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源仙尊火柴燃烧火柴

第903章 豺狼环伺

第903章豺狼环伺

海天茫茫,碧空如洗。

然而在那天际尽头却是悬有一层雾霭,似一条玉白长带,两端无边无际。

若往近处去,可见里间有无数电光雷霆,如银蛇般闪耀跳跃,声响远远传出,便连百里之外也隐有听闻。

这时忽闻一声大响,雷云中有一艘精巧小舟震破浓云惨雾,轰然闯了出来,此舟身之上闪耀着无数光华符箓,映得海面一片金霞。

陈沐负手立于灵舟之上,回眸望去,眼中光华流转。

在来时便听师兄介绍,说是归墟外有万里白玉雷云,风云一起,雷霆肆虐,横扫海疆,非但游鱼禽鸟齐皆蛰伏,连修道之辈亦要远远退避,现下看来,果是如此。

若不是自己修为早已超然,怕是尚不能毫发无伤的过来……

“天险自成囚笼,有此屏障,外面的人进来难,里间的出去同样不易,也难怪归墟声名不显。”

灵舟不停,陈沐摇头一笑,转而看向了前方。

归墟地方不大,却有上千世家及道统,所以比之青州这等地广人稀的地方,此处要热闹的多。

只遁行了没有多远,他便见到了各种各样的浮岛渐次浮现,世家子弟穿梭其间,个个势头昂扬,衣袂上流转的族徽,好似比天上的朝阳还要耀眼。

而在如此紧密的环境之下,竞争压力也难免激增,明面上可见的任何一点资源,都有着数家乃至数十家势力争抢。

他亲眼所见,一座蕴含某种晶石脉的百里小岛上,飘扬着二十余面不同旗帜。

而像这等场景,若放在外间怕是根本不可能见到……

陈沐饶有兴致地观望了片刻,而后不再耽搁,按照师兄给出海图指引,将灵舟催快,悄无声息的极速行去。

这一路上风平浪静,多数人根本发现不到他的灵舟,而能察觉到的,自也没有那份闲心及理由出手阻拦。

两日之后,陈沐便到了归墟近海,海上白帆点点,往来舟船明显增多。

按海图上所示,此处已接近归墟中心,由此再往北去五六十万里,便是那传说中的共工氏所辖海域了。

对于这个一向被称为上古水神后裔的家族,他还是颇为感兴趣的,不过眼下仍是自己的事最重要,是以他并不靠近,而是稍转方向,往东行去。

待日上中天时,海平线尽头忽有奇峰拔地而起。

那山势如远古神祇脊梁刺破沧海,青黛色的峰峦在云涛间若隐若现,每座主峰顶端皆有灵光直冲霄汉,远远望去恍若撑天玉柱,正是海图中标注的“灵柱山脉”。

之所以称作山脉,盖因其占据了归墟三成境域,自东向西绵延无尽,不知有多少万里。

陈沐站于灵舟之上,举目望去,天际尽头,入目再不是单一的海天之色,而是莽莽山峦,草木青青,暖阳翠屏,雄浑壮美。

若粱崇所言无虚,其梁氏家族,便在那群山之中了……

……

六百年前,梁氏宗族正值风雨飘摇之际。

族中四位四阶长老接连坐化,新晋子弟尚未长成,而周边十三家修真道统的探子则昼夜逡巡于梁家护山大阵之外,犹如嗅到血腥的豺狼。

受此影响,粱家的势力范围一度缩减,眼看就要被周边世家道统一点点吞噬瓜分干净之时,那位千年前外出求道的嫡脉子弟粱崇,踏着青天之云而归。

而他这一回来,当即把那些意欲瓜分粱家的势力吓个半死。

只因他们发现,粱崇竟然成为了一名问道真君!

