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流连做所有的事儿都要楞一下子,细想想应该怎么做,过路口、上电梯、开门锁等等所有的事儿都要考虑一下,不过,她都能想起来该怎么处理。
信王的惊诧一言难尽。流连曾经给他描绘过一个光怪陆离的奇妙世界,逗得他哈哈乐,他做梦都想不到世上真有这样的世界:路边的楼有几十层高,房子的外面裹着一层亮晶晶的瓷片子,窗户竟是水晶片子的。那水晶片子,过丈!
流连住的屋子里有巨大的奇奇怪怪的笨重的软面春凳,墙是奇奇怪怪的雅淡颜色,墙上有巨大的画像,一对男女甜蜜地依偎着……
流连虽有些愣怔,不过很快就适应了,烧了一壶开水,泡了一壶茶倒出来。信王随手送进嘴里,烫得吱哇乱叫。
“哪儿来的热水?”
“刚烧的。”凭她说出天来,信王也不信这个黑色的圆盘子能烧热水。流连懒得跟他抬杠,又烧了一壶水,信王睁大双眼,天地良心绝对没有火,水竟咕哒咕哒开了。他拔了水壶,没火!将信将疑地用手摸一下,盘子热乎乎的,但绝不至于能把水烧开。他狐疑地看向流连。
“电,这里边儿是电,不用柴火就能烧开水!”这件事超出了他的认知。突然,信王的身上开始唱歌,他惊慌失措地站起来,四下查看着。流连从他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愣了一下,接通电话,哼哈了几句,才说再见。
流连把手机放到茶几上,低头思索了一阵儿,“你叫梁衡,一定要记住你的名字!”
梁衡狐疑地碰了碰手机,“为什么?”
“这里跟大梁不是一回事儿,你现在的身体姓梁,叫梁衡,就像我叫柳叶儿一般!”流连说着划开手机,把里面翻着看了看,“这小子挺有钱,有两三万,够你吃一阵子了!”
“那你呢?”信王听流连话中的意思,似乎是要与他划清界线,心中恼火,语气也不那么客气。流连的相貌与在大梁时不同,信王对她并没有必得之念,但是她这个样子未免太不地道了。
流连指了指墙上的大幅人像,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像册,“这一世我有丈夫,还活着呢!”信王翻着看了一会儿,图中人十分美丽,细看倒也颇有相似之处,那个男人与她或执手相望,或亲密依偎,或含情脉脉,或亲密相拥,透着那么幸福。
“他在哪里?”
“下班才回来呢!快了,等一会儿就回来了。”
“那我还是走好了,免得碍你的事!”信王负气道,没想到两人在一起过了几十年,她还是想着别人。他在大梁时,曾下过一道旨:倘若他万一死了,清晏没能成年,由流连垂帘听政!不过,也不能强求什么,她和她不是一个人。
“你走哪儿去?你会做什么?你能养活自己?别捣蛋了,我又没说不管你,我是说我有丈夫,你不要冒冒失失上去把人打一顿!”
信王委屈地低下头,“那你还不是要跟原夫过去!”流连无语,呆坐了一会儿,打开冰箱看看,把里面的菜拿出来,很快做了一盘蒜泥茼蒿,一盘炸牙签肉,一盘黑鱼豆腐,又切了两只咸蛋,焖了一点儿米饭,烧了两碗蛋花汤。
信王没想到流连手这么快,刚才他偷偷打开了流连开过的柜子,里面居然有灯,凉冰冰的,他拈了一只小番茄吃,倒也没结冰。
流连的手机还在饭店,她拿起梁衡的手机给林恒打了个电话,林衡在事故现场,今晚回来的可能不大,流连没多说什么,挂了电话招呼梁衡吃饭。
梁衡是个青年小伙子,肚子也确实饿了,把饭菜一扫而光。流连收拾好碗筷,忽听门铃响,忙把梁衡推到卧室,才去开门。
“傅大姐!你这是拿的什么?要送东西去吗?”来人是副市长的夫人,住在一个小区,手里提了一个大保温杯和一个手提袋,流连认识她。
“小刘儿,你给不给你们家老林捎东西?今天晚上可不暖和,要不要送件外套?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呢?”
“嗨,手机丢饭店了。”流连说着找了个手提袋,拿了一件林恒的外套装上,又去拿了胃药装进口袋里,“谢谢你啦,傅大姐。”
“刘儿,听说你下午出事了?不要紧吧!”
“不要紧!歇两天就好!”
“行,我知道了!他们在外面也不易,还得咱们多支持!那你早点儿歇了吧!改天回来了,叫老林歇两天好好陪陪你。”傅大姐着急忙慌走了,流连关上门,怔怔地坐在沙发上。梁衡凑过来坐下,他伸出胳膊想揽住流连,流连推开他的胳膊,“让我安静一会儿!”
好吧,梁衡默默打量着这里。流连这套房子面积不小,三室两厅都阔阔朗朗的,还有一个旋转楼梯通到上面。
“你累不累,要不先洗个澡睡吧!”流连心乱如麻,头昏脑胀地心想先睡一觉再说。梁衡不会开热水器,流连帮他开开,告诉他哪个东西洗头发,哪个洗脸,哪个洗身体,然后出去了,并没有多看他一眼。不知怎么的,信王没法把这个女人当成前世自己的妻。好歹洗过澡,流连给了他一条大毛巾,自顾自去洗了。
床软软的,梁衡躺上去,浑身上下哪儿都不舒服。流连洗过澡想回自己的屋里,梁衡不肯,几十年俩人都没分开过,凭什么今天二人要分开睡!
流连打开空调,拉紧窗帘,盖上被子,很快就睡着了。蒙眬中,梁衡抱紧他,流连迷迷糊糊想推开他,梁衡伏在她的耳边:“娘子,屋里有妖怪,往外吐凉气!”
流连拍了拍他,掀开被子下床指着墙角的一个窄圆柜子道:“是它在吐凉气,花钱买它就为让它吐凉气的!不用怕!”梁衡坐起来,盯着这个一人高的白色窄柜陷入沉思,“这东西叫什么名字?需要多少银子?”
流连回到床上,“这是空调,一万多,用不了我一个月的工资,工资低的人要两个月工资!这东西就是一个机器,几乎家家都有,挂在墙上那种,很便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