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小娘子……割了他（合章）
当雷仝说出这句话时，虞帘和刘肉都有些错愕。
倒不是觉得雷仝不会做出这种选择。
雷仝要为弟弟报仇雪恨，执念之深，几人如何不清楚。
但这个时候，雷仝选择暂时妥协。哪怕明知道，那位于副千户和杀害弟弟的卓四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在此刻，他依然选择暂时放下仇恨。
无他，只因要为磨刀岭的众弟兄寻一条活路。
刘肉有些不忍，但他自知，若一切真的如虞帘说的那般，到最后，怕是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雷仝做了这个选择，已然无法再继续亲自参与布置。
这对他来说，太过残忍。
刘肉便想自己代替雷仝，问道：“二哥，即便是要和姓于的合作，姓于的到时候会不会也同那边一样，卸磨杀驴，也犹为可知。况且，咱们也没办法和姓于的搭上线啊！总不能直接派人去和他们联系吧？谁知道姓于的队伍里，有没有那边的人。”
虞帘道：“于副千户的队伍里，有没有那边的人并不重要，那边劫掠之后，发现货物是假的，定然也就知道了他们嫁祸之计无法得逞，自然也就知道我们留了一手。所以咱们无论选择和那边合作，或是不合作，依着那边的行事风格，咱们的结果只有一条。”
“死！”刘肉咬着牙，恨恨道。
虞帘摇头道：“死？”继而苦笑着补充道：“犁平山寨，赶尽杀绝，挫骨扬灰！”
“可恶！”
刘肉啐了一口，忧心忡忡道：“二哥，要不然我去吧，我是五当家，去和姓于的联络，也能表现出咱们磨刀岭的诚意，即便真出了什么意外，有大哥和你们在，也不影响大局。”
雷仝看着刘肉，刚想应下。
哪知虞帘却道：“不行！”
“为何不行？我知道我没什么本事，但我去对寨子影响最小，也算得上是最合适的人选。”
虞帘冷哼一声：“老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刘肉缩了缩脑袋：“我想什么了？我就是想为寨子做点事。”
雷仝在二人脸上来回逡巡，知道虞帘定然不会无的放矢，于是问道：“老二，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刘肉忙摇头：“大哥，没有！”
虞帘冷冷道：“他知道自己只有半年可活了，想着总归得死，还不如死在为寨子办事的路上，若是我猜的不错，老五是打算，等去了锦衣卫那边，要是于副千户不答应咱们的投诚，甚至扣下他。到时候他就自戕为我们报信。”
“什么半年可活了，这究竟怎么回事？”
刘肉瞬间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去。
虞帘就把之前张清斋说的那些话，又转述给了雷仝。
雷仝听后，忙问：“所以刚刚在宴上，你们两个奇怪的举动，是为了试探？”
刘肉点头，虞帘却摇头。
雷仝圆眼一瞪。
虞帘忙道：“我还没开始试探，就出了这档子事！”
刘肉一急：“之前在宴上，你都恨不得挂那姓张的身上了，竟然还没开始试探？那你到底在干什么？就只是为了占便宜？而且他不是已经露了那一手功夫了么？还能有假？”
雷仝也道：“宗师手段，这样本事的人，定然不屑于冒充别人，哪怕对方是玄门道子。”
虞帘白了一眼刘肉，又问雷仝：“大哥也觉得他是真的张清斋？”
“也不一定，八成吧！”
“不一定？八成？”虞帘疑惑道。
雷仝摇摇头，表情怪异：“这天底下怪事多了去了，我以前还觉得你九成九是女人呢！不一样看走眼了么？”
虞帘面红耳赤，愈发娇艳。
雷仝闭上眼睛，长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
“老五，这件事你就别想了，要去，也是我去，只有我去，才能让姓于的打消疑心。”
“大哥不可！二哥……！”
虞帘摇头道：“现在还不能去联络他们，最少要等老三、老四回来，把事情说明白，另外就是，让盯着锦衣卫那边的人，将他们的动向也汇报过来。”
刘肉道：“说好的，消息两个时辰一报，算算时间，应该还得一个时辰才能报回来。若是三哥、四哥一得到消息，立马往回赶，或许和盯着锦衣卫的弟兄前后脚的功夫到。”
