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冲冠一怒为众生,朱橘单刀赴会劫法场!
第250章
“你还在这问发生什么事了,发生天大的事了!”
马秀英略带几分抱怨的道,
“你爹他发疯,又要大开杀戒了!就今天,过了午时三刻,便是上千颗人头落地!我大明的根基都要动摇了!”
“你啊你啊,你可真是会挑时候闭关!”
朱橘:“???”
“啊?”
“不是……这跟我有啥关系,爹要杀人,不能把锅扣在我的脑袋上吧!”
他枯坐一月,此刻人还有点发懵,有点搞不懂老娘这是个什么意思。
听她语气……好像这事儿还要怪自己?
“当然跟你有关系!现在我们都制不住你爹了!他这样发疯,谁也拦不住他!”
马秀英没好气的道,
“思来想去,这股子疯劲儿,也就只有你有可能制一制他,所以现在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了你的身上,想要你救人!你还不知道吧,王府之外,大半个朝廷、还有外地的官员都来了,搁那儿跪了三天两夜了,就为了请你出山帮忙!”
朱橘:“……啊?”
听完这番话语,他更是一脸的茫然。
怎么就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了?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此刻的朱橘,像是刚刚格式化过一般,努力的想要理解老娘的话,但却无法把整件事串起来。
“我来说吧。”
朱标沉声道,
“小橘子,时候不多了,我跟你长话短说,情况是这样……”
他言简意赅,将整个空印案件的来龙去脉跟朱橘简短的叙说了一番。
“空印案?”
朱橘瞳孔一缩,喃喃道,
“这么早就爆发了?”
历史上,空印案似乎还要过两年才会爆发吧?这个时空……提前了?!
这可是洪武四大案的开端啊!老朱的屠刀从这桩案子拿起,可就没有放下过!后面胡惟庸案、郭淮案、蓝玉案,那真叫杀的一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你说什么?”
朱标有些不明所以。
朱橘摇了摇头。
“没什么,这事儿我知道了。”
他道,
“眼下,一千多个官员正在郊外等候问斩,而满朝文武都跪在我的府外,想请我挽救这一千多个罪官的性命。”
“是吧?”
内院众人皆是点了点头!
不愧是吴王殿下,就是聪明,一点就透!
“这特么逗我呢?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拦老爹?”
朱橘瞪眼道,
“你们是不是对我的期望太高了?我是经常跟老爹吵架,也有吵嬴的时候,但这一次涉及到那么多人,时间又如此紧迫,我一时也没办法啊!”
“况且,吵架也是需要论据的,既然蛮横,又要占据道德的制高点!这很难的好吧!我可没有张口就来的本事!主要这一回……跟我利益没那么相关,我火气也发不起来啊!”
朱橘每次跟老朱对刚,那都是因为他自己的利益被老朱所伤,比如孙媖服丧之事,他是绝对不能接受自己给老爹的妾室服丧一年的,所以才站出来跟朱元璋爆了!
若是单纯为了朱标,他不会那么做。
实话就是如此,人都是涉及到自己利益才会上心啊!
“怎么发不起来?发不起来你也得给我强行发起来!”
马秀英命令道,
“大家全指望你了,你可不能在关键时刻当软脚虾!”
朱标亦是劝道:
“是啊小橘子,你这回不光是救那一千多个官员,更是救大明的根基与国运啊!如今大明的国力正在飞快的上涨,这离不开地方上能员干吏的敬业和得力!若是将他们一扫而空,等于是打断了大明的上升!”
“这个道理,爹现在已经听不进了,但你应该懂的啊!就算是为了大明,你也该咬牙顶上去啊!”
宋濂和刘伯温皆是点头。
“是啊殿下,大家都企盼着你能力挽狂澜啊!”
“殿下,你就当是救人做功德了!那些无辜的官员,还有他们的家庭,都需要你的拯救啊!”
两人亦是苦劝。
而刘伯温的话语,让朱橘的心中起了一丝涟漪。
他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但却又有些模糊不清。
“夫君,我知道师父信中的那一句‘修道亦要修德’,是什么意思了。”
徐妙云忽的开口道,
“修道,从来不是枯坐而已,枯坐成不了大道!”
“你就冲冠一怒,为众生吧!”
朱橘:“?!”
“冲冠一怒……为众生?”
这一句话,令他醍醐灌顶,有拨开云雾见青天之感!
原来,差的那临门一脚,差在了这里!
命功上,他天赋足够高,资源足够好,又足够努力,自然无有缺漏。
但心性却是他的短板!都说要磨炼心性,起大慈悲心,如何磨炼?
