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大明迪巴拉爵士

第1045章 今夜极妥

梁湖在等待着前张一雄的消息。

“这是笔大买卖,做成了,儿孙无忧了。”

吃午饭时,梁湖和妻子说起了生意的事儿。

妻子笑了笑,眼角多了一条细微的皱纹,“夫君往日从不和我提生意上的事儿,今日怎地破例了?”

二人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婚后颇为投契,很是亲密,和那等嘴里说着夫妻之间当相敬如宾,转身就去养女人,出入青楼的相比,堪称是恩爱夫妻。

梁湖一怔,也笑了,“大郎上次来信抱怨,说京师居大不易,每日在客栈花销不小。我便想,若是在京师买一座宅子如何?让他有地儿读书。”

“这也太奢靡了。”妻子愕然,“大郎在京师读书……我以为当是苦读,而非享乐。”

“有个安定的地方住着,心神安静,方能事半功倍。”梁湖说:“大郎聪慧,若是能蟾宫折桂,咱们家也就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可我听闻京师的宅子不便宜。”妻子说:“你定然又是在糊弄我。”

“这等事儿,我何曾糊弄过你?”梁湖笑道:“别担心钱财,这笔买卖做成了,别说是一座宅子,两座也不在话下。”

“什么生意这般挣钱?”

“一笔……令人心动的生意。不过为夫需要先卖些东西。”

“什么东西?”

……

“良心值几个钱?”

王侍冷冷看着自己的大儿子王健,“良心若是有价,卖了就是。”

王健束手而立,面色涨红,“爹,往日那些生意……为倭寇销赃也就罢了,这是引狼入室啊!若是水师被毁,浙江沿海将会不设防。倭寇来去自如,多少人家……”

“住口!”

王侍喝住了儿子,呼吸急促,骂道:“小崽子,若是不毁掉水师,从此这门生意就断了。你喜爱玉器,那些买玉器的钱财从何而来你自家不清楚?此刻却做这等模样,让为父恶心!”

王健面色苍白,“爹,倭寇凶横,往日只是小打小闹。我和他们多次打交道,知晓这是一群狼子野心的家伙,但凡得了机会,便会贪得无厌。浙江是咱们的根呐!”

“往日刨根的时候没见你动容,今日却惺惺作态。蠢货!”王侍抬眸,“来人。”

“老爷。”两个随从进来,王侍指着王健说:“带大郎去祠堂,跪到明日清晨。”

“是。”

两个随从过来,“大郎君,请。”

王健苦笑,“爹,你可知我为何要劝阻此事?”

王侍眸色一动,“可是谁在蛊惑你?说,是谁?”

“没有谁。”王健摇头,又点头,“是有人蛊惑。”

“那人是谁?”王侍心中涌起了杀机。这等机密事儿一旦外泄,以蒋庆之在松江府的手段来参照,他王侍必死无疑。

弄死那人!

这一刻,王侍双拳紧握。

“是祖父。”

“嗯?”王侍突然大怒,“逆子!”

他老爹死了十余年,什么祖父,难道死人还能复活?

“昨夜我梦到了祖父,祖父神色急切,好似有人在追他。”

王侍面色稍霁,“后来呢?”

这个时代的人最信这些事儿。

“祖父拉着我说,告诉大郎,回头,回头!”

“回头……”

“我刚想问祖父为何,一阵风吹过,祖父便不见了,随后我醒来,浑身冷汗。”

“无稽之谈!”王侍摆摆手,“带去祠堂。”

“爹,回头吧!”

“爹!爹!”

喊声犹在耳边,王侍已经露出了笑容。

“一旦水师被毁,浙江就是咱们的天下。佐佐千木说了给王氏多一成利,那一成一年下来,少说能在京师买两套宅子。既然不许咱们多留田地,那王氏买宅子就是了。囤积几年十几年,乃至于数十年,儿孙若是差钱,卖一套宅子便什么都有了。这不比田地更牢靠?”

一直在旁的心腹管事笑道:“那些人家正愁云惨淡,说没了旱涝保收的田地,此后只能坐吃山空。”

“那些蠢货。”王侍眯着眼,“码头那边盯紧,有消息马上来报。另外,大郎今夜没法去接应那些人了,你去。”

“是。”管事说:“老爷,大郎君也只是一时糊涂罢了。”

“嗯!”王侍当然不会玩什么杀子游戏,那是帝王的专属。

管事随即告退,王侍坐下,就这么呆呆坐了许久。

“祖宗?”

良久,他幽幽的道:“从为那些人销赃的那一日开始,老夫便没了祖宗!”

