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杨稷
于康给徐良的信中，一些背后的原因说的更清楚。
他也比兵部，甚至王振更早收到前线消息。
于康如今处境他是知道的，所以对于康信中，托他告知杨士奇。让阁老极力促成自己统率「磨刀岭」众匪，以及后来归附的小股山匪。
之前，他已经将信交给阁老看过。
阁老虽没当面说什么，但想来心中已经有了定计。
昨日，阁老因为顺天府尹之死，急火攻心晕倒。
徐良本有心登门探望，奈何于谦在旁，又探得阁老依旧昏迷不醒，期间他还为此着急过。
只是想着阁老一定早就做了妥善安排。
后来，朱骥派人来报喜宁府上的事。
又因为抓瓦剌人，拷问口供折腾了一夜，就把这件事忘了。
要不是底下人提醒，他差点连朝会的事都忘了。（之前宫中传旨，以后北镇抚司镇抚特许参加朝会。）
早间来时，一不见阁老，二不见陪侍阁老的于谦，他其实还有些担心。
尤其刚刚，陛下还没说什么，于侍郎便着急推脱，不让于康统率被招安的「磨刀岭」众匪。
他甚至以为事情要坏。
未曾想，马顺、王佑一伙，竟极力反驳于谦。
一时间，本就因为一夜未睡，精神有些恍惚的徐良，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
「难道于侍郎故意如此反着来？看来阁老早就有了安排。」
一边极力想坏事，一边极力要促成。
尤其看到陛下脸色，陛下似乎对于侍郎所言，极为不耐。
徐良自此放下心来，甚至优哉游哉瞧起了热闹。
哪知，一番针锋相对之后，陛下竟将他提溜出来，还问他于康该如何赏。
他偷偷望了一眼于谦，心中暗忖：是该顺着于侍郎说，还是反着他说。
这时，又看到金台御帷上，陛下暗含警告的眼神。
心中又一思量：总归所有人都是为促成此事，既然陛下心思已定，看来阁老和于侍郎的反向贬低之策极为成功，此番只要让陛下坚定心意即可。
心中有了定计，自然坦然许多，于是上前禀道：
“陛下，臣也得到消息，于副千户这次招安的匪众，是「磨刀岭」一众。于副千户和「磨刀岭」早有渊源，这次招安，确实是费了一些功夫。”
群臣心中皆惊。
「这徐良究竟何意，听他的话，似乎于康早就和这伙山匪打过交道？可是于康一直随于谦巡视地方，如何能与山匪打交道？徐良这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听着像是不怀好意。」
群臣各有心思，都齐齐去看朱祁镇反应。
只见朱祁镇眉头紧蹙，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突然，惊声问徐良：“你说的可是那个「磨刀岭」？”
“正是陛下想的那个「磨刀岭」。”
“原来如此！”
这下群臣更好奇了。
“陛下难道也知道这伙山匪？”杨溥好奇的问道。
他这一句，简直问出了所有人心声，就连于谦，也是瞪大了眼睛。
朱祁镇却神秘一笑，摆了摆手，止住了这个话题。
“徐良，你御下有方，要赏于康，自然也少不了你的赏。升一级吧！做个指挥同知。”
徐良忙跪倒：“陛下，臣寸功未立，不当受此重赏。”
“这位子是你应得的，稳稳坐着就是。”
朝堂态势陡然一变，群臣皆猜到，陛下和徐良之间，一定有什么隐秘。
奈何陛下不说。
只是……！
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马顺。
果然，马顺此刻面红耳赤，甚至浑身颤抖。
马顺之前连降三级，和徐良职位一般，都是四品指挥佥事。
如今北镇抚司镇抚官升一级，做了指挥同知，官低一级的马顺再理锦衣卫事，岂不显得不伦不类？
北镇抚司隶属锦衣卫，但因为之前两人级别相同，相当于分衙了一般。
如今……
马顺显然以为，朱祁镇是要让徐良来总理锦衣卫事宜。
他做了锦衣卫指挥使多年，如今心中戚戚然，甚至有些胆寒起来。
于是慌忙上前伏倒在地。
朱祁镇一愣：“马顺，你这是做什么？”
一旁范弘见状，忙低声提醒朱祁镇道：“陛下，马顺现在还是指挥佥事，现在陛下升了徐良的官，马顺许是因为您要免了他的职！”
朱祁镇这才恍然，继而斥责道：“就你心眼子多。”
马顺实在没想到，自己突然变成了满朝堂的笑话，要是丢了锦衣卫的差事，他甚至能想象到自己以后的下场。
不过听到朱祁镇口中斥责，他反而心思稍定，暗暗舒了口气。不过依然连连自称有罪。
他已经确定，陛下没有免他职位的打算。
果然，朱祁镇再次开口：
“你办好你自己的差事，若是再有锦衣卫不好的消息传出，这个位子还是让给别人做得好。此番也是对你的警醒，
好好办差。”
“谢陛下隆恩，臣自当肝脑涂地，鞠躬尽瘁。”
等到徐良、马顺双双谢恩退下。
所有人心里明白，重头戏到了，连徐良都升了职，于康肯定是要重重赏的。
于谦家这位大郎，似乎和陛下之间有些隐秘，能得圣心，此子将来前途无量啊！
众人对于谦投去艳羡的目光。
果然下一刻，朱祁镇开口：“锦衣卫副千户于康，招安绿林豪客，为国效力。清扫地方匪患，造福地方。”
“磨刀岭众匪，弃暗投明，实乃率先垂范之举，如今平虏军讨伐思氏逆贼，正是用人之际。该给磨刀岭弃暗投明者分位，以示朝廷包容之心。”
“磨刀岭弃暗投明者，朕许以「磨刀卫」之名，由于康统率。”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之前以为升个千户，如今陛下竟似有升其为卫指挥使之心。
这可是三品武职。
“陛下不可啊！”
众臣无论哪方势力，都齐声高呼‘不可’。
这时，朱祁镇突然神情一滞，继而回头，最后看向范弘。
范弘急忙回身离开。
朱集镇闭目不言，众臣不知原因，亦不敢妄动。
不久以后，范弘气喘吁吁返回，在朱祁镇耳边耳语了几句。
朱祁镇面色复杂，但很快就恢复常态。
笑道：“这「磨刀卫」如今也不过是千余人，也就一个千户所的兵员而已，于康职位不变，依旧做他的锦衣卫副千户。只是暂时统率「磨刀卫」。”
众臣这才稍稍偃旗息鼓。
这时朱祁镇立即又加了一句：“此功暂且记下，若是征讨思氏逆贼，于康还建奇功，到时一并封赏。”
众臣这时才回过味来。
听陛下的意思，只要征伐大军凯旋，于康期间不犯错，届时一个卫指挥使的职位是跑不掉了。
哪怕这个卫指挥使麾下，尽是些绿林匪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