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三选一or全选
于谦道：“你就没问问康儿，究竟怎么回事？”
董氏心疼道：“你入狱这些日子，康儿整日里早出晚归，忙里忙外，人都消瘦了许多，我……！哎！我也只是从小丫头口中套出一些话而已，只是那丫头太小，一句整话都说不明白。”
说到此处，董氏又偷偷瞄了眼于谦：
“康儿既然不愿细说，就再等等吧！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只是世叔逼得太急，似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势。不过老爷现在回来了，这些就不用我操心了。”
于谦道：“一家人，无论何事，都该把话说明白，不该无端猜测，长此以往，即便无甚事，也生出事来。至于世叔那里，我自会应付，你好好养身体，不要再操心这些。”
平白被于谦一顿埋怨，好在董氏最了解夫君为人，也并未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于谦沉吟了一会儿，又问：“那小丫头人呢？”
董氏道：“康儿前天就送走了。”
接着又感叹一句：“那丫头倒是挺招人疼的。”
最后笑着看向于璚英：“那丫头在家里的几日，英儿一直和她腻在一起。一个像小尾巴，另一个倒真像个长辈似的。”
“本来我就是小姑姑嘛！当然是长辈。”
于璚英突然来了精神，挺直了腰杆，头仰的老高了，有些得意。
于谦看她骄傲的怪模样，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既然你一直和那小丫头在一块儿，可知道那丫头家住何处？”
“不知道啊！小婵才那么小，哪里能记住事？”
“快六岁了，不小了。”
“怎么不小，我就不记得六岁以前的事？”于璚英理直气壮。
于谦咬着牙，又拍了拍女儿仰起的脑袋，宠溺道：“那是你太笨，别人家孩子，哪有六岁还不记事的？”
于璚英气呼呼拍掉父亲的手：“本来不笨，快要被爹拍笨啦！”
于谦笑着摇头，又问：“那丫头叫小婵是吧？”
母女齐点头。
于谦眉头紧蹙，手指敲着桌子。
母女俩默契的都没去打扰。
不一会儿，于谦眉头舒展开来，笑道：“先不管这些，总之康儿的亲事，还是要他自己点头同意才行。等明日我问问世叔，我观世叔这次想要结亲，想法来的突兀，人也来的突兀，甚至把家都安在咱家隔壁了。想来这背后有什么其他原因。”
最后又嘟囔了一句：“这小子何时这么招人稀罕了？我记得之前也只有杨家姑娘正眼瞧他，这还是杨家姑娘喜欢舞枪弄棒，输给他一次，也就他老杨怕女儿人来疯的性子嫁不出去，这才非要和咱家结亲。”
董氏白了他一眼：“康儿差哪了？不就长的没那么俊么？况且长相好看有什么用。咱家康儿才多大年纪，就是从五品的副千户了，还都是陛下亲自下旨升的官。这座京城里，谁家孩子能比得上咱家康儿有出息？”
于谦见董氏这样说，不敢反驳一句。
于璚英脑袋如小鸡啄米，连连点下：“就是就是……！大哥虽然没有爹爹和二哥好看，但……但……！”
最后一脸纠结之色，将话题扯到别处。
“杨姐姐若是当了大嫂，可以教我骑马射箭；刘姐姐要是当我大嫂，以后母亲就不怕生病了：小婵的小姨虽然我没见过，但大哥的朋友，应该也不差的，她要是当了大嫂，我就真的是姑姑啦！好难选！爹，要不都当我嫂嫂好不好？”
“混账话！”
董氏的手，简直迅疾如风，快如闪电，‘零帧’摸到于璚英耳朵上，一扯。
“哎呀！痛死了，爹救我！”
哪知于谦却立即起身，对董氏告辞道：“夫人早些安歇，我去书房一趟，不必等我。”
说完，在女儿震惊的目光中，出了房门，还顺势把门带上了。
“爹……！”
……
于谦回到书房，仰倒在椅子上。
过了一会儿，慢慢坐直了身体，将放在一边的，从杨士奇那里接过的文书缓缓摊开，仔细览阅。
一直到最后，那数十个名字赫然列在纸上。
于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大多都不认识，甚至都没听过。
只是其中一些姓氏，太过响亮，联想到那些勋贵家族，于谦便了然于胸。
最早的名单已经确定，并呈送陛下御览，断无更改的可能。
这些名单是后边要补录的人，只是名单所列，只有二十余人，和之前说的人数，差了近一倍。
“这些勋贵家族的晚辈，浪荡惯了，哪里会来受这份苦。他们可是比京卫那些指挥官的子弟更要纨绔放肆，而且他们大多都有爵位继承，会愿意来？”
“这些姓名，究竟是非要录取不可，还是……！”
“罢了，明日先让人搞清楚这些姓名都出自哪一家，再做决断不迟。”
杨士奇让于谦不急于整理章程，但于谦哪里会听这些。
于康的事，他暂时毫无头绪，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现
下还不如尽快将筹备开设京卫武学的事往前提一提，顺便也好理理思绪。
他能感觉到阁老对自家大郎的拳拳呵护之心。
作为父亲，他的爱护之心一点不比阁老的少，只是他是一个父亲，更是一家之主，决不能让夫人和女儿感觉到他此时竟无办法。
这也是压在他心中的一块巨石，他急需稍稍转移注意，以期能让脑袋更清楚些，可以想到办法。
康儿近来所作所为，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但如今不一样，那毕竟是战场，况且还有来自自己人背后的冷枪冷箭，这哪里是他一个孩子能承受得了的？
王尚德！此番你确实做的过分了！
……
于谦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极力让自己从暴怒的情绪中恢复平静。
今夜，他还有其他事要做，绝不可再继续磋磨时间。
他从边上取来一叠新纸，又将手边杯子里的陈茶往砚台里滴入少许，拿起墨条开始研磨。
又从笔架上取下那杆笔锋适中的紫毫笔，在砚中浸润笔锋，将其调整到最聚拢的状态。
最后伏案奋笔疾书。
夜已经渐渐深了，院子里静悄悄的。
书房里，燃烧的烛火里，因为有些许杂质，火光中发出滋滋响声。
于谦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杆紫毫笔在他手中，摇曳生姿。如征战疆场的将军手中那杆大枪一般，神鬼莫挡。
……
自打马顺上次去给曹吉祥和喜宁传过话后，锦衣卫这些日子难得消停了许多。
王公一直再未召他前去司礼监听差。
近来，马顺心里已经生出一丝阴影来。
以前，他害怕王公不召见他。
现在，他又害怕王公召见他。
不过今天，马顺心情相当爽利，这是连日来，他心情最好的一天。
「幸福小镇」
一个被赶尽杀绝的小镇。
这本该是个令人感到悲痛的消息，可是马顺却对这个小镇的人被赶尽杀绝并不感到悲痛或心存一丝怜悯。
甚至反而有些喜不自胜。
倒不是他对死了这么多人喜不自胜，毕竟这个消息他十数日之前便已经知晓。
当时王山、贺喜求救，还是他跑去禀报的王公。
今日他高兴，是因为又一次得到王山、贺喜的加急信函。
也正是信中所记，让他一扫多日来的阴霾，心中大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