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流浪之子

三云清泉和他的人就像消失了，绝望区内除了黑帆偶尔打出报告状态的信号弹外，十七就没看到一枚烟雾弹在绝望区内冒出。

她不知道三云清泉在搞什么，不过她并不是很在意，反正自己这趟活儿算是钱赚了一半儿了，赶紧让拉尔教士办完他的事再送他回去就好。

至于帮三云清泉找那三个混蛋，十七是无所谓的，她既能拿到川崎星野公司的赔偿和未来更多的合作机会，还能和邪教徒们打好关系，起码，也能从他们那里赚一笔，怎么想都是合适的。

从绝望区前往到流浪之子控制区的路比较难走，越靠近绝望区东北方，道路中央的街堡就越多，试验体也越多。

用废弃的列车车厢、客车以及其他车辆、集装箱，垃圾桶和沙袋泥土组成的街堡，把一条条街道路口拦住。

建筑物的窗户和门，前往二楼的楼外消防通道都会被铁板、木板给封死，从零散的试验体到密集的试验体躺在地上各处，它们死了很久了，有些却还是很新鲜的尸体。

拉尔教士一路带着十七向流浪之子的地盘前进，路上他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什么流浪之子经过数代人的轮换，现在已经并不是很想要离开战区了，只有一些走私贩子会从流流浪之子控制区，冒险前往绝望区西南围墙。

流浪之子的人很早就在绝望区西南围墙处凿开了地下暗道，因为这里的围墙最矮，材质最差，同时地下还比较安全。

这些走私贩子会给流浪之子控制区内的人们带来外界的东西，以流浪之子内的“货币”和旧钞票，换取永耀城内的物资，再运回去高价售卖。

拉尔教士说那些走私犯被流浪之子的人们叫做“骡子”，他们来回运送货物，有不少人死在路上，被试验体袭击，又或者在永耀城外面生活，不再回来了。

既然绝望区很危险，出去需要赌命，流浪之子的控制区内也有了自己的社会和阶级，没多少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出去看外面的城市，他们就像是被遗忘的人们。

高墙外的世界是他们想象不到的，繁华或精彩？比不上平稳的生活与生命的安全，拉尔教士说到这的时候笑了下，他的笑容很怪，似是想给十七表达什么。

十七随后就不愿意和拉尔教士聊下去了，这家伙聊完了一些战区内的情况，便开始唠叨末日迎接者那套无聊的教义，而且嘴巴还不停下来。

他就像是在孤岛生活很久的人，突然见到了外来人，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烦的十七不得不把莱恩拉过来让他听唠叨，自己躲到队伍后面和迭戈聊天。

在下午临近黄昏前，黑帆的队伍来到了流浪之子的控制区，黑帆的队伍面前是一道有五层楼高的“垃圾墙”，由废弃车辆和各种建筑废材堆砌起来的，厚重的看起来像是银行的安全门做的大门紧闭。

围墙上有不少人往下看，这些人目光凶狠中带着警惕，他们穿的衣服和外界人没什么不同，手里的武器却是很古老的激光枪，还有人拿着电棍和自制的大刀与长矛。

门口没有人守卫，一些垃圾组成的路障边躺着几具试验体的尸体，用篱笆和尖刺做的铁丝网，拒马被堵在路上，仅能容纳两人通过，更多的铁刺在垃圾墙上各处刺出。

十七侧头让迭戈去叫其他人把保险打开，不要轻举妄动，听自己的命令，自己走到拉尔教士身边推开很有兴趣和他聊天的莱恩，看着垃圾墙上的男男女女低声道：

“我就送你到这了，你自己进去，你要是死在里面和我无关。”

“当然，艾十七小姐，这点我还是能懂的，请稍等我，我......”

