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3 笑声不断
风声，在管道里翻滚，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其他病房里传来的呻吟和哭声，若有似无地悬浮在空气里，丝丝寒意缓缓渗透进入室内，在皮肤表面唤醒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菲利克斯痛恨医院。
他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习惯医院了，但再次进入病房之后才意识到，他依旧没有习惯，并且恨之入骨。
然而，他现在能做什么呢？
无助而僵硬地躺在病床之上，如同丧尸一样盯着天花板，就这样静静地感受生命力从身体里流逝。
这种感觉，真的糟糕透了。
一直到这种安静被打破，敲门声把他拖回地面。
应该是医生巡房吧。
菲利克斯痛恨自己对医院的流程了如指掌的感觉。
他没有移动，只是摁下遥控，病床开始缓缓升起。
嗡，嗡嗡嗡。
伴随低低的声音，前方的视野一点一点展现出来。
然后，菲利克斯终于看到那个身影，从门板后面探出脑袋，一直站在原地，等待着病床缓缓升起。
“菜鸟！”
菲利克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简直不敢相信。
但下一秒，菲利克斯的表情凝固，流露出些许担忧。
“你没有前往训练场吗？媒体又要攻击你不务正业了。”
站在眼前，不是李维是谁。
李维轻轻耸肩，“我什么时候在乎过他们的看法了？”
那自信满满的模样，让菲利克斯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李维，“看来，某人即使是躺在病床之上也不忘密切关注球队事务呢，怎么样，还满意我们的情况吗？”
菲利克斯看着李维哧哧地笑起来，“现在有一个东西叫做社交网络，根本不需要我们刻意寻找，消息全部都能够找到，这位老爷爷需要跟上时代了。”
李维眨巴眨巴眼睛，满脸认真，“啊，报纸已经过时了吗？没有人告诉我应该取消报纸的订阅呀。”
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让菲利克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下笑出声，越笑越开心，转眼充盈整个房间。
笑声，稍稍停下来，菲利克斯看向李维，“你没有必要在意那些网友的说法，不管发生什么不管怎么回事，他们都不会满意的。”
尽管现在躺在病床之上的是菲利克斯，他居然还有心思安慰李维，这让李维眼底流露出一抹笑容，“黑子永远是黑子，对吧？”
菲利克斯也跟着笑起来，“经典名言！”
李维细细打量菲利克斯一番，除了脸颊没有血色之外，似乎看起来一切正常，但他的身上依旧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管子，如同机器人一般，“所以，今天感觉如何？”
菲利克斯低头看了自己一下，撇了撇嘴，“我也不知道，还行吧。”
李维：？？？
菲利克斯注意到李维眼睛里的吐槽，他满脸无奈地轻轻耸肩，“他们不愿意告诉我。不管是医生还是妈妈，他们就只是安慰我，安心接受治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们依旧把我当孩子。”
李维，“但你的确是孩子。”
菲利克斯生无可恋地看着李维，“只有生理层面。”
李维，“所以心理层面你已经是大叔了？”
菲利克斯：……
一下没有忍住，菲利克斯还是笑出声来，“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不是一个孩子了，这已经是我第一千零一次进入医院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我能够接受事实。”
“不，事实上，我希望知道自己的情况，我希望他们对我诚实。还记得吗？上次护士不小心说漏嘴的事情？”
李维语塞，“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举起右手轻轻一摆，示意自己没事，“我只是希望知道真相。菜鸟，你可以帮忙我询问一下吗？”
李维的话语在喉咙打转，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就在此时，门口再次传来敲门声，为李维解了围。
李维转身，然后就看到一位满头银发的白大褂，从门板后面探出头来，“请问现在方便我检查一下菲利克斯的情况吗？”
菲利克斯又带着哀求眼神看了李维一眼，然后偏过头看了一眼，“斯隆医生，这位是……”
那位银发医生展露一个笑容，“教授，生活在堪萨斯城，怎么可能不认识呢？非常荣幸能够认识你，我是马克-斯隆（mark-sloan），菲利克斯的负责医生。”
李维伸出右手，看着这位银发却年轻而活力的医生，“医生称呼我为教授，这种感觉有一点点奇妙。”
斯隆歪了歪脑袋，“在你的专业领域里，你百分之百有这样的资格，你用自己的实力赢得了尊重。”
李维，“如果医生知道这个外号来源的话就不会这样说了。”
斯隆：？？？
菲利克斯却直接笑出声，但笑着笑着就咳嗽起来。
李维没有再继续客套，连忙让开位置，斯隆快速上前，立刻为菲利克斯检查起来，气氛稍稍有些凝重。
斯隆在为菲利克斯检查的时候，菲利克斯看向李维，流露出恳求的表情，用口型说到，“你可以代替我告诉他吗？上次发生的事情？”
李维面露难色。
菲利克斯，“拜托了！”
那些道理，李维都懂，他不是直系亲属，他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要求医院告诉菲利克斯的具体情况，这是凯伦的权利，他不能越俎代庖。
但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李维明白菲利克斯的挣扎和苦闷，周围的眼神、护士的态度以及他自己的情况，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暗示一个残酷的真相，偏偏所有人拒绝承认大象就在房间里，那种滋味着实难受。
所以，他应该怎么办？
李维一口气卡在胸口，牙一咬，“他知道他快死了。”
空气突然安静。
全程面带笑容的斯隆医生第一次嘴角平复了下来，“教授，这个笑话不好笑。”
这件事，比想象的更加困难，李维握紧了拳头，“上次我们恶作剧，故意说菲利克斯没有呼吸了，然后一位护士说，大家都知道这一天会到来。”
斯隆医生一愣，“恶作剧？”
菲利克斯点点头，“我假装停止呼吸，等护士过来的时候，突然坐起来把他们全部狠狠吓了一跳，哈哈哈，你真应该看看他们的样子。”
斯隆医生哑然失笑，“他们应该气炸了。”
李维嘴角也轻轻上扬起来，“这位绅士笑得喘不过气。”
斯隆医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你看起来如此苗条，原来在秘密减肥呢，笑容确实是最好的减肥药。”
这次，三个人全部哄笑起来，笑容完全绽放盛开。
病房之外，众人面面相觑，那轻盈欢快的笑声在空气里激荡——
这确定是医院吗？
这样，正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