这不是空口说说的,而是要身体力行的去做的,只有真正做了实事,做了功德,道心才坚稳!
修道,没有一蹴而就的说法!
唯有积精累气、积功累行,两手并抓,方能道德圆满,成就无上大道!
“我明白了。”
朱橘缓缓起身,目光锐利,沉声道,
“这活儿,我接了!”
“这一次,不为小我而战,而是为众人而战!”
顷刻间,慵懒颓然之气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冲天的锐气!
内院众人见此状,皆是心神一震!
他们可以直观的感受到,朱橘在此刻……整个人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他的身上多了一股子气质!
当一个人不再为自己的利益而战,而是为众生竭尽全力的付出之时,他便足以称得上两个字——真人!
朱橘,已然是初具了真人的气质!
“小橘子,或许真的能修成……”
朱标低声喃喃道。
原本,他是不相信修道长生这件事的,毕竟历朝历代那么多帝王想要长生都失败了,所以这根本就是方士哄骗人的手段而已。
可现在,他有点信了。
哪怕修道不能长生,可真正修道之士所践行的理念,也足以让他肃然起敬,更是能万古流芳!
“走吧!”
朱橘抬手道,
“如果是午时三刻就要斩首,那这会儿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事不宜迟,走!”
说罢,他便快速朝着王府外走去,而身后几人也是没有怠慢,迅速跟上了步伐!
王府门前。
众官员依旧是跪在原地,苦等着那个男人的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眼看着日头不断的上移,官员们脸上的表情也不尽然相同。
有垂头丧气者,有双目圆睁者,亦有口中默念者。
三日来的坚持,已经耗尽了所有人的心气,如今所能做的,无非也只剩下纯粹的坚持二字而已。
最起码,扪心自问,自己也是真的竭尽全力了。
救不成人,怪不得自己啊!
哒哒。
一阵脚步声传来。
唰!
所有人皆是下意识的抬头,当看到那一张熟悉的脸时,全场的目光皆是热切了起来!
那个男人!
是那个男人……他终于肯出来了!
此时此刻,没有欢呼,没有雀跃,可所有人的内心皆是波涛汹涌,惊涛拍岸!
甚至有几个体力不支的,此刻一激动,竟是白眼一翻,晕翻在地,惹出一顿骚动!
“吴王殿下!”
“臣等参见吴王殿下!”
全体官员皆是颤颤巍巍的起身,朝着朱橘行礼,而后再叩首!
这番场景,像是在朝拜新君一般!
“你们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朱橘神色镇定,沉声道,
“这件事情,与我本没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你们因何缘故,非要聚集在我王府门前。”
“陛下有言在先,在京所有官员都要去观斩,尔等若是误了时辰,难道不怕陛下的严惩吗?”
“来人,把众人驱散。”
此言一出,在场众官员皆是急了!
他们等了三天三夜,就等来这样一个被驱散的结局?!
“殿下,殿下!求您救救他们的命吧!”
“吴王殿下,我们在此苦等了三日三夜,不为自己,也不为那些罪官,完全是为了我大明的江山社稷啊!您这么做,实在是寒我们的心呐!”
“殿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天下是朱家的天下,纵然是为了皇家,您也该出手啊!”
“……”
霎时间,呼喊之声震天动地,更有哭泣哀嚎之人,站在原地大声哭诉,不愿离开!
可朱橘却是丝毫不留情面,喝令道:
“来啊!”
“把他们全都给本王赶走!”
“堵在这里,像什么样子!统统赶走!”
一声令下,王府的家丁以及亲卫便如猛兽一般钻出了王府,对着在场的官员一顿催促甚至是推搡,强行驱赶他们离开!
哭嚎之声,不绝于耳!
但朱橘却是面色不变,神情古井无波,仿佛眼前的场景与他没有丝毫关系一般。
朱标亦见此状,神色不禁微变,看向了朱橘——他不明白朱橘为何要这么做。
倒是马秀英若有所思。
“小橘子,到底还是思路清晰啊……”
她轻声喃喃道,
“看来,最了解重八性格的,果然是这小子。”
“这些官员,算是求对门路了。”
马秀英颇具慧力,看到朱橘这番操作,只是略一思索,便想通了其中关窍。
对于重八而言,最无法接受的就是官员聚集在一起结党谋划,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只要是官员抱起了团,那么性质就变了!
