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1章 裂隙龙吟
黑暗森林深处，腐叶堆积的地面突然泛起蛛网状的金色裂痕。叶凡足尖轻点腐土，鞋跟碾碎的枯叶尚未落地，整个人已如离弦之箭斜掠向三十丈外的巨树——方才立足之处，三指宽的裂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深紫色的虚空碎块如燃烧的炭屑簌簌坠落，在接触地面的瞬间爆发出臭氧与铁锈混杂的气息。
“小心时空乱流！”玄机子的喝止声比雷光慢了半拍。叶凡后背贴着树皮转身的刹那，裂缝已撕裂成狰狞的伤口，直径丈许的空间漩涡中，鎏金鳞甲的反光如刀光般劈来。他本能地按上腰间的吞天魔剑，掌心跳动的青莲印记却突然发出蜂鸣，识海深处，那株沉睡的混沌青莲正疯狂舒展叶脉，每片莲叶上都浮现出细密的金色咒文。
龙威来得毫无征兆。
叶凡的衣摆骤然绷直，布料撕裂声中，三道青色剑痕自他胸前浮现——那是三天前与血煞门长老激战时留下的旧伤，此刻竟在龙威下渗出金血。玄机子白发无风自动，枯瘦的手指在胸前掐出“三才诀”，瞳孔却在看清裂缝内景象时猛然收缩：“三千年了……混沌圣体竟在凡界重现……”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袖中三枚青铜玉简突然泛起青光，“叶凡！接——”
裂缝中传来的龙吟打断了他的话。
那是比万钧重锤更震魂的声响，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撞击识海。叶凡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凡界老家用了二十年的铸铁炉、父亲挥锤时溅起的火星、还有三岁那年暴雨夜，母亲将他护在怀中时，胸前凌仙玉佩的温热。剧痛中他低头，发现按住剑柄的右手正以诡异的节奏抽搐，五指弯曲的弧度，竟与玄机子方才掐算时的手势分毫不差。
“不对……这不是龙威！”叶凡突然惊觉。裂缝中探出的半张龙首虚影虽然布满鳞甲，眼瞳却是空洞的灰白色，龙息里裹挟的并非妖界的腥甜，而是仙界特有的灵气温润。更诡异的是，涌入经脉的灵气竟在自动复刻玄机子的掐算轨迹，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顺着他的奇经八脉描绘星图。
混沌青莲在识海发出哀鸣。叶凡强行运转《混沌决》，丹田处的青莲法相却诡异地分裂出半片枯叶，金色灵气趁机顺着裂痕涌入，在他眉心勾勒出半枚龙鳞印记。他猛然想起三天前在龙血池遗址的奇遇——当时池中残留的上古龙血曾在他掌心凝聚出相同纹路，却被混沌青莲当场净化，此刻为何……
“砰！”
龙首虚影的龙吟化作实质的气刃，在叶凡胸前撕开三道血口。他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刻满星图的古碑，碑身突然发出共鸣，星图上的北斗七星竟开始逆向旋转。玄机子手中的玉简终于脱手，三枚青铜片分别钉在叶凡脚下的三个方位，地面应声浮现出“九霄雷劫”“万仙冢”“混沌归寂”三个古篆，每个字都带着不同的威压：雷劫二字泛着紫电，万仙冢渗出尸腐气，混沌归寂却如黑洞般吞噬光线。
“这是……仙界三大禁域的坐标？”叶凡震惊。玄机子刚要开口，裂缝深处突然传来金属摩擦般的尖啸，龙首虚影的鳞甲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每道咒文都在吸收周围的灵气。玄机子脸色剧变：“不好！它们要强行降临凡界——护住眉心印记！那是……”
后半句话消散在时空乱流的轰鸣中。裂缝边缘的虚空开始崩塌，紫色碎块如暴雨倾盆，龙首虚影发出不甘的咆哮，鳞甲间渗出的金色血液竟在空中凝成“圣体归寂”四个大字。叶凡本能地将混沌青莲的力量灌注眉心，龙鳞印记突然爆发出强光，与坠落的紫色碎块相撞，在他身前形成直径丈许的光罩。
“玄机子！”叶凡在震耳欲聋的崩塌声中大喊。老人的身影在乱流中摇摇欲坠，手中掐诀的速度却越来越快，每道法诀都会点亮古碑上的星图。突然，他望向叶凡的眼神中闪过决然，袖中飞出最后一枚玉简——与之前不同，这枚玉简通体漆黑，上面刻着的“地球”二字正在滴血。
“拿着它……去凡界最东的望海崖！”玄机子的声音断断续续，“三千年……前混沌圣体陨落时，曾在那里……”话未说完，一道水桶粗的时空乱流扫过，老人的身影如纸片般被卷入裂缝，只留下半片破碎的凌仙玉佩，坠落在叶凡脚边。