问道真君,那可是他们朝思暮想,却辈辈不成之境,却没想到,一个外出求道、生死不明的人竟有所成就。

且别说是外人,甚至连梁氏人也是震惊不已,久久不敢相信。

还是与粱崇同辈、时任族长的粱田确认了他的身份,唏嘘之下引着他拜了宗祠。

而至于那些宵小之辈,则是无需招呼的悄然退去,隔日更是送来了诸多赔礼,以求能消去梁氏之怒。

梁田本还有意缓和,可一向直来直往的粱崇又岂肯罢休三下五除二便将周遭十余世家道统一并镇压收服,且为家族积攒了大量资源之后,这才飘然而去。

至此之后,粱崇每百年便回一次归墟,不仅将梁田推至真君之境,还让梁氏焕发了新生,成为了灵柱山脉三十六显赫世家之一。

如今晃眼数百年过去,梁氏庭中的树早已不是满地飘零,五彩艳色惹眼动人。

只是在这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却隐有几分黑气相随……

楼阁依山而建,软榻上坐着一名面容慈和,大耳垂肩的灰发老者。

此老者正是与粱崇同辈的梁氏族长梁田,只是因为问道之时已近暮年,所以看上去比不得粱崇年轻潇洒。

而在他跟前,则是站着一名约莫二十余岁的年轻修士,想来应是梁氏后辈。

梁田望着阶前挺拔如松的玄衣青年,浑浊眼底泛起涟漪:

“天合,你资质之佳,同族之中无人能及,再有不久便可结婴,怎偏学市井莽夫逞凶斗狠”

他摇头一叹,颇有些震怒:“甚至此次,竟然还敢瞒着我与人立契赌战,你……你让我说什么好!”

那年轻修士也有些后悔,只是仍梗着脖子道:“李家三番五次侵我梁氏灵矿,且当日有十余世家子在场,李明云当面讥讽我梁氏无人,我又怎能示弱退避”

他忽地抬眸,眼中星火迸溅。

“祖父且放心,那厮自幼便是我手下败将,此次我必好好教训教训他,也好堵住那些宵小之辈的嘴!”

“糊涂。”

梁田仍是摇头叹息:“若真如你所言不敌,李家小儿怎敢设局”

年轻修士一怔,却是答不上来了。

“看来,李家是得了某些人的示意了……”

梁田闭上双眼,长吐一口浊气。

闻得此言,年轻修士面上一惊,问道:“祖父,你是说李明云与我赌战……是另有深意”

见他直至此时方才醒悟,梁田又是后悔,又是愧疚。

若能早一些给其机会历练,而不是一味让其修行,他又怎会这般稚嫩,轻松便落入了对方的套

“他们是想通过与你赌战,来试探我梁家虚实,准确的说,是想试探出我梁氏的另一位老祖是否还在……”

年轻修士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双眉紧蹙道:“可那位老祖……明明还在呀……”

“旁人可不知道。”

梁田眉关紧锁:“崇弟已有一百八十载未现真身,虽然与我等有着讯息往来,但外人又何从知晓”

“且就算知道,也难免会怀疑是我梁氏故意传出的消息,以此来掩饰崇弟或已不在的事实。”

说来也是粱崇太过准时,先前几次都是每隔百年便现身一次,尤为规律。

可偏偏在八十余年前,本该回族一探的粱崇因为身处“坐忘尘”的关键时刻,便绝了回族想法,只递回讯息言明情况。

初时还没有影响,可随着年月推移,周遭世家道统难免生疑。

尤其是梁氏占据了颇多资源,在人多肉少的归墟之中,此等所得与实力不符的势力最为惹眼。

其实这也是归墟特殊的原因,放在其余九都,别说老祖百余年不曾现身,就是数百年乃至千年,其他势力也会再行观望,轻易不会冒进。

可在归墟……这里最不缺的,便是铤而走险的赌徒……

所以纵使梁田早已预见这般局面,多年来严令族人谨言慎行,却也终究难以浇熄周遭势力愈发灼人的窥伺目光。

眼下不就是如此他千防万防,可族中最为出众的后人还是着了道。

所幸此番以赌战为名目,尚可见对方心存忌惮。

但是据他推测,若等下一个百年之期,也就是十余年后,粱崇再不现身,那些暗处的豺狼,怕是就要真露出森森獠牙了……

“既然这般,祖父何不传讯请老祖归族一现想来当能绝了那些人的心思。”

说到粱崇,年轻男子眼底泛起粼粼波光。

自他修道以来,便一直听说粱崇的传闻,只是无缘面见,如今正好,若把其请回,他也能跟在祖父后面瞻仰下这座撑起梁氏天穹的巍巍玉柱。

梁田却有些犹豫,他犹记得八十余年前传回的讯息中,崇弟言明处在修行紧要关头,此后再没有讯息传回,不知眼下修行瓶颈是否已然渡过

族内有着损失尚可挽回,可若因自己的随意传讯而坏了崇弟的道途,只怕列祖列宗的魂灯都要在九泉之下颤动。

毕竟,他们梁氏数千年来只出了这么一位有望成仙的后人……

念及此处,他心中暗定,沉声道:“且待下个百年之期再作计较吧。”