拉尔教士话说到一半，城墙上，一个梳着莫西干头，穿着敞怀肩膀带尖刺装饰皮衣的家伙往下看了看，他两手护在嘴边大喊打断了拉尔教士的话。

“末日迎接者的人对吧？还有黑帆的萤火虫？巴纳尔首领邀请各位进入，巴纳尔首领和三云清泉先生等待你们很久了。”

十七愣了下，三云清泉？这家伙真的进入了流浪之子的地盘？看来他找回那三个人的执念是真的深啊。

偏头看看双手交叉行礼的拉尔教士，拉尔教士很是高兴的和莫西干头摆摆手，极其自然的向大门走去。

十七不相信邪教徒，更不相信流浪之子，她稍稍后退歪头对莱恩说道：

“血钻星的支援已经到了对吧？按时间来算。”

“应该到了，你担心他们有问题？”莱恩耳语着。

“当然担心，留下两个小队和合金盾在外面休息，随时准备打出信号弹，我们进去，他们的纠纷和黑帆没关系，但是表达态度还是要做的。”

莱恩点点头，她向合金盾的队长黄铜吹了声口哨，勾手叫那穿着臃肿钢铁外骨骼的壮汉过来，对他小声安排任务。

十七则推动大拇指把xm28突击步枪的保险关闭，指着军士-2小队和其他船员和自己前进，她倒想知道这帮人中有麻烦叫自己跟着进去干嘛。

随着那不伦不类的大门打开，十七看着周围锈迹斑斑的废弃车辆和集装箱，等着莱恩跑到自己身板后才挪动脚往前走，她警惕的把食指搭在扳机护圈上，生怕有变动。

不过十七没有等到想象中的开门进入就被包围，反而是很冷清的街道与莫西干头和六个人的迎接，莫西干头和拉尔教士看起来并不是很熟，双方简短的交谈了些没有营养的问候。

十七把xm28突击步枪扔给身后的迭戈，叉着腰去看围墙后的世界，这里的街道荒凉，建筑开裂，藤蔓攀爬房屋，路灯碎裂，路上没有一辆车，倒是有些骑着马和驴子的人路过。

街上没有多少人，即使有，他们也都用不友善的眼神看着十七他们，一个个在街边的角落里或坐或站，小声对黑帆的人议论纷纷。

让十七感到稀奇的是，这里竟然有电力，街道两边的一些店铺内亮着微弱的灯光，许多建筑的屋顶都有棚户屋，还有看起来像是风车的电力系统。

冷清的街道偶尔会有一辆马车路过，那可真是马车，马拉着平板车上面堆积着一些电子废料和垃圾，还能看到一两个小孩子在房顶往下窥视，嘻嘻哈哈的说些什么。

“艾十七小姐，您和您的手下可以不用卸下武装，巴纳尔首领的命令，带各位前往山峦之屋，请您跟我来。”

莫西干头出奇的有礼貌，那家伙脸色发黄，小肚子很大，腰间还挂着一把自制的锤子，锤子摩擦他的皮裤发出咕吱咕吱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很难受。

“请带路吧。”

十七没和莫西干头多说话，她只是淡淡的应着便两手背在腰后跟随莫西干头，慢悠悠的前行，着重观察和记住这里的场景，以防万一。

流浪之子的控制区很大，至少十七跟着莫西干头走过了数个街区都还没有到达他说的地方，也随着十七的深入，她看到越来越多的人们。

这些人和墙外的世界没有任何区别，他们穿着.....百年前的衣服，尽管潮流款式看起来很过时，不少人的衣服上还印着“流浪之子永不退缩”的标语。

依然没有任何汽车存在，只是越靠近中心的街区，建筑的街道被围栏或木板割开，十七注意到不少割开的街区后面有着农田，许多耐热植物正在随风飘动，看起来像是蔬菜。

有些房屋楼顶上还有成片的绿色田地，被塑料布棚子盖住，也不知道里面种的是什么。

鸡鸭完全不害怕人的在街道上觅食，路人们会驱赶几只羊或猪，匆匆路过街道，他们无一不警惕并对黑帆的船员带着敌视的眼神，就好像黑帆的到来破坏了他们的生活一样。

十七有些好奇，她清了清嗓子，保持着礼貌对莫西干头问道：

“抱歉，打扰一下，你们能供应自己对吧？”

