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急的不行也没有办法……

幽州刺史府内,寒风呼啸,卷起檐角残雪。司马越踏入厅中,虽面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却仍是大大方方开了口:

“如今洛阳波谲云诡,很多事情不是按照你想象中的方向而发展的,洛阳的水,比柳大人想象中的还要深。但如果咱们两个可以合作,这事情可就好办多了。”

说罢,他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柳林抬眼看向太子,目光如炬,脸上挂着笑眯眯的神情,缓缓开口:

“那太子殿下不妨说说这洛阳城是如何的波谲云诡。否则的话,我这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

他顿了顿,接着道:“北部边境大雾之事,雾气中究竟藏着什么,谁都不知道,包括我。但我知道洛阳方面肯定清楚。如今殿下前来,我正好问个明白。”

太子神色略显着急,柳林却依旧不紧不慢,笑眯眯道:“太子殿下,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太子闻言,微微摇头,语气凝重:“我不瞒柳大人说,我这次出来是浪费了一个替身的。

这么多年,当初培养的替身早已经消耗殆尽,这是最后一个。让他替我当一个月的太子,回去我就得灭口。这替身用光了,我也就不能再出洛阳了。”

柳林听后,心中对皇家的无情有了深刻的理解,当下不再绕弯子,直接开口问道:

“这帝国北疆附近的大雾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雾气时有时无,只要有生灵进去,每隔几天就会出来好几个长相一模一样的玩意儿。那些东西究竟是生灵,还是血肉造物?”

太子殿下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件事情。那我现在就跟你好好说说,这帝国北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

幽州刺史府内,青铜兽首烛台明灭不定,将满室阴影摇晃成张牙舞爪的巨兽。司马越踏过门槛时,玄色锦袍扫过结霜的石阶,带起细碎冰碴,在寂静中发出沙沙声响。

他望着端坐在虎皮交椅上的柳林,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上次被对方冷笑着送出府门的羞辱感,此刻又顺着后颈爬了上来。

“你知不知道妖族开智慧的神器?”太子突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厅内回荡。檐角冰棱被风刮落,“啪嗒”一声坠在青砖上,惊得人耳膜发颤。

柳林转动着鎏金茶盏,茶汤泛起的涟漪映出太子紧绷的下颌线。

“自是知晓。”他轻笑一声,杯盏重重磕在檀木案几上,震得沙盘上的微型城池都晃了晃,

“天下妖族本从懵懂野兽修炼,开灵智前只知撕咬,开灵智后又多存兽性。与常人迥异的性情,注定人妖难有和平。”

说到这,他指尖摩挲着杯沿,目光冷得像淬了冰,“可不知何时,妖族竟得了开智神器。幼兽经过神器点化以后,能提前化作半人半妖,生出人智,修炼速度也快了数倍。”

寒风突然卷过窗棂,发出呜咽般的呼啸。柳林顿了顿,续道:

“只是这灵智来得蹊跷——需得不断吞噬活人血肉、灵魂,才能维系。否则妖身便会失控,重新沦为嗜血畜生。”

他抬眼望向窗外,夜色中巡逻士卒腰间的柳叶刀泛着冷光,

“于是夜巡司应运而生,专做这血腥买卖。老幼病残被当作‘供奉’送入妖口,强大妖族被奉为上宾,弱小妖物则受尽折辱。洛阳妖域表面歌舞升平,底下却是累累白骨堆砌的修罗场。”

司马越微微颔首,玄色锦袍下的拳头悄然握紧:

“柳大人看得透彻。可您可知,这北疆之地,正是铸造开智神器的源头?”

