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8章 如火如荼
第908章 如火如荼
“三千二。”
“三千三。”
“三千六百灵石！”
……
玉阙穹顶的金纹流转骤然被竞价声激起涟漪，台下光华摇曳间，此起彼伏的竞价声在穹顶交织回荡。
纵使此方天地修士对助道丹药兴致索然，然则那些常年困守归墟，连登上三重天阙都举步维艰的散修们，自然便没有了那么多选择。
而陈沐在观望了片刻后，也淡去了竞拍想法。
故界不知有多遥远，归返不知何时。
就算自己“捡漏”拍得了这些丹药，又能给谁使用呢……
未过多久，此丹便被七层天阶内的一个元婴家族以四千二百上品灵石拍下。
洪无涯广袖轻扬，任由侍女捧着鎏金托盘将玉瓶撤下。
他那抹噙在唇角的笑意始终悬在恰到好处的位置，叫人辨不清这个价格究竟符不符合心理预期……
经梁崇轩介绍，陈沐也知晓了海心城大拍的竞品陈列自有章法。
若无特殊变故，基本遵循丹药、法器、术法典籍、玄功秘录、灵兽奇珍这几大品类轮转的定式。
虽偶有鉴宝师亦难勘破的奇物夹杂其间，但这些蒙尘遗珠终究如沧海一粟，在浩荡拍品洪流中激不起多少涟漪，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摸清其中规律后，陈沐便不再紧绷心神。
直到半个时辰后，丹药拍卖临近尾声之际，陈沐眉宇一挑，重新投眸望去。
但见洪无涯套上冰蚕丝手套，从雕花银瓶中倾出一枚浑圆丹丸，两指拈起悬于琉璃光柱之中。
那丹丸通体流转金红异彩，表面浮凸着玄奥的云篆铭文，细密龙鳞纹自丹纹处层层绽开。
即便隔着层层阻碍，观者仍能感受到其中翻涌的磅礴气血，恍若囚禁着上古龙象精魄，引得前排几位体修喉结上下滚动，衣袍下的筋肉已不自觉虬结如龙。
“这……竟是龙象般若丹？！”
“不曾想此次大拍还有这等奇物……”
待辨明了此丹之后，场内气象立时分作泾渭。
一方人数不多，但却惊喜异常，灼灼眸光紧紧盯向台上的那枚金赤丹丸，恨不得下一刻就将其拍下拿到手中。
而另一方则大多神情淡漠，偶有好奇张望者，也是出于此丹少见的缘故，倒没有竞拍迹象。
洪无涯目光扫过台下众人，笑道：“龙象般若丹，四阶极品，承袭境外古宗秘传。”
“寻常修士服之可铸龙象根基，若是体修以本命秘法淬炼，更能增益三成神效。”
他指尖轻转丹丸，鎏金华彩在阵光中流转：“虽不及古宗原丹玄妙，但对肉身化神仍有奇效。”
体修丹药？
陈沐眸光一动，作为半途入道的力修修士，他在拜入潮生阁研习此界修行体系时，自然格外关注过体修传承。
经他推演，此界体修传承其实与太玄界力修份属同源，只不过另辟蹊径，极为推崇上古肉身成圣之道。
而且浮云界体修门槛之高令人咋舌。
非但要求根骨万中无一，更需契合上古道纹，偌大浮云界，唯中都尚存真仙道统，余者皆是些未入流的旁门左道。
正因如此，此界体修数量不足百中取一，较之太玄界十者有其二的盛况相去甚远。
陈沐本拟游历至中都再探究竟，却不料在这归墟海市先遇体修宝丹……
在他思忖之间，洪无涯也介绍完毕，丹药又装回玉瓶，朗声道：“龙象般若丹，起拍价，五千上品灵石！”
五千上品灵石，还只是一枚之数……
陈沐暗自摇头，此界体修式微除却资质所限，这般天价资粮更将九成修士拒之门外，若无大族底蕴支撑，怕是连四阶关隘都难以跨越……
“五千三！”
“五千五……”
洪无涯话音刚落，便有数道声音抢着竞价。
体修人数是少，但能来到此间的体修，无一不是世家大族中人，自有底气高调竞价。
只不过竞价之音高昂，可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人。
众人虽兴致不足，却也乐得看这些世家嫡系斗法……
短短半盏茶光景，龙象般若丹的价格就已突破七千上品灵石。