“当然，艾十七小姐，水电我们可以做到完全靠风力供应，蔬菜水果和肉食，调味料同样。”

莫西干的语气似乎很自豪，他的胸膛甚至不自觉的挺了挺，就像是得到了外人认可的骄傲，十七点点头没有再问，而是摘掉背包扔给迭戈并对莱恩耳语。

“叫所有人做好任何冲突的准备，我总是有不好的预感。”

“我下达命令了，放心吧船长小姐。”

莱恩也背过手，暗中打手势给后面跟着的黑帆船员，十七抬头看看四周，越来越觉得这里就像是个乌托邦的......社会。

她不愿意问莫西干头更多事，以免引起对方不满，硬着头皮顶着不善的视线和议论，她跟着莫西干头一路前行了很久。

直到天色擦黑，已深入流浪之子控制区后，莫西干头才停下脚，指着一处四面被更多废车和垃圾环绕的高层大厦，对拉尔教士和十七说道。

“我们到了，山峦之屋，巴纳尔先生在52层等待两位，你们可以带两名护卫进去，其他人请在外面等候，我们会给予他们休息的地方和帮助。”

十七对莱恩打眼色，莱恩去船员那边小声安排着，十七对迭戈点头，迭戈把身上大多数东西扔在地上，只背着弹药链背包和动能弹轻机枪跟着十七走进围墙后。

被围墙包围的大楼院落内，有着许许多多的人在忙碌的工作，有的在用很古早的方式打铁，或宰杀牲畜，不少人三五成群的站在一起，他们身上背着破破烂烂的枪械，紧盯着十七和拉尔教士向前。

莱恩和迭戈在后面跟着十七，莱恩凑到十七耳边耳语：“都交代好了，孩子们不会吃喝奇怪的东西，会在通风的地方等待我们，出了问题我们就用信号弹来联系。”

“进去之后小心点，我们不知道我们会面对什么。”

十七提醒着莱恩，和拉尔教士走进大厦一层，这里更像是一处斗兽场，有着很多的大铁笼子，笼子里有一些奇怪的生物或鸡狗在搏斗，密密麻麻的人群手里抓着百年前的联盟币欢呼大喊。

一个穿着紫色连衣裙的秃头女人走到十七和拉尔教士面前，神情冷淡的对两人摊手道：

“请跟我来。”

十七快步跟上，她稍微低下头利用头发帘的缝隙往外窥视，大厅里特别臭，粪便味儿，汗味儿和腋臭味儿混在一起，还有牲畜上的灰土气味使得十七有些反呕。

女人带着几人来到电梯旁，对电梯边看守的两个人点头，拍下电梯迎着几人进去，随后按下了52层的按钮，电梯便吱吱呀呀听起来很危险的向上快速升去。

52层到达后，女人手动按下电梯门开启按钮，打开了电梯门引着几人出去，52层明显和外面的世界不一样。

看起来就精致的白灰色与蓝色花朵组成的墙纸，地上铺着深红色的地毯，灯光明亮，每走几米就有一个持枪的人守卫，他们身材很强壮，完全没有莫西干头那样的小肚子。

十七这才恍然大悟，莫西干头的肚子是营养不良造成的，而这里的守卫人人就像是健身的肌肉男，不少人还光着上身，展露出他们强壮的胸肌和腹肌。

尽管他们的武器依然很烂就是了，十七跟着女人在楼道里左转右转数次，才在一处双开木门前停住脚，女人先是敲敲门，得到房中人的回复后才缓慢拉开房门，摊手迎着十七几人进去。

十七一看，房间并不算很大，标准的公司会议室布局，三云清泉和两个手下坐在长条会议桌的一边，在主位上，一个发型别致的男人坐在那里。

男人并不胖，甚至说骨瘦如柴，一头五颜六色的挑染披肩发，他没有任何义体改造，眉毛也被染成了一边红一边绿，看起来很令人反感。

眼眶有些肿胀，两眼间距也宽的多，鼻子塌下来又肥又大，嘴巴更是肥厚，他的长相可以被不礼貌的人直接称为丑陋，更像是一条大鲶鱼的鱼人。

男人没有起身，而是随意的摊手在三云清泉对面，用一种很尖锐的嗓音说道：

“欢迎，末日迎接者的教士兄弟，还有黑帆的萤火虫......艾十七？对吧？”

