥，开始堆放木炭。
“把坩埚小心地放进去，注意，彼此之间，不要挨得太近。”
“火要慢慢升起来，一点一点地加，绝对不能着急！”
窑门被小心地封上，火焰开始在窑炉内部燃烧起来。
所有人都无比紧张地盯着那不断升温的窑炉，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匠人们更是额头冒汗，手脚都有些发软。
“少爷，这…这真能行吗？寻常的陶器，烧到这种火候，恐怕早就化成一滩泥水了。”
方寒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窑炉上的观察孔，感受着那从里面扑面而来的灼人热浪。
几个时辰过去了，终于到了预定的停火时间。
“停火！接下来，就只能听天由命，让它自己慢慢冷却了！”
又是一段漫长而煎熬的等待。
当窑门终于被缓缓打开，众人迫不及待地涌上前，想要看看烧制的结果。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所有人的心都瞬间凉了半截。
第一批坩埚，几乎全都废了。
有的，在烧制的过程中，就歪斜变形，彻底报废。
有的，在冷却之后，表面出现了细密的裂纹，轻轻一碰，就会碎成一堆渣。
“失败了……”
家丁们再也难掩心中的失望之情，全都唉声叹气起来。
“少爷，看来这法子，恐怕是行不通啊。”
匠人们也叹着气，摇了摇头。
方寒紧紧地皱着眉头，捡起一块破碎的坩埚碎片，仔细地查看起来。
“是材料比例不对？还是烧制的火候没掌握好？”
他不信这个邪。
“清理窑炉！换一种配比，再来！”
第二次尝试。
依旧以失败告终。
坩埚要么烧不透，要么直接在高温中熔塌了。
匠人们的信心，几乎被消磨殆尽。
“少爷，要不…算了吧？这玩意儿，实在是太邪乎了！”
“闭嘴！”
方寒猛的呵斥一声，眼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执拗。
“这才试了两次，就想要放弃了？”
“继续给我烧！”
“调整配方！严格控制火候！我就不信，烧不出一个能用的坩埚！”
第三次。
第四次。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
家丁们都已经有些麻木了。
只有方寒，依旧在每次失败之后，仔细地检查坩埚的碎片，认真地分析失败的原因，不断地调整配方和烧制流程。
终于，在第五次尝试的时候。
当窑炉冷却，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成品时。
一个完整的，通体呈现出一种坚硬质感的灰白色圆筒，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它稳稳地立在那里，虽然外表看起来有些粗糙，却透着一股不同于普通陶器的坚韧！
方寒快步上前，拿起一根铁棍，轻轻地敲击了一下。
“铛！”
一声清脆的声响，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回音！
成了！
真的成了！
“成了！少爷！我们真的成功了！”
方六激动地大叫起来！
所有人，都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连日来的失败和沮丧，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方寒拿起那个成功的坩埚，入手沉甸甸的，质地坚硬无比。
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虽然这一次，只成功了一个。
但，这至少意味着，他们走对了方向！
他立刻让人趁热打铁，按照这次成功的配方和火候，继续进行烧制。
最终，他们成功地做出了六个大小不一，但都足够坚固耐用的坩埚。
方寒又亲自指导匠人，用草木灰水，仔细地涂抹坩埚的内壁，以增加其抗腐蚀性。
还在坩埚的边缘，用铁环进行了加固。
看着这六个来之不易的不怕火的碗，方寒的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有了它们，玻璃和钢铁，就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方家庄的未来，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
方寒拿起其中一只，入手沉甸甸的，指尖传来烧制后特有的坚硬与粗糙感。
这不仅仅是一个碗。
这是开启工业革命的钥匙，是改天换地的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激动。
目光扫过旁边，同样兴奋，却带着一丝茫然的方二、方六等人。
“成了！少爷！这碗…真不怕火烧了！”
方六脸上
还洋溢着成功的狂喜，搓着黢黑的大手，憨笑道。
“少爷，接下来，咱们用这宝贝…煮饭？”
方寒白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煮饭？你小子脑子里除了吃，还能想点别的吗？这可是宝贝，用它煮饭，简直是珍珠当鱼目！”
他小心翼翼地将坩埚放下，指向早就准备好的物料。
那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宝贝。
洁白细腻的石英砂，宛如上好的面粉。
灰扑扑的草木灰，收集起来费了不少功夫。
还有敲碎研磨过的石灰石粉末。
“少爷，这些…又是要做什么？”
方二看着这几堆毫不起眼的粉末，一头雾水。
沙子，灰烬，石头粉。
这玩意儿能干啥？
几个家丁面面相觑，更加迷惑了。
“少废话！”
“按我说的做，出了差错，仔细你们的皮！”
他指着粉末，开始下达指令。
“石英砂，七份！”
“草木灰，两份半！”
“石灰石，半份！”
“都给老子称准了！差一丁点，就等着挨板子！”
家丁们不敢怠慢，手忙脚乱地开始用简陋的木杆秤称量、混合。
粉尘飞舞，呛得人眼泪直流。
“搅匀！用吃奶的力气给老子搅！搅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方寒在一旁监督，不放过任何细节。
灰白色的粉末，在费力的搅拌下，逐渐融为一体，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光泽。
方寒这才微微点头。
“装进坩埚里，都小心点，别洒了。”
他亲自拿起一个坩埚，示范着将混合好的粉料倒入其中，轻轻压实。
其余人也连忙照做。
很快，六个坩埚都装满了这种奇怪的混合粉料。
“重新起炉！烧它个天翻地覆！”
方寒指向窑炉，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
“这次，火要更旺！把所有木炭都填进去，烧到炉子爆炸也别停！”
木炭被源源不断地填入，火焰再次疯狂燃烧起来。
窑炉如同被激怒的巨兽，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灼热的气浪，如同海啸般扑面而来，逼得人连连后退。
空气都因为高温而变得扭曲。
家丁们站在远处，看着那通红的窑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少爷…这火…太吓人了…”
“这碗…真能撑住吗？可别炸了……”
“烧成这样，里面的沙子石头，怕是早就变成浆糊了吧？”
方寒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观察孔。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缓流逝。
终于，时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