此时场内唯剩两家仍在竞拍，虽气势如虹，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两家也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可就算如此，众人也是咂舌不已。
七千上品灵石，足可购得一道品相颇佳的五阶道痕，何苦用来追求那虚无缥缈的体修大道？
雅阁内沉香袅袅，陈沐指尖轻叩案几。
当竞拍声再度拔高时，他忽而抬眸一笑：“梁真人。”
梁承轩正看着热闹，闻言顿时收神回首，待察明陈沐意思之后讶然不已，可还是顺从的标出价格。
“天字十一，七千六百灵石！”
随着侍者清越的唱价声，惊得满场修士齐刷刷仰首。
奈何雅阁外玄色光幕如水流转，便是问道真君也难窥其内虚实。
“天字号雅阁，却也对此等丹药感兴趣吗？”
众人心中转瞬闪过数个猜测：“是雁川许氏还是广灵周氏？亦或者近些年风光无限的永德曹氏？”
这三家都是归墟的名门望族，且族中皆有体修后辈，若遇上龙象般若丹，却也有出手竞拍的可能。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洪无涯却是清楚，以上三家都未参与此次大拍。
他眸光扫过，大概猜出此间雅阁当是麾下执事以做人情，请了其他世家之人进去。
不过他并不好奇雅阁中是哪家道友，只要按照规矩叫价，他欢迎还来不及。
“七千六百灵石，可还有道友愿添些彩头？”
他望向先前竞价的两位修士，特意将鎏金锤悬在阵盘上方三寸。
那二人对视苦笑，左侧白须老者颓然落座，右侧美妇则卸了周身灵压，露出额间细密汗珠。
七千灵石已是族中予他们的极限，更遑论与天字阁争锋。
洪无涯倒也没有失望，笑着又朗声说道：“可还有人加价？”
三声过后，若再无人应答，此物便算敲定……
七重天阶之上，李仲掌中茶盏微不可察地一颤。
适才所望不见梁氏身影，而梁氏常在的位置也是空无一人，那梁承轩领着那境外真君去了何处？
“黄台兄，今日怎不见崎道友招待左右？”
他漫不经心倚着云纹凭几，余光却锁死天字十一阁翻飞的玄色帷幕。
此人与黄台崎一样，只是负责对象不同。
执事没有多想，笑着回道：“李兄怎问起族兄了？方才还听他在丹房吹嘘，说是接引了位能让洪长老亲自接待的贵客……”
“哦？”李仲面上笑了笑没有解释，心中却已暗自确定，天字雅阁中人，八成便是那位真君。
念及此处，他突然振袖而起，声若洪钟：“七千八百灵石！”
满堂寂静中突然响起此语，倒让此间重新热闹起来。
千百道目光溯流而上，但见七层云纹玉栏后玄袍猎猎，李氏家徽在灵光中流转生辉。
“没听说过李氏有体修族人呀？”
那位黄台执事亦是这般想法，双目瞪大问道：“李兄这是……”
近八千上品灵石，李仲竟然这般果断？
不过在下一刻他就闭上了嘴，自己身为会场执事，又替旁人考虑那么多干什么？
李仲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似笑非笑地看向雅阁方向……
“李惮之子，李仲。”
梁承轩脸色一沉，不忘与陈沐介绍。
陈沐倒是玩味一笑，朝梁承轩挥手示意。
梁承轩顿时了然：“八千！”
“八千二！”李仲紧随其后。
“八千五！”
“八千七！”
竞价声如惊涛拍岸，梁承轩额间已经隐隐发汗，可陈沐没有示意，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竞拍。
直到价格一路突破九千大关，陈沐突然一笑，挥手止住了梁承轩：“既然李氏如此热切体修宝丹，便让与他们吧。”
力道不着急一时，日后总有机会去往中都，一枚四阶丹药，还不至于让他必须拿下。
闻得此言，梁承轩松了口气，他口袋里可就只有万余上品灵石，若再往上竞价，一到超过，是追还是不追？
好在陈真君主动放弃……
洪无涯又叫了几声，眼见无人再出声，金槌落定之声终是回荡此间。
