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6章 之后的去向（上）

夜清明曾经多么的渴望真相，他多么的渴望自己的猜测能够被证实，可人类却是如此奇怪的生物，当他的猜测被一一印证的时候，但各种超过他理解的内情被揭露开来之后他反而失去了渴望。

他原以为当自己解开所有这些之后，那些被缠绕在他心中的心结会就此解开，他会获得某种程度上的解脱。

可事实却不是他曾经所预料的那样。他得到了真相，并没有得到预料之中的平静或者更加的愤怒，他真正得到的只是麻木，就好似那个记忆真就不是他所拥有的。他发现自己只在乎现在，他和达达尼尔的现在以及他和达达尼尔还有他所珍重的其他人的未来。

“这个城市现在对我而言是安全的么？”夜清明问。

“我想是的。”安娜的神色十分的失落，而她也确实有失落的理由。

曾经她和夜豪有过一段真挚而且火热的感情，她从来没有真正的放下过他，也因为他，她觉得自己越来越适应人类的生活，也越来越像一个人类，甚至对人类的未来心生向往。可这些火热而真挚的情感却是被夜清明当头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他已经不在乎她了，他不是夜豪。一直以来，她以为他是，可现在来看，他已经不是了，即便他的记忆全部来自夜豪，可曾经的夜豪已经不在。

“他没有任何的责怪么？”小威廉十一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来，他露出了荒原甲之下的面容，那模样却是和威廉大主教有着九成的相似，只是年轻上许多。

安娜看着夜清明拉着达达尼尔的手上消失在环翼区那敞亮的街道尽头。

“问题就是他没有，他的心早已经不在我这里了。”

小威廉十一看着安娜说：“对你来说这也是一种解脱。至少你能够将剩余的精力都放在应该放的地方上了，这些年来你放了太多精力在帮助他上面了。”

“可你知道这也是我们计划之中的一环，威廉。”安娜执着的说。

“是的，这本是计划之中的一环，只是计划想要被完美的执行就不能带上太多的感情，否则会让主观性占据了客观的理性从而导致更多不可测的时间线出现。”小威廉十一劝说道：“而你的告别也应该到此为止了，接下来应该履行我们五百年前定下的契约。”

安娜看着夜清明消失的那个街道，她愣了许久，然后才梦呓一般的说：“是啊，是到走了的时候了。”

完全没有敌意。夜清明和达达尼尔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在明亮的街道上，那些曾经算是十分熟悉的街道已经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商业街。

荒人们早就忘记了自己过去的身份，只是短短的时间他们就已经适应了这个崭新的城市。

“不过并不奇怪啊，这个城市就是在他们的辛苦和牺牲之下建造起来的，他们为什么要感到惊讶，他们有资格好好享受这里的一切。”夜清明自言自语的说。

“夜，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么？”达达尼尔的声音充满了困惑以及难过。

夜清明知道她为了什么难过，她以为的亲眷其实到头来一切都是一场计划，一场似乎毫无情感的计划。

“无论如何，她喜欢你，而她也尽到了一位母亲的责任。”夜清明安慰的说：“对于这一点我毫不怀疑，她比许多人类都更像人类，这一点我也毫不怀疑。如果她的只是按照计划行事的话，就绝不会有今天的围炉煮茶，也不会有如此细致的坦白。她其实是在向我们忏悔，想从我们身上得到原谅。”

“可你没有原谅她，我也没有原谅她。”达达尼尔不安的说：“这样好么？毕竟她为我们做了那么多。”

“但她从一开始就蓄意的伤害我们。”夜清明恨恨的说：“你难道忘记了在黑暗的石洞之中那个深夜之中的恐惧和绝望了么？无论如何我是绝对不会忘记从孙归燕前辈口中听到月唯，也就是你下落不明时候那撕心裂肺的痛，那想要杀死自己的自责。我永远忘记不了，这份情感甚至超越了我被背叛之后又丢进培养罐之中的愤怒。”

达达尼尔靠在夜清明的肩头，不再说话。因为她知道自己确实忘记不了那个被黑鬼所掠夺的晚上，即便现在黑鬼已经成为了绝灵，成为了她的闺蜜。她还记得自己为了给夜豪报仇所度过的那些日夜，她不可能忘记，如果说自己所遭遇的这些都是因为计划的话，她实在很难说服自己去宽恕阿丽塔。正如他无法宽恕安娜一般。

“两位原来在这里。”恶鬼找到了他们。

“你们打算进入下一个阶段了么？”夜清明无所谓的问：“是不是又打算对我们进行下一轮的陷阱诱导？”

“夜先生，你的讥讽都写在脸上了，你完全不用说出来。”饿鬼美书说：“这是我的同事送给你们的东西，放心吧，这不是陷阱。”

美书递过来了一个东西，那是一张黑色但却散发着彩虹色光芒的卡。

达达尼尔和夜清明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有去接。

美书苦笑的说：“不要这么在意好么？我们现在完全不想对你们怎么样，事实上我们其实很欢迎你们来到现在的圣威廉，毕竟如果夜先生还有达达尼尔女士我们从来就不是敌人，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们之所以会有那么几场争斗，无非是为了以防万一，而我们荒人的计划绝对不会允许有万一。”

“什么意思？”夜清明问。

“为了建造如今的圣威廉我们掠夺了绝大部分荒人的土地和资源，并让荒原上百分之八十五的荒人死去。这样的损失换成什么情况下都是无法被允许，哪怕是我们自己。”美书难过的说，而她脸上所显露出来的难过绝非作假。

达达尼尔却是因为这个说法而愤怒不已，猛的站了起来，全身杀气纵横。

“当你说出这些数据的时候你是怎么令自己的愧疚之情消失无踪的？”达达尼尔咬着牙说。

“是的，我们当然愧疚，但却不得不为之，因为我们不相信，荒人从五百年前开始就不相信人类、旅者以及鲜红耶提能够成为逃离者。”美书说：“我们有自己的看法，我们不愿意去赌，我们只是想要平静和不被奴役的生活。我们选择了牺牲掉大部分人来保证族群的延续，我很敬佩你们人类的愿望，你们想要让所有人都得到未来对不起我们只有敬佩而已。”

美书将黑卡塞到达达尼尔的手中说：“好好享受圣威廉的时光吧，凭卡你们可以通行任何的地方，也可以随意的享用这里的美食，任何的购物。好好享受吧，两天之后我们将会永别，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