他压低声音,仿佛怕惊醒沉睡的秘密,“开国皇帝推行此计,朝堂上不知多少大臣死谏,血都溅在了金銮殿的蟠龙柱上。”

柳林瞳孔微缩,酒盏在掌心猛地一滞。炉中炭火突然爆开火星,照亮墙上北疆舆图,那些密密麻麻的红点,此刻竟像是渗血的伤口。

“前朝末年,妖、人、蛮三族混战。”太子喉结滚动,声音愈发沉重,“妖族数量庞大,又与蛮族勾结,人族几无胜算。开国皇帝以‘正统妖族’为饵,让妖类自相残杀,再用开智神器......”他苦笑一声,“说是控制妖族,实则是饮鸩止渴。”

“那蛮族永远都是和妖族一条心的,毕竟他们血脉相连,而妖族现在就算和蛮族打的再凶,最后他们也会重新联手!”

“这一点柳大人可一定要小心啊……”

窗外风雪骤然大作,冰棱撞击窗棂发出刺耳声响。

此时的幽州刺史府内,羊皮灯在穿堂风中明明灭灭,将北疆舆图上的迷雾区域染成诡异的青灰色。

柳林的指尖死死按在那片模糊的墨迹上,指甲几乎要将羊皮纸戳出破洞。窗外传来戍卒换岗的梆子声,三长两短的节奏混着风雪,像极了某种古老而不祥的咒语。

“原来如此......”

柳林凝视着地图上北疆的迷雾区域,终于明白为何那片土地上,为什么会变成那般模样?只要有生灵进入。那个地方就会出现无数和这个生灵一模一样的东西。

柳林喉间溢出一声沙哑的呢喃。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的军报,那些从雾中走出的“伪人”,连说话的语气、佩剑的习惯都与失踪的将士分毫不差。

当时他只当是妖术作祟,此刻却惊觉,这竟是开智神器失败的残次品,这残次品应该是什么样,是不是无数扭曲的血肉在浓雾中堆叠,贪婪地模仿着活人最细微的特征。

司马越望着对方骤然苍白的脸色,忽然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

“柳大人可知,这北疆的祸根,或许还不止于此?”他猛地掀开锦袍,露出腰间缠着的陈旧帛书,“您可听过前朝末年,汉帝遣女子和亲妖族,诞下奇形怪状的蛮族?”

柳林浑身一震,手中的青铜酒樽险些跌落。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年前,他在书房怒斥汉朝皇帝昏聩时,案头的烛火曾将“和亲”二字的奏折照得通红。此刻回想,那些措辞激烈的谏言,竟成了最讽刺的笑话。

“当时我痛斥此举荒唐!”柳林咬牙道,指节在酒樽上捏出青白痕迹。窗外的风雪突然变得狂暴,冰棱撞击窗棂发出刺耳的声响,仿佛连天地都在为这个秘密而震颤。

太子却缓缓摇头,玄色锦袍下的身影在阴影中显得格外阴森:

“前朝皇帝虽昏,却尚存骨气。大汉天下纵是气数将尽,也不至于行此自毁长城之事。”他的目光扫过墙上悬挂的“忠勇”匾额,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真正没骨气的......是我们司马氏。”

柳林的瞳孔猛地收缩,酒樽“当啷”一声砸在案几上。鎏金兽首烛台剧烈摇晃,烛泪顺着狰狞的兽面蜿蜒而下,在舆图上晕开暗红的痕迹。“蛮族从何而来?”他的声音像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难道说......”

“正是我司马家所为!”

太子突然狂笑,笑声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落下,

“三分天下初定之时,我先祖为稳固权势,竟与妖族勾结,用秘术制造出半人半妖的蛮族!”

他的眼中泛起血丝,

“季汉昭烈皇帝得知消息,怕这些怪物攻入中原,与我军对峙时竟只敢派出半数兵力。就连那素来鼠目寸光的孙权,都知道在海上拦截海蛮族登陆!”

寒意顺着柳林的脊背爬上后颈。他突然想起那些战死在北疆的将士,他们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浴血奋战的背后,竟是皇室自导自演的闹剧。

窗外的风雪愈发肆虐,仿佛整个北疆都在为这个真相而悲鸣。

柳林闭上眼,心中涌起一阵恶心——他后悔了,后悔听到这个足让他万劫不复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