“既如此，老五，你吩咐下去，让弟兄们戒备！老三、老四他们一到，立刻来报。”
“那张道长他们呢？”
三人同时语滞。
雷仝道：“老五，若是你这颗瘤子当真是毒瘤，危及性命，付出任何代价，咱们都得治。”
虞帘也道：“张道长既然点出，应该有办法医治，况且他们来的当口的确突兀，本就没什么交集，又是名门大宗，我不信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讨杯酒吃。而且他点出老五的毒瘤，会累及性命，想来也是有交好之意，我想他们肯定有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雷仝、刘肉齐声问道。
“我哪里知道嘛！要不，我再进去试试？”
雷仝面皮狂抖，刘肉白眼都快飞到天上去了。
雷仝长吁口气：“老二，张道长露那一手什么意思，你当真不明白？”
刘肉道：“他的脑子，哪能不明白！呵……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吧！老二，我可提醒你，我这条命现在可还在人家手里攥着呢，你别太过火了，惹毛了人家，到时没人能救我，我死了，可别怪我天天缠着你索命。”
虞帘暗啐一口。
又对雷仝道：“大哥，这件事我自有估量，大哥要是信我，就当什么也没看见，张道长来意，等我试过之后，自然会给你有个交代。”
雷仝似有些不放心：“你到底打算怎么试？”
虞帘跺跺脚，夹着嗓子撒娇道：“哎呀！这你就别管了嘛？”
那妩媚娇艳的模样和娇滴滴的语调，惹得雷仝和刘肉齐齐虎躯一震。
雷仝更是有些魔怔了一般，口中喃喃应着：“我都听你的！”
虞帘这才罢休，“那我先去陪宴了。”
说完，一扭小腰，扶风摆柳般走了。
雷仝笑嘻嘻望着虞帘的背影，如痴如醉。
“大哥，怎么你也想试试？我可和你说好了，咱们兄弟归兄弟，但你要是搞那一套，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刘肉斜着眼，咧着嘴，目露不屑。
雷仝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扬起一脚将刘肉踹翻在地：“滚去安排兄弟们警戒。”
刘肉连忙爬起，边跑边吼：“你要真敢乱搞，老子第一个反了你！”
雷仝亟待去追，刘肉却早就没了影儿，最后只得停下。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迎风起舞的红飘带与红裙摆，口中叹了声：“老二，你到底是个什么鬼玩意儿啊！”
说罢，摇摇头，追了上去。
……
等到雷仝和虞帘再次踏进堂中。
张清斋扬了扬手，笑着问道：“雷大哥，野彘要打么？我这王兄弟可最擅长这一道了，可以帮忙。”
雷仝、虞帘皆是一愣。
刘肉走后，瘦猴就坐在‘王羽’边上陪宴，一听张清斋这话，当即脸色大变，亟待开口。
哪知‘王羽’突然揽过他肩膀，一杯酒直接就怼到了他嘴边。
“瘦兄，喝！”
瘦后被堵了嘴，想挣脱，但‘王羽’气力极大，他用尽全身力气，却丝毫无用。
落在其他人眼中，反倒是两人看起来极亲近。
“什么野彘……”雷仝疑惑道。
只是他话只说了一半，便被虞帘截去：“寨子的弟兄已经组织人去了，都是小事，不管这些，咱们喝咱们的。”
雷仝皱眉，扫了一眼虞帘，虽未得到回应，却识趣的明白，自己刚刚说错了话。
于是权当什么事也没发生，顺着虞帘的话点点头：“是啊！咱们喝咱们的。”
“五当家呢？”张清斋继续问道。
只是问出这句话时，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
因为此刻，虞帘正笑眼盈盈的朝着他走来，且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从不移开。
张清斋心里一突，顿觉不妙。
果然下一刻，虞帘走到胖弥勒跟前，拍拍他肩膀：“胖子，五当家在外面等你，说是让你过去一趟。”
胖弥勒一把抓起盘中啃了一半的羊排骨，起身就走。
张清斋伸手去拉，虞帘刚好被胖弥勒‘衣角’刮蹭到，于是脚下一个不稳，仰面往张清斋怀里摔去。
如此刻意，如此明显。
雷仝不忍去看，把头偏往一边。
张清斋眼睛一缩。