一枚龙象般若丹竟能拍得九千灵石，饶是见惯了此等场面的他，也不由心生几分欢喜。
而李仲亦是朗声一笑，自觉替家族免去了一层隐患。
一时之间，无论竞拍者亦或者场中人，竟全都喜笑颜开，其乐融融，这却是不多见的场景……
大拍仍在继续，丹药已尽，洪无涯挥手散去珊瑚玉架，转而自袖中游出一柄青铜古剑，剑脊雷纹里封着道焦黑指痕。
而当悬浮的剑尖转向东南角刹那，整座会场忽然响起夔牛低吼。
“七千年前雷泽道君遗剑，剑魄里锁着三道雷兽精魄。”
他屈指弹在剑锷处，狰狞兽首虚影猛然撞向禁制，炸开的雷光在琉璃穹顶游走出上古篆文。
“起价一万上品灵石！”
说是道君遗剑，其实品阶并不是太高，只得灵宝品阶，还比不过陈沐得自落霞天宗的“玄黄阴阳旗”，所以价格自然就高不到哪去。
可就算如此，这起拍价也要超过丹药许多，究其根源，终究与此界天材地宝的分布格局脱不开干系……
西北玉台突然亮起青芒，有人直接掷出筹码：“一万八百灵石！”
“刘道友果然豪爽！”
第二道竞价声自云母屏风后传出：“只是道君遗剑，岂是这般数目就能请走的？一万两千！”
“一万三千……”
……
望着下面热闹景象，陈沐心中一动，笑道：“梁真人，我们也凑个热闹。”
梁承轩闻言面露难色，正要起身作揖，陈沐却好似能看穿他要说什么一般，挥手笑道：“你尽管举牌便是，灵石自有贫道担着。”
梁承轩心中极为不好意思，可奈何口袋灵石有着定数，也只能压下心中杂绪，为陈沐竞起价来。
而见他又有出手，还是此等攻伐灵宝，李仲又打起十分警惕来，慌忙叫价。
二人一来一回，再加上其余人零散叫价，玉璧上的云篆数字节节攀升，最终定格在一万八千灵石的天文数目。
格外豪气的李氏让众人刮目相看，适才还称赞旁人豪爽的竞价者摇头笑道：“李贤侄，莫不是令尊要弃乾坤衍化之道，改修五雷正法？”
此人虽然不是灵柱山世家真君，但与李惮常有来往，关系不错，是以挪揄几声，却也不显冒犯。
李仲不敢失礼，远远见礼含糊回道：“世伯说笑了，此剑关乎族中秘阵……”
话到此处却戛然而止，只余得宝阁内袅袅余音。
“哈哈哈……”
那人抚掌一笑：“即是如此，那本座也就成人之美吧。”
洪无涯面无表情，在会场之上论关系，他们肯定是要禁止的。
但归墟就这么大，但凡世家道统传承个两三千年，谁与谁没有点关系纠缠？
禁止，自是禁不绝的。
也好在众人心中都多少有着分寸，他们也乐于顺水推舟卖个人情，些许利润，犯不着得罪人……
“真君，可还要追价？”梁承轩问道。
陈沐摇了摇头，只笑道：“此物就算了，不过既然李氏如此富裕，稍后你且代我多抬些价码。”
梁承轩顿时会意，广袖一振：“是！”
金槌三响，道君遗剑终被李氏纳入囊中。
一万八千枚上品灵石的天价引得满场哗然，李仲却沾沾自喜。
直到大拍继续，梁承轩时不时竞价出声，包含种类五花八门，连一些赏玩之物也多有出手之后，他这才有所醒悟，梁氏是在故意竞拍引他竞价……
可醒悟了又如何，就算他明知梁承轩是在故意搅浑局面，却仍是不敢冒险停下……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他咬了咬牙，将带来的三万灵石用完不说，还将自己的积蓄也搭了进去，直到浑身上下再搜不出一枚灵石之后，才只好就此作罢……
而又经过几番试探，确定李仲再无余力阻挠竞拍之后，梁承轩不由笑出了声。
也多亏此行的真正目的是在最后才进行拍卖，如若不然，还真不好唬掉李仲的灵石……
拍卖会逐渐进入白热化阶段，鎏金台上宝光流转，此起彼伏的竞价声如浪潮翻涌。
可原先叫得频繁的天字十一阁与李氏天阶，却悄然陷入寂静之中……
陈沐不再关注寻常拍品，除非听到了一些新奇或者尤为珍奇之物时，才稍稍掀起眼帘。
玄幕外珠光摇曳，而他早已在灵檀座椅上阖目调息，等待着此次大拍的最后阶段……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