叶凡来不及去捡玉佩。崩塌的裂缝中，龙首虚影的残余力量正与他的光罩剧烈对冲，三道玉简突然发出共鸣，“混沌归寂”字迹化作黑色漩涡，将他脚下的土地整块掀起。他猛然想起玄机子最后的话，低头看去，发现眉心的龙鳞印记不知何时变成了完整的龙形，鳞片缝隙间，竟倒映出凡界地图的虚影——所有灵气节点，都在朝着望海崖的方向汇聚。
“噗！”
光罩突然破碎。叶凡喷出一口金血，身体被掀飞数十丈，撞在刻满“弑仙”二字的古碑上。古碑应声开裂，露出后面的密室入口——那是三天前他与柳无涯探寻时，被血煞门用禁咒封印的地方，此刻却因时空乱流的冲击而显形。裂缝中的龙吟渐渐消失，只剩下最后一缕龙息，顺着他的眉心印记钻入学海。
识海深处，混沌青莲的根茎突然缠住那缕龙息，莲叶上的咒文如活物般游动，将龙息分解成无数光点。叶凡猛然头痛欲裂，脑海中闪过无数碎片：穿着现代校服的少年在图书馆研究《混沌决》残页、父亲在铁匠铺用数学公式计算淬火时间、还有某个暴雨夜，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玉佩上，隐约浮现过相同的龙鳞纹路。
“原来……不是巧合。”叶凡喘息着摸向眉心，龙鳞印记正在缓缓消退，却在他指尖触碰时，突然化作一道流光没入识海，与混沌青莲的根茎缠绕在一起。他这才发现，方才玄机子抛出的三枚玉简，此刻正悬浮在密室入口上方，“九霄雷劫”玉简指向东北方的雷云峡，“万仙冢”玉简对准脚下的密室，而“混沌归寂”玉简，竟直直指向他的眉心。
密室深处传来金石摩擦声。叶凡握紧吞天魔剑，小心地跨过开裂的古碑，发现密室地面刻着完整的星图，中心位置凹陷处，正躺着半块焦黑的玉碟，上面刻着的“地球”二字，与玄机子最后抛出的玉简上的字迹一模一样。他刚要捡起玉碟，地面突然震动，星图上的北斗七星依次亮起，每颗星点都投射出一道记忆画面：
第一颗星，是玄机子在藏书阁翻阅古籍，页面上画着混沌圣体与仙界龙首的大战；
第二颗星，是苏柔在龙血池畔为他输送灵气，玉佩突然浮现凌仙二字；
第三颗星，竟是他在凡界高考前夜，梦见自己握着吞天魔剑劈开时空裂缝；
……
当第七颗星亮起时，画面突然破碎，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龙鳞在虚空中排列，组成“圣体归寂，万仙重开”八个大字。叶凡猛然想起玄机子的警告，低头看向掌心——方才被龙息侵蚀的伤口，此刻正渗出金色血液，血液落地之处，竟长出细小的青莲幼苗，幼苗的叶脉，与裂缝中龙首虚影的鳞纹完全一致。
“咔嚓！”
时空裂缝的崩塌声再次传来。叶凡抓起玉碟和凌仙玉佩碎片，刚退到密室门口，整座古碑突然炸裂，无数刻着咒文的碎石如子弹般射来。他本能地运转混沌决，体表浮现出青莲光盾，却见碎石在接触光盾的瞬间，竟自动拼合成“三日后，雷劫至”的警告。
走出密室时，黑暗森林已恢复平静。叶凡望向裂缝消失的方向，发现地面残留的金色血迹正在汇聚成箭头，指向东北方的雷云峡。他握紧手中的玉简，忽然注意到“万仙冢”玉简的背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混沌圣体之血，可解弑仙碑之锁”——而他胸前的伤口，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结痂处竟呈现出碑身裂痕的形状。
“玄机子……你到底隐瞒了多少事？”叶凡喃喃自语。识海中，混沌青莲突然剧烈震颤，他眼前闪过苏柔焦急的面容——按照约定，此刻她应该在宗门的演武场等待他回去演练新创的剑诀。但裂缝中的龙吟、玄机子的警告、还有突然出现的三大玉简，都在预示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玉碟，“地球”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仿佛在呼应他血脉深处的某种共鸣。三天前在龙血池，他曾用现代物理知识改良混沌决，将父亲打铁时的力学原理融入功法，此刻回想，那些锤音的节奏，竟与裂缝中龙吟的频率暗合。难道说，凡界的一切，从他的出身到修炼，都是早已注定的局？
“嗷——”
远处突然传来幽冥狈的嚎叫，叫声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叶凡抬头，发现东南方的天空不知何时布满阴云，云层中隐约可见剑冢的轮廓，而他眉心的龙鳞印记，正随着云层的移动而发烫。他忽然想起玄机子最后未说完的话：“护住眉心印记”——那印记，或许不仅仅是圣体的标志，更是打开某个关键秘密的钥匙。