‘王羽’见势不妙，忙飞过去一个眼神。
张清斋表情一滞，本来要闪身躲开的身体立时顿住，最后只得伸出胳膊，托住虞帘的背，再一推。
许是这一推的力道大了些，虞帘往前趔趄了好几步，才终于立住身子。
‘王羽’又瞪了眼张清斋。
张清斋白眼一翻，转过头，关心道：“二当家没事吧？刚刚是我没控制好力道，还好没摔着。”
虞帘貌似有些不高兴，但看到张清斋满是歉意的的表情后，却瞬间如春暖花开。
粲然道：“张道长，不妨事的。”
一边说着，一边贴着张清斋身边坐下。
雷仝也没再往上首座，一把扯起瘦猴，挨着‘王羽’坐下了。
“王少侠，咱们俩好好喝一杯！”接着又对瘦猴道：“还不给我和王兄弟满上。”
雷仝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之前对‘王羽’虽也还客气，但算不上亲近。
等到这次再进来，倒是把对面那位堂堂玄门道子扔下不管，却来陪‘王羽’这个无名小卒。就连称呼也都跟着变了。
‘王羽’心知，肯定是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们忽然改变策略。
他心中虽然知晓是何事，但二人转变如此之快，却实在有些说不通。
「难道他们知道我身份了？」王羽如是想到。
但转念又一想，觉得不大可
能。
心里暗自思量起来：「不管了，先走一步算一步，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总归张清斋的身份不是假的，只是怕得委屈委屈这位玄门道子了。」
想通此关节，‘王羽’举杯邀盏，还是那般寡言少语，但是酒杯却连连端起，和雷仝手中酒杯不住的相碰。
这边推杯换盏。
另一边，虞帘腻着张清斋，都快将张清斋从凳子上挤下去了。
张清斋不住的往口中灌酒，虞帘笑颜如花，贴心的续上，自己倒不怎么喝。
许久之后，也不知饮了多少杯，许是张清斋忍无可忍，最后狠狠将酒杯杵到桌面上。
声音有些大。
堂中顿时静了下来，针落可闻。
只见雷仝突然把脸一沉，虞帘却表现得有些……不知所措。
张清斋倏然起身：“雷大哥，我……和你说，五当家……快……死了，咱们……不能光……喝酒，不管五当家……死活。”
许是饮的有些过量，张清斋眼神迷离，身体有些不稳，说话时也有些大舌头。
‘王羽’歉然一笑，尴尬道：“大当家，张兄不胜酒力，可能喝多了。”
“放屁，谁……谁喝多了？你……你才……喝多了呢！”
说着，手往上一摆，又狠狠甩出，打了个酒嗝：“嘿嘿……！不过……不用怕！我能救……手起刀落，歘……嘿嘿……就掉了！”
张清斋眼睛半睁半闭，突然暴怒，指着众人：“你们……不信……？”
“张道长……！”
虞帘见雷仝沉着脸看他，他也有些不知所措，忙起身扶住张清斋的胳膊。
“嘿嘿……好漂亮的小娘子！”
“小娘子……放心……，你相公的……命，包在……我身上了！”张清斋拍着胸膛，砸的咣咣响。
虞帘当即脸色一寒，气的嘴唇开始哆嗦起来。
“小娘子……你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我……这就去……割了他！”
一边说，一边瞅向桌子上的分肉小刀。
弯腰拾起，“你相公呢？人呢……人呢……？”
张清斋一把甩开虞帘的手，小刀指着雷仝：“雷大哥……人呢……！我要割……了他！我现在就要……割了他！”
雷仝冲着虞帘冷哼一声，似在责怪他灌张清斋酒。
他也着实没想到，张清斋酒量竟这么差。
‘王羽’忙道：“张兄虽喜饮酒，但向来没像今日这般，饮这么多过。”
雷仝歉然一笑，正待上前。
这时，刘肉从外面刚好进来，他本还奇怪都站着做什么。
这时，眼睛半张半闭的张清斋瞅向他，突然咧嘴一笑，举起刀，对着虞帘傻笑：“你相公……来了，我这就去……割……割了他！”
说完，身子东倒西歪，却速度极快。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张清斋已经到了刘肉身前不足三尺的距离。
刘肉愣在当场，问：“什么相公？”
“嘿嘿……小娘子快哭了，我现在……就……割了你！”
说完，举着小刀就往刘肉脑袋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