“至于你的赌战之事,能胜则胜,若胜不了也莫要强撑,直接认输便是……”

年轻男子神情悄然一滞,他却是忘了与祖父说,此次赌战……李明云特地加了句“生死不避”……

望着心绪落定的祖父,他双唇动了动,可还是没能说出这句话。

“也罢,李明云往日未尝胜绩,如今纵有外力襄助,又何足惧哉”

他振袖施礼告退,衣袂挟着铿锵意气扫过门槛……

这时梁田也站起身来,在阁楼间踱步来去,眉关轻皱,时不时长吁短叹,显然话是那般说,他还是承受着不少压力的。

毕竟灵柱山三十六显赫世家,顶尖的十二名门自不必说,余下的也都是坐拥数位问道真君。

哪像他们梁氏虽然仰仗粱崇出众占得一个显赫世家名额,但为此也带来太多压力。

粱崇自是一心求道,可他却要尽力维持家族局面。

其中艰难,他不愿与族人分享,更不愿与粱崇叙说。

毕竟家族与他,都拖累粱崇太多太多了……

阁内沉檀青烟袅袅,梁田眼底寒潭般的决绝之色愈发浓重。

他屈指弹出一道灵力,檐下悬垂的青铜钟倏然震颤,无形声浪如水纹般漾开。

不过半盏茶光景,三道裹挟着元婴威压的身影相继踏碎浮尘,腰间悬着的螭纹玉牌昭示着他们在梁氏族中的地位。

“且落座吧。”

梁田看了他们一眼,沉声道:“召尔等来,是有要事相商。”

其中一名长胡男子闻言,顿时来了精神:“父亲终于要同李氏开战儿早说过,退避三舍只会助长其气焰!”

梁田厉目如电扫向次子:“天合那孩子就是承袭你这莽撞脾性,才会应下赌斗。”

长胡男子不愿意了,皱眉道:“修道之人若无宁折不弯的剑胆,与砧板鱼肉何异”

梁田只觉心累,指着他近乎上不来气。

还是另一位玉冠男子劝道:“二弟慎言!”

他又看向梁田:“不知父亲要与我等商量何事”

梁田平复了几番,闭目长叹道:“为父是在想,要不要把玄灵矿让了出去……”

“什么!”

长胡男子愕然,呼啦一下起身,虽有心在父亲面前压住性子,可仍是忍不住的连连挥手:“父亲,家族基业,岂能说让便让”

梁田看了看他,这一次却是面容平静,解释道:“非是现在让,只是商讨是不是要将其看作弃子。”

“那也不妥!”

玉冠男子皱眉呼道:“二弟,坐下!”

待长胡男子气呼呼地坐下后,他这才问道:“父亲,何以至此李氏等人尚不敢妄动,若我等主动示弱,岂不是给外界表明叔父已去的假象”

“大伯,承轩兄所言亦是侄儿所想。”

另一人也点头道:“若抛出弃子,怕是不仅不会填满李氏等人的胃口,还会引来更多窥探。”

“况且下一个百年之期将至,叔父说不定便会回来……”

梁田只摇头叹息:“尔等以为老夫愿行此下策只是天合既已入局,李氏与那些人又岂会止步于小辈赌斗……”

此言一出,阁中陡然陷入死寂,唯有长胡男子粗重的喘息声起伏。

片刻后,玉冠男子终是低叹:“若真如父亲所说,弃子确需早作打算。”

长胡男子却仍是不愿:“天合既然应战,想来便有取胜信心,怎就这般未雨绸缪况且就算天合落败,也是他自己的事,一人做事一人当……”

“住口!”

梁田突然呵斥出声:“天合资质极佳,经此番磨练后当能更进一步,尔身为生父,竟口出此等诛心之言!”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他这个二儿子因为亲身体会过家族动荡不安,所以对家族看得极重,甚至超过自身,却非是那等冷漠无情之人。

长胡男子一时语噎,眼角抽了一抽道:“可若将矿脉让出,等叔父回来后,又如何交待”

梁田缓了口气,正色道:“崇弟若在,自有雷霆手段,可若崇弟不回,因此误了后辈道业,无人承继家族,那你我才是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