将玉简和玉碟收入纳戒，叶凡展开身法向宗门方向急掠。路过龙血池遗址时，他忽然驻足——池水中倒映的星空，北斗七星的位置竟与密室星图完全一致，而代表“天枢”的主星旁，正多出一颗从未见过的金色小星，星芒中隐约可见龙首虚影。
“三日后的雷劫……”叶凡低声自语，“究竟是九霄雷劫，还是万仙冢的钥匙？”他摸向怀中的凌仙玉佩碎片，碎片突然发出微光，在他掌心拼出“凌尘”二字——那是初代剑仙的名字，也是苏柔玉佩上曾经浮现过的字迹。
夜风掠过森林，带起远处古碑的碎响。叶凡不知道，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密室中的星图突然全部亮起，十二道光束冲天而起，在夜空中勾勒出万仙冢的轮廓，而中心位置的光点，正牢牢锁定他眉心的龙鳞印记。更远处的幽冥殿总部，某座布满尸骸的祭坛上，三滴黑色血珠突然炸裂，倒映出叶凡手持玉简的画面，祭坛中央的水晶球里，传来殿主冰冷的笑声：“混沌圣体，终于上钩了……”
回到宗门时，苏柔正站在演武场中央，凌仙玉佩在她胸前散发着微光。看到叶凡胸前的伤口，她的脸色骤然发白，指尖刚要触碰他的眉心，却被叶凡突然握住手腕。
“别碰。”叶凡轻声道，“我刚刚经历了……一些很特别的事。”他看着苏柔眼中的担忧，忽然想起在裂缝中看到的记忆碎片——母亲临终前，也曾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而那时她手中的玉佩，与苏柔现在佩戴的，竟是一模一样。
苏柔突然皱眉：“你的气息……好像变了。”她感应着叶凡体内的灵气，发现原本如混沌般磅礴的力量，此刻竟带着一丝龙威的凛冽，“是遇到龙族了吗？还是说……”她的目光落在叶凡手中的凌仙玉佩碎片上，瞳孔突然收缩，“这是……我玉佩的碎片？”
叶凡点头，将碎片递给她：“在黑暗森林遇到了时空裂缝，玄机子前辈……可能遭遇了不测。”他没有说出玉简的事，却见苏柔接过碎片的瞬间，碎片突然发出强光，与她胸前的玉佩融合，完整的凌仙玉佩上，“凌仙”二字竟变成了“凌尘”，剑形纹路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凌尘……”苏柔喃喃自语，眼中闪过迷茫的痛楚，“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她突然抱住头颅，脑海中闪过剑仙凌尘与仙界巨头大战的画面，还有某个女子在弑仙碑前陨落的场景，那女子的面容，竟与她一模一样。
叶凡急忙扶住她：“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他能感应到苏柔体内的逆生脉正在躁动，与他眉心的龙鳞印记产生微妙的共鸣。想起裂缝中龙息复刻玄机子掐算手势的诡异，他忽然意识到，或许苏柔的逆生脉，与混沌圣体之间，存在着某种超越凡界的联系。
夜色渐深，演武场的石灯笼突然熄灭。叶凡抬头望向星空，发现代表“天枢”的主星旁，那颗金色小星愈发明亮，星芒中，隐约可见“万仙冢”三字正在凝结。他知道，三天后的九霄雷劫，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考验，而玄机子留下的三个玉简，正像三把钥匙，等待他去开启凡界与仙界的终极秘密。
“苏柔，”叶凡忽然轻声道，“如果有一天，我需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苏柔抬头，看着他眼中从未有过的郑重，忽然笑了：“你忘了吗？我们可是说好了，要一起踏遍凡界，甚至……”她望向星空，“甚至更远的地方。”
夜风掠过两人衣摆，凌仙玉佩的剑形纹路与叶凡眉心的龙鳞印记交相辉映。远处，柳无涯正抱着一摞古籍匆匆赶来，嘴里嘟囔着“不对劲，藏书阁的《仙界禁典》突然自燃了”，却没注意到，他怀中掉落的残页上，“混沌圣体归寂之日，万仙冢门为卿开”的字迹正在发光。
而在黑暗森林深处，被时空乱流撕裂的土地下，半截刻着“叶凡”二字的青铜碑正缓缓浮现，碑身裂痕中渗出的金色血液，正沿着凡界的灵气脉络蔓延，所过之处，所有与仙界有关的咒文都在崩解，唯有“混沌归寂”四个大字，在夜空中越来越清晰。
一场横跨凡界与仙界的大幕，正以叶凡胸前的龙鳞印记为中心，缓缓拉开。而这一切，都始于那道突如其来的时空裂缝，和一声震碎星辰的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