……

午后的阳光越发炽热了,码头上,水师官兵依旧在操练

“夏练三伏,冬练三九。”陈宇说道。

在回到杭州后,吴金聪明的选择了蛰伏,整日就窝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门,连吃饭都是心腹送去。

副千户郑源接手了水师的一切,郑源是个聪明人,他把被蒋庆之看好的百户陈宇带在身边,有什么事儿都和陈宇商议决断。

陈宇刚开始有些不适应,郑源勾着他的肩头说:“本官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长威伯但凡看好谁,那人定然会飞黄腾达。

今日哥哥我看似比你位高权重,可过几年谁说得清呢?哥哥我今日愿意和你交好,也是存了此后相互照应的心思。别说哥哥用心不纯,真正用心不纯的是那些看似君子,实则满腹小算盘的家伙。”

这话说的坦诚,陈宇默然。

随后二人配合,把水师官兵操练的欲仙欲死。

“歇息。”

一声令下,甲板上的官兵们大多瘫坐。

“是不是太狠了些。”有将领说,“兄弟们看着有些扛不住了。”

“问问伯爷?”郑源看着陈宇。

一干将领心中发酸的看着这一幕,心想一个刚升职的百户官,往日看到我等得先行礼的家伙,此刻竟成了水师的大热灶,真特么没天理。

陈宇说:“也好。”

郑源笑道:“伯爷英武过人,不怒自威,每次见到他老人家我就心慌意乱,还是你去最好。伯爷有怒火,看着你也不会发作。换了我,弄不好能挨一脚。”

郑源一直用坦荡的态度和陈宇打交道,陈宇反而不好拒绝。

晚些陈宇去请见蒋庆之。

“操练过狠?”蒋庆之看了陈宇一眼,“你是如何看的?”

陈宇在来的路上想过此事,“下官曾听闻伯爷说过,一张一弛方是练兵之法。当下下官以为,可让兄弟们缓口气。”

“此事……”

蒋庆之摇摇头,“开海之事迫在眉睫,倭寇横行外海,若是不尽数剿灭,商船如何敢出海?水师当为开海保驾护航,时不我待,只争朝夕。”

陈宇回到水师中一说,诸将叹息,但没人敢反对。

“伯爷吩咐,开海之事迫在眉睫,只争朝夕。水师上下当抓紧操练,早日能战。”

水师官兵们暗自腹诽,但慑于蒋庆之的威势,也只敢腹诽。

这一切都落在了岸上的有心人眼中。

“果然是疲惫不堪了,令人传话那边,今夜,极妥!”

王侍的心腹管事微笑着吩咐道。

不远处摊贩处,一个布衣芒鞋的男子正在喝茶,他一边和摊主聊着生意,一边看似不经意的关注着码头这一切。

海边,一艘渔船在距离岸边不远的地方飘荡着。

一骑疾驰而来,马背上的人冲着渔船举起手。

“今夜极妥。”

渔船上的几个男子相对一视,都露出了狂喜之色。

“回去禀告。”

渔船缓缓驶离。

外海,倭寇数百船只此刻分散在各处,十余艘大船停在深海处,渔船靠近后,有人说:“他们回来了。”

大船上,佐佐千木微笑道:“希望是个好消息。”

渔船上的人上了大船,说道:“那边传信,今夜极妥。”

佐佐千木笑道:“今夜星月晦暗,正适合突袭。告诉那些人,赶紧让手下歇息,晚饭后叫醒。把积攒的那些好东西都拿出来,酒肉管够,让他们吃个饱。”

“首领,蒋庆之那里……”有人说:“是不是谨慎些,让咱们的人去哨探。”

“王侍那边和咱们是一荣俱荣的关系,他知晓事败自己难逃一死,哨探……”佐佐千木想了想,摇头:“王侍乃是地头蛇,比咱们消息更为灵通,不必了。”

那人点头,回到了自己的舱室,靠着打盹。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睁开眼睛,“我这眼皮怎地老是在跳呢!”

……

“藩台。”

夏日炎炎正好眠,周望也在打盹,被叫醒后有些起床气,“何事?”

来人是他心腹,低声道:“藩台,京师那边传来消息,元辅出手,在京师严惩了几家谎报田亩的豪强。”

“这是转向了?”周望一怔,起身走了几圈,“不该啊!”

“说是陛下呵斥了元辅。”

“啧!”周望有些头痛,“如此,弄不好元辅便会让本官配合蒋庆之行事。”

“藩台。”另一个心腹进来,“有大事儿。”

“说。”

“有人送来了书信。”

周望接过书信,打开一看,面色变得精彩之极。

他抬头,“可知是谁?”

心腹摇头,“下官去更衣回来,桌子上边多了书信。”

“有人要对蒋庆之下狠手,让本官配合。”

“咦!如何配合?”

“与蒋庆之……闹一场!”

周望玩味的道:“这……可能会是个圈套。不过,哪怕是圈套,本官对蒋庆之的隐忍也到了极限,正好……”

周望随即去请见蒋庆之,说了一番如今浙江民怨沸腾之类的话,最后说:“长威伯,新政下官支持,可也该讲究个轻重缓急不是。”

这话是在质疑蒋庆之的手段。

——毛头小子,做事儿太急切。

孙不同瞪大眼睛,觉得周望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质疑老板。

老板会如何反驳?

在孙不同的期待中,蒋庆之指指外面。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