“你好，巴纳尔兄弟，你看起来很不错，恸哭大主教要我代他向你问好。”

拉尔教士一开口十七就感觉不对劲，拉尔教士似乎和巴纳尔很熟悉，他脸上热情洋溢的走上前和巴纳尔双手交叉行礼，而巴纳尔竟然同样姿势还礼。

这一刻，十七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末日迎接者的教徒们如此在乎战区，那流浪之子的首领巴纳尔分明是加入了邪教！

十七哈哈尬笑着打了个招呼，她走向三云清泉坐在了他的身边，三云清泉和十七稍微弯腰问好，随后臭着脸抱着胳膊不说话。

十七也不张口，静静等待着巴纳尔和拉尔教士寒暄完，巴纳尔这才看向十七，稍微盯了一会儿十七的脸，轻笑两下说道：

“我一直听说外面商业区被海盗占领了，海盗的首领是个女人，能亲眼看到黑帆的领导者，是我的荣幸，你很美丽，艾十七小姐。”

“谢谢你的赞赏，巴纳尔先生，你看起来也很帅气。”

十七有些不适应很古老的寒暄，就像是自己在和百年前的老梗对话一样，巴纳尔笑了笑，看向三云清泉时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他抱着胳膊打了个响指。

三云清泉明显呼吸紧促一下，从会议室外，六个壮汉推搡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两个亚洲人嘴巴被堵住，双手都被绑在一起，就像是连体婴儿一样被捆住了上半身。

他们看到三云清泉时，立刻呜呜呜的急切的哼唧着，三云清泉的脸此刻更黑了。

十七稍微瞥了眼三云清泉，便了解了怎么回事，她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往后靠，装作看窗外风景的发呆样。

三云清泉嗓子里呼噜呼噜的，明显是愤怒到了极点，但他还是很快平复了情绪，略微带着牙齿的磨合声向巴纳尔问道：

“现在黑帆和末日迎接者也到了，巴纳尔首领，你说过会将我的人还给我，可是为什么只有两人？”

巴纳尔撇嘴无所谓的耸肩，他弯曲着手指随意的点点两个穿西装的亚洲人，很不在意的开口说：

“你也没问几个人，三云清泉先生，就两个人跑到了我的地盘，另一个被我的手下当成了外面的怪物打死了，就是这样。”

三云清泉听到这话更是愤怒，他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呼哧呼哧的直大喘气，十七稍微往旁边挪了挪，她默默祈祷别打起来，别打起来，别打起来，自己就是来混钱的。

似乎是十七的祈祷真的用了用，三云清泉的双手紧握，额头上青筋都清晰可见，整个人的涨得通红，最后还是忍住了发火，抿着嘴勉强点点头，呼了口气说道：

“感谢巴纳尔先生的‘仁慈’，我为我的人掉入绝-望-区向东北前进，被你们的人好心找到并‘救援’了他们感到感谢。”

十七听着三云清泉故意把口音带着日式英语还加了奇怪的重音，那阴阳怪气的样子谁都能听出来，巴纳尔却没有介意，他像是胜利者一般拍拍手笑着表示都是他应该做的。

“那我现在可以把他们带走了吧？我们先离开了，巴纳尔先生。”

三云清泉说完起身就要走，巴纳尔一抬手，六个壮汉中的两个将枪口顶住两个倒霉蛋的后脑，三云清泉起身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神更加不善的说道：

“你还有其他打算吗？巴纳尔先生？”

巴纳尔笑着搓搓手，他那骨瘦如柴的样子搓手直发出砂纸摩擦的声音，他咬了两下嘴唇，满眼都是嘲弄与贪婪。

“当然，进了我的地盘。”

十七烦躁的翻白眼，长呼一口气回头对莱恩撇嘴心想。

“这下好了，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