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狂士张墨轩

第23章 千金散尽收人心宴

那声音沉甸甸的,带着满载而归的疲惫与喜悦,正朝着庄子入口的方向快速靠近。免费看书搜索: 拉小书网

越来越清晰了。

是于伯!

他回来了!

方寒挣扎着,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残存的气力,硬生生从冰冷的地面上撑起了半个身子。

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视线因极度的疲惫而有些模糊。

几辆骡车,吱吱呀呀地驶入了视线。

车辙深深地陷进泥土里,显然负载极重。

几个临时雇来的短工,正使劲吆喝着,驱赶着牲口。

车上,堆满了鼓鼓囊囊的麻袋,高高隆起。

还有几口崭新的大缸,一看就是用来酿酒的新家伙什。

更后面两辆车,用粗陋的栅栏围着。

里面传出猪的哼唧,羊的咩叫,鸡鸭的嘎嘎声此起彼伏。

这些鲜活的动静,让这个死气沉沉、贫瘠破败的庄子,带来了一种久违的、几乎令人落泪的生气。

于伯第一个从头车跳了下来。

老管家风尘仆仆,脸上刻满了无法掩饰的疲惫。

眼窝深陷,布满了细密的血丝,显然这两天在县城里,他也是豁出去了老命在奔波。

可他那双原本浑浊的老眼,此刻却迸发出惊人的亮光!

那是如释重负的激动,是任务完成的自豪,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扬眉吐气般的兴奋!

他一眼就看到了瘫在门口,狼狈到几乎不成人形的方寒。

还有地上横七竖八,如同烂泥般瘫软着的十个年轻人。

老管家先是狠狠一愣,随即脸色骤变!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声音都变了调。

“少爷!”

“我的老天爷啊!您这是怎么了?!”

“你们这是…”

他看着方寒那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看着那干裂出血的嘴唇,只觉得心如刀绞,眼泪差点当场就滚落下来。

“于伯…”方寒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破旧的风箱,却异常平静,“我没事。”

他虚弱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目光却越过于伯的肩膀,投向了后面那几辆满载的骡车。

“事情…办得如何?”

于伯看到方寒虽然狼狈至极,但眼神依旧清明,那股子锐利和沉稳劲儿还在,这才强行压下心头的惊骇和担忧。

他连忙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回少爷!幸不辱命!”

“就是…就是您要的东西实在太多太急!”

“城里那几家最大的粮铺,几乎都被老奴给搬空了大半!”

“又连夜催着铁匠铺,加钱赶着打出了三套最好的酿酒家伙什!”

“后面想着庄子也得有点活气,就买了些牲口家禽…”

“紧赶慢赶,这才多耽搁了一天功夫!”

于伯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

这个钱袋子,比上次那个更加沉甸甸,入手分量惊人。

他双手颤抖着,恭恭敬敬地捧到方寒面前。

“少爷!四十三坛赤霄烧!一坛不多不少,八十两雪花银!那些老爷们抢疯了!一共是三千四百四十两!”

“老奴按照您的吩咐,买了五百石糙米,三百石高粱,还有各色豆子杂粮!足够咱们庄子上下所有人,敞开了肚皮吃上大半年!”

“酒曲也按您说的,买了最好的!量足!”

“三套新的酿酒设备,都是城里手艺最好的王铁匠亲手打的!”

“还有…还有十头膘肥体壮的大肥猪!十只咩咩叫的绵羊!三十只咯咯哒的肥鸡!三十只嘎嘎叫的鸭子!”

于伯一口气说完,脸颊因为激动和缺氧,泛着不正常的红光。

他喘着粗气,眼睛亮得吓人。

“扣除这些所有的开销,还剩下八十两整!老奴一文不少,都带回来了!您收好!以备不时之需!”

八十两!

将近三千五百两的巨款,经过这一番几乎是扫荡式的大采购,最后只剩下区区八十两。

于伯看着那袋银子,眼神复杂。

既有完成任务后的巨大喜悦,也带着一丝深入骨髓的肉疼和后怕。

这花钱的速度,简直比流水还快!

方寒接过那沉甸甸的钱袋,入手冰凉,却仿佛带着一股灼人的温度。

他掂了掂分量。

心中那块一直悬着的大石,终于轰然落地。

方家赖以生存和发展的根基,有了!

他抬起头,看着于伯那张写满了疲惫、激动与忠诚的老脸,心中一股暖流悄然涌过。

“于伯。”

“这两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于伯的腰杆瞬间挺得笔直,声音洪亮,“能为少爷办事,老奴就是把这条老命搭进去,也心甘情愿!”

方寒微微颔首,目光缓缓转向院外。

那堆积如山的粮袋。

那崭新的酿酒设备。

还有那些活蹦乱跳,充满了生机的牲口家禽。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中那股撕裂般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

随即,他做出了一个让于伯,让在场所有人,都再次目瞪口呆地决定。

“于伯。”

“老奴在!”

“传我的话下去。”

“今天晚上!”

“就在这主宅院子里!”

“摆流水席!”

“把库房里存着的好肉,全都给我拿出来!”

“刚买回来的猪!挑最肥的那头!宰了!”

“羊!也宰一只!”

“招呼咱们庄子上所有的人!男女老少!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过来吃席!”

“告诉他们!”方寒的眼中闪烁着慑人的光芒,“今天晚上,饭管够!肉管饱!”

“敞开了吃!”

“什么?!”

于伯失声惊呼,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几乎以为自己累出了幻觉,听错了!

“少…少爷…您说…摆流水席?”

“还…还要宰猪宰羊?!”

“这…这使不得啊少爷!”老管家心疼得脸上的褶子都挤到了一起,声音都变了调,“咱们家底这才刚厚实那么一丁点儿!哪经得起这么折腾啊!”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换回来的啊!就这么一顿…”

“钱没了,可以再赚。”方寒打断了他,目光扫过地上那十个虽然疲惫不堪,但眼神中已经燃起熊熊火焰的年轻人。

“人心要是散了,再想聚起来,就难了。”

“这顿饭,是给他们接风洗尘的庆功宴。”

“也是给咱们整个方家庄子,收拢人心的定心宴!”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跟着我方寒!”

“不仅要流汗!要流血!”

“关键时候,也能挺直腰杆,吃饱肚子!”

“也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这笔账,不亏!”

于伯怔怔地看着方寒。

他张了张嘴,想要劝阻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少爷的心思,他还是猜不透。

但他隐隐感觉到,少爷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

这绝不仅仅是一顿饭那么简单!

“是!”于伯猛地一咬牙,重重点头,浑浊的老眼里也闪过一丝决绝,“老奴明白了!”

“老奴这就去安排!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说完,他转身就走,脚步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