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下狱
曹斌等人押着于康来到北镇抚司大狱。
北镇抚司大狱，便是顶顶有名的诏狱，亦称天牢。能被关在此处的人，若到了外头，无一位不是大名鼎鼎。
曹斌来到牢狱大门外，早有狱监闻讯赶来。
狱监是个体格健壮的汉子，满脸的络腮胡，但皮肤异常白皙。
狱监迎上曹斌等人，忙躬身打揖：“曹千户，您这是……？”
他飞快的瞟一眼被反缚着双手，嘴角一丝血线，半边脸上还有一些淤青，满身尘土的于康。
又见于康身着锦衣卫百户袍甲，心中愈发觉得奇怪。
曹斌也不瞒着他：“老常，此人藐视上官，又出言不逊，给我找个‘方便’的牢房，先关进去，好好料理料理。”
狱监老常，心里一突。
‘方便’的牢房，这是北镇抚司大狱的黑话。
说是‘方便’，听起来似乎在为犯人着想。其实不然，在北镇抚司大狱，这种牢房其实不多。
偏僻，潮湿，蛇虫鼠蚁出没，便于虐囚……等等，这都是‘方便’的牢房所共有的特色。
狱监老常又瞟一眼跟前这位精神萎靡，相貌普通的年轻人，心中默然哀叹一声。也不知为何，平日里铁石心肠的老常却在此时，突然想替这位年轻人说上几句好话。
但老常也知道，眼前这位曹千户可不是好说话得主，于是便委婉地规劝：
“曹千户，咱们北镇抚司新来了位镇抚大人，新官上任，怕是第一件事就是巡狱，您看……”
他话还未说完，曹斌凛冽如刀的眸子便落到了他的身上。
狱监老常心里一突，连忙住口，告了声罪后，满口应着，说是这就安排。
不一会儿，狱监老常就唤来一位如山柱铁塔一般的壮汉，这汉子即便是黑袍黑甲罩身，也掩盖不住他满身疙瘩的爆炸身躯。
尤其身在甬道，并不光亮，壮汉匍一出现，曹斌一方几人吓了一跳。
曹斌几乎失声：“老常，这是个什么东西？”
狱监老常又一次告罪，连忙引荐：
“曹千户，这位是刚刚上任的牢头，名唤黑老大。前几日，王公来过这里，黑老大入了王公的眼，后又被指挥使大人提拔，做了牢头，专管死牢。”
黑老大咧着嘴憨憨一笑，瓮声瓮气道：“拜见大人。”
曹斌一愣，不由高看了黑老大一眼，表情也缓和了许多，口中称赞道：“好汉子！”
黑老大憨笑着挠了挠头，也不说话。
黑髯百户等人，眼中划过一丝嘲讽之色，似在说：“憨货傻大个，也能入了王公的眼？”
狱监老常说道：“曹千户，别看黑老大来的时日并不算长，但牢房里的事，放眼整个北镇抚司大狱，很难找出另一个比他手法好的。您有什么吩咐，直接交代他就成。”
曹斌点了点头，示意黑老大边上说话。
黑老大也不多言，跟着曹斌，来到僻静处，二人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儿。
过程中，能看出曹斌心情爽利了许多。
狱监老常远远望着这一幕，长舒了口气。
曹斌此人，喜怒无常，名声不大好，但仗着他那族叔的面子，向来横行无忌惯了。
今日的事，他实在不想插手，好在有黑老大这个憨货在，省的自己平白去对同僚下手。
新来的镇抚听说和曹斌结过怨，曹斌吃了大亏，那件事传的沸沸扬扬，锦衣卫哪个不知？他在这个当口被调来北镇抚司，究竟什么目的，不用猜也知道。
曹斌仗着有人撑腰，要和镇抚大人打擂。老常却不愿意掺和进去。
他看着萎靡的于康，心中尽管充满同情，却心知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心中默默祈祷。那边嘀嘀咕咕的二人，商讨的手段能稍微轻一点，不至于闹出人命。
等到曹斌重新回到众人身边，立即示意黑髯百户将于康交给黑老大。
在此过程中，于康始终不出一言，似失了魂儿一般。
曹斌满脸不屑：“你不是要看看北镇抚司的大狱是什么样子么？现在看到了吧！放心，本千户不仅让你看到大狱什么样子，就连一些手段，也都给你安排好了，总不至于让你白来一趟。”
于康这才缓缓抬头，看着曹斌，咬牙切齿道：“你会后悔的。”
“后悔？究竟谁会后悔，过会儿自会见分晓。”接着吩咐黑老大：“给我好好招呼他，别闹出人命就行。”
黑老大瓮声瓮气的回道：“大人放心。”
说完，一把从黑髯百户手上夺过于康，咧着一张大嘴，冲着于康憨笑。
最后还‘贴心’的为于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直到曹斌等人离开，狱监老常满目同情的看着于康，又看了眼还在憨笑的黑老大，张了张口，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摇了摇头离开了。
等到甬道只剩下二人，黑老大压低声音：“嘿嘿……！你总算落到我手里了！”
……
张杰在北镇抚司衙门口只呆了不到一刻，就看到街口处，一乘双人抬小轿，晃晃悠悠往这边来了。
小轿前后，还有数名宫中禁卫护持左右，他心知这就是徐良说的，宫里宣旨的太监。
张杰连忙站直了身体，目不斜视，正儿八经的做起了把门校尉。
到了衙门口，轿中下来一位白面中年太监。
中年太监下了轿，直往北镇抚司大门而来。
张杰见状，一副愣头青的样子，上前阻拦。
中年太监身边几名禁卫，立即拦在中年太监身前，手按在刀柄上，怒视张杰。
“退下！”中年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
几名禁卫退到两旁，但手依然还按在刀柄上。
中年太监皱着眉头，盯着张杰看了许久：“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张杰心里一突，但还是硬着头皮，坚定的摇了摇头。
中年太监眉头蹙的更紧，口中嘀咕了几句，声音太小，听不大清楚他究竟说了什么。
但很快，他又看着张杰：“北镇抚司什么时候改了章程，百户跑来看大门了？”
张杰连忙告罪，“刚刚镇抚大人回来过，让把门校尉去忙其他差事了，我恰好路过，临时顶一顶，一会儿就有人来换岗。”
说到此处，张杰皱着眉问：“公公这是……？”
中年太监笑了笑，打趣了一句：“看着你这小娃子面善，多啰嗦了几句，差点误了大事。小娃子，试百户于康在哪里？陛下有旨意，宣他入宫觐见，你快去喊他出来接旨。我就不进去了。”
张杰突然瞪圆了眼睛，大声道：“陛下要召见于百户？他不是被下了天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