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1章

“那里用的新式犁铧,正是学生们用《考工记》原理改良的。本文搜:求书帮 免费阅读”

陆知白将茶盏推到他面前,目光恳切:

“若只读死书,不究物理,岂非辜负了‘格物致知’的本意?”

他微微一顿:“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圣贤学问不能只停留在书本上、口头上,要落地生根。”

方孝儒轻轻颔首:“读书穷理。一物不知,儒人之耻!”

陆知白不禁摇头,笑着叹气道:

“希直,你还是这般激进。吾生有涯,而知也无涯。

人岂可尽知天下事?能专精一两样就不错了~当然了,终身学习的态度,是没有错的。”

方孝儒眉头微皱,神色坚定。

陆知白倒是乐了,也不想与这轴人做无用之争,摆手说:

“今日就不谈这些了。总体来说,你我见解有相似之处,无非是一些小方向不同。

君子和而不同,让咱们求同存异,共襄盛举!”

竹风穿堂而过,吹动案上《论语》的书页。

方孝孺忽然按住翻动的纸页,语气里满是思索:

“栖霞如暗夜明灯,令人看到希望,我也在仔细思量背后真意……不论如何,侯爷德泽万民……”

他终于长叹一声:

“君子和而不同。我可以去任教,但有三不可:

不可废经义根本,不可轻圣人教诲,不可”

“不可失了读书人的骨气。”陆知白郑重接话,言辞笃定。

“正合我意。不瞒方先生,您这份‘铁肩担道义’的风骨,确实令人赞赏。”

方孝儒却满脸凝重,对他说:

“道义有千钧之重,半步都不能退缩。”

风吹开一页《论语》,恰好写着:“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

方孝儒思索了一阵子,又说:

“侯爷,此事我已应下,然重任在肩。

既要教导八股作文法,我自己……先得熟练,琢磨透彻了。”

他说着,已是拱手作礼,目光不知在看,哪有些神游了。

陆知白明白了,笑道:“既然如此,那你琢磨吧,我就不打扰了。”

想了一想,约道:“明天上午我再来接您到科学院去看看,到时候再讲科举班的规矩……”

方孝儒点了点头,在陆知白走后,立刻就坐到书案前,开始琢磨这八股。

天渐渐黑了。

烛影摇红,方孝孺坐在案前,全神贯注。

狼毫笔在宣纸上疾走如飞,砚中的松烟墨渐渐见底。

不知不觉间,案头已层层叠起许多纸张。

寅时三更,他终于掷笔起身,此时窗棂已透出鱼肚白。

一夜的奋笔疾书,虽疲惫,却难掩他眼中的兴奋与痛快……

翌日辰时。

陆知白再度来到大本堂,瞬间怔愣住了。

只见七篇时文如雁阵般,在桌案上整齐排开,从《民为贵》到《礼之用》,篇篇起承转合严丝合缝,毫无破绽。

每篇的破题处,都如同利刃劈竹般犀利。

“圣人立制非为绳民,乃为导民向善”;

“礼法若网,疏而不漏方能容众生”……

尽显其深厚的学识与犀利的见解。

最末那篇《井田论》,更是令人惊叹。

它将三代旧制与当朝屯田巧妙勾连,在八股的框架里,容纳着雷霆万钧的政见。

“方先生这是把《春秋》笔法炼成了如意神针,随心而动?”

陆知白一边感叹,一边用指尖抚过《重农抑商说》中“市井浮华若火,燎原则焚五谷之根基”的警句。

方孝孺正清洗他的毛笔,文言微微一笑说:

“昨夜方知八股如剑鞘,文章锋芒愈利,若配以剑鞘,也不妨是一把名器。”

他往日的雄辩文风,在八股的枷锁下,跳出了别样的精彩舞步,将思想与格式完美融合。

“这叫担心八股水平?”陆知白抖着《井田论》,不禁是笑了。

虽然他不一定赞同这政见,但是文章没有问题。

好啊,科举妥一半了。

方孝儒能把激进政见巧妙地裹进四平八稳的八股格式,正如古人云“随心所欲不逾矩”,在规则中展现自由的思想。

方孝儒自然晓得自己的水平,笑说:

“侯爷不必过誉,这几篇写得虽不能算差,却也不是顶好。首先得有一个好的论题……”

陆知白笑着把他的稿纸一一收起,说:

“用来给萌新们教学,是绰绰有余了。”

他又关切地问道:“方先生恐怕昨天一宿无眠,要不先去补个觉,咱们下午再去学校?”

方孝儒摆手道:“这倒是不必。在下毫无困意,不如早些去看看学生们。”

于是陆知白就带他前往科学院。

在路上就讲了些科举班的规矩。

直听得方孝儒眉头大皱:“边关练兵都没有这般严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