相对而言,他反而对于单枪匹马的劝谏更为接受,先前就有几个言官言辞颇不客气的,重八也没有拿他们怎么样,反而还以礼相待。
这就是说,对于君王而言,不怕你单打独斗,就怕你结党营私,合起伙来对抗皇帝的意志!
这就犯了天家大忌!事实上,就连她刚才都起了几分忌惮之心,对于官员们此番抱团求小橘子出山,心中有些不快。
那就更不用说是重八了。
而小橘子这番操作,就是在接了这个差事的同时,迅速驱散队伍,将抱团对抗,化作单刀赴会!
如此一来,绝对是可以在接下来的父子对抗之中获得一定的优势,最起码也是不会触碰重八的逆鳞,降低了难度!
想到此处,马秀英再看向自家儿子,眼睛里已然是冒起了星星!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时间,自家小橘子就想明白了对策,思路清晰,智慧超群!
不愧是咱的好大儿啊!
在经历了一阵闹哄之后,街道终于是清静了下来。
刘伯温和宋濂也是在马秀英的吩咐下,不再逗留,而是跟在那些官员身后,赶赴刑场。
王府之前,只剩下朱橘、朱标、徐妙云和马秀英四人。
“长生在哪里?”
朱橘忽的开口问道。
“长生啊……他在我的坤宁宫,有翠竹照顾着呢,怎么了?”
马秀英应道,
“这会儿就先别管长生了吧,你是直接去刑场,还是到皇宫里去找你父皇?”
朱橘摇了摇头。
“老爹这个人,我也没有把握劝服。”
他道,
“先去刑场救人吧,我这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要不是他儿子,我特么脑袋都掉八百回了!”
“把他好大孙带好,搞不好我还得靠他过关。”
马秀英和朱标闻言,皆是尴尬一笑。
这倒是实话。
“事不宜迟,我先走一步。”
朱橘吩咐道,
“你们回宫去,随时听候我的指示。”
“走了!”
说罢,他便不再废话,看了一眼日头,便翻身上马!
如今已是巳午交接之时,若是再磨蹭,恐怕午时三刻之前还赶不到刑场!
哒哒哒!
哒哒哒!
一人一骑绝尘而去!
马秀英和朱标相视一眼。
‘嗯,听小橘子的安排。’
“咱们回宫,妙云也一起回宫,照顾好长生。”
三人亦是朝着反方向而去。
……
应天郊外。
夏风猎猎,刑部侍郎吕本坐在案前,神色却并不怎么镇定,反而是小动作不断,预示着他内心极不平静。
主持这样的修罗场,他也的确没法心平气和!
望着昔日的同僚、同窗、好友,他不忍心下手,但身上压着沉重的皇命,却也让他不敢有丝毫的悖逆。
胆敢忤逆,自己的下场,不比下方一众罪官来的好!
尤其是自家女儿选为太子侧妃的事儿没了下文之后,吕本心中就愈发没底——他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皇后娘娘对自家闺女甚为满意,都说要引入东宫了,可后来却忽然不再提起。
唯一攀附皇家的希望就此断灭,他近来心情本就不佳,如今还要监斩,情绪自然更加糟糕。
“陛下不是说,朝廷的官员们都要来观斩的吗?”
“这到场的人也没多少啊!难道他们都不怕死?公然要跟陛下对着干?”
刑部的官员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
整个朝廷,竟有一多半人未曾到来!在场虽然已经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但却都是看热闹的老百姓!
若是陛下知道此事,恐怕又要兴起大狱!刑部又得连轴转了!
“应该是都在求吴王殿下出山……不过吴王殿下到今天都没出府,摆明了是不想淌这一趟浑水,他们还那么执拗做什么?”
“是啊,今时不同往日,这次陛下是动了真怒,又岂是吴王殿下能拦得住的?喏……说曹操曹操就到,你看,他们这不是都来了?看他们这样子,肯定是失败了。”
在场官员抬眼望去,却见应天城门口,一众官员低垂着头颅走来,一路默然且萎靡。
当看到场上一千多个罪官身穿囚服插着斩牌之时,所有人的目中,皆是黯然之色。
努力了这么久,最终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杀啊!
“来人。”
吕本沉声道,
“迎诸位大人入场。”
维持现场的秩序的卫士们迅速上前,将百姓们分隔开,让朝廷官员们进入了刑场之内。
不过,并没有坐席,他们也只能和老百姓一样,站着观刑。
望着这一票大臣家里死了人一样的表情,吕本心中反倒是稍稍松了一口气——最起码,这帮人并没有真的胆大包天到要跟陛下对着干。
“什么时辰了?”
吕本问道。
“回大人,午时已过一刻了。”
身旁官吏应声道。
唰。
吕本抄起了手中的令签,瞧了一眼天色。
烈日当空,正当其时。
“午时已过,那便行刑吧。”
吕本下令道,
“行刑!”
啪嗒!
令签扔在地上,刀斧手们已然是举起了手中的屠刀。
之所以不等到午时三刻才行刑,那完全是因为刀斧手不够用,所以要分批斩首。
正此时,一阵激昂的马蹄声传来。
“停手!”
众人听到这一声爆喝,皆是看了过去。
只见一人一骑冲将上来,竟是直接冲入了刑场之中,马蹄飞扬在了吕本面前!
“嘶!”
战马嘶呜,吓得吕本差点从桌案前站了起来!
“都住手!”
朱橘面目含煞,喝令道,
“空印案还有待商榷,这些罪官都不能随意斩首!”
“刑部侍郎,让刀斧手归队!”
在场众官员:“!!!”
此言一出,官员们尽皆沸腾!
谁能想到,吴王殿下竟然会在此时出现!众人的心情,此刻宛若过山车一般,从低谷直接升到了天上!
而跪在地上的罪官们更是像看到了活菩萨一般,拼了命的朝着朱橘靠拢!
“殿下!我等冤枉啊!”
“殿下救命啊!”
“……”
霎时间,呼喊之声震天动地。
“肃静!”
吕本强行抖擞精神,一脸镇定的道,
“吴王殿下,要刀斧手收队可以,请问您有陛下的圣旨吗?”
朱橘摇了摇头。
“没有。”
吕本又道:
“那可有口谕带到?有口谕也可。”
朱橘再度摇头。
“也没有。”
吕本脸色一沉。
“既无口谕,也没有圣旨,那这……莫非不是陛下的意思?”
朱橘点了点头。
“对,不是陛下的意思。”
“是本王的意思!”
吕本闻言,不禁苦笑一声。
“吴王殿下,您这是拿我的脑袋在开玩笑啊!”
他不由得道,
“您虽然是亲王,但也不能做劫法场的事啊!空印案事关重大,陛下已经下了死命令,要求将他们尽数斩首!”
“如果下官做不到,那掉脑袋的,就是下官!”
“所以,殿下若是没有陛下的旨意,那还请让开,不要妨碍执法,若是耽误了时辰,下官可担待不起啊!”
朱橘冷哼一声,翻身下马。
“本王让你担待了吗?”
他径自上前,目光直视吕本,冷声道,
“今日之事,由本王一力承担!”
“你,退下吧!”
吕本:“……”
“殿下,今日之事,恐怕不是您能担待的起的啊!”
他却是不肯退下,只是拱手道,
“陛下若是怪罪下来……”
砰!
朱橘二话不说,一巴掌直接甩在了吕本的脸上!
这一巴掌,不可谓不重,直接是把吕本的脸都给打肿了!
在场众人见此状,皆是目露震惊之色,倒吸一口冷气!
吴王殿下……还是生猛啊!
在大庭广众之下,不但劫法场,以一己之力拯救上千个罪官,还殴打执法官!
这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恐怕都要被陛下碎尸万段了吧!
哪怕是吴王殿下,恐怕也承受不住陛下的怒火吧?!
“这一巴掌,够你交差了吗?”
朱橘面无表情的道。
“这……臣……”
啪!
朱橘对着吕本的脸又是重重的一巴掌!
这下好了,两边对称的肿了起来,中间更是流出了鼻血。
“这里没你的事了!”
“滚!”
朱橘喝令道。
“是!是是是……”
“微臣这就滚,这就滚……”
吕本捂着生疼的脸,迅速退下。
朱橘的目光落在了场上的罪官身上,大声道:
“有天大的干系,由本王一人承担!”
“来啊,把罪官们重新都收押起来,关回应天府衙!到时候如何判决,自有分说!”
此言一出,众罪官如蒙大赦,尽皆欢呼雀跃!
然而,在场的一众禁卫以及銮仪卫,却是纹丝不动。
“吴王殿下。”
銮仪卫指挥使宋忠从外围走进入刑场之内,皮笑肉不笑的道,
“您这么做,恐怕是违背了陛下的意志,这不妥吧?这天大的干系,末将还是劝您不要承担。”
“此外,在场所有的将士,吃的都是皇粮,效忠的都是陛下,您恐怕命令不动。”
朱橘双目一横。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来劝我?”
“滚开!”
ps:今天出了一些状况,少更两千,明天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