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掌门
第383章掌门
山风呜咽，卷起松涛阵阵。
出生入死
风清扬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旧剑痕，那些早已愈合的伤口突然隐隐作痛。
七十年前魔教攻山时，他一人一剑守在后山要道，血染青衫三日不退。
四十年前剑气之争最激烈时，他为护同门硬接气宗三记紫霞神掌那些刀光剑影的岁月，如今想来竟恍如隔世。
“俱往矣。”老人声音沙哑，像秋风吹过枯枝。
令狐冲的剑鞘重重顿地：“华山可以败在师叔祖那一代，可以败在家师那一代，但绝不能败在弟子这一代！”
他的眼睛在暮色中亮得惊人，“因为这里，是我的家。”
这个向来放浪形骸的浪子，此刻站得笔直如剑。漂泊的浮萍终于找到了扎根的土壤，无拘的野马自愿套上了鞍鞯。
他本性是一名浪子，不喜欢约束，对世俗的教条也不太在意。但浪子是因为没有家才成为浪子，若是浪子有了家，浪子可以选择不成为浪子。
令狐冲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想要主动去抓住自己的命运，而不是像之前一样随波逐流，也不是像之前一样逃避。
有些东西，是无法逃过的！
“混账东西！”风清扬猛地转身，白须飞扬。令狐冲的话像柄利剑，生生剖开了华山派衰落的真相！
而最痛的，是这话字字属实。
“弟子要立的新华山！”令狐冲的声音穿透夜风：“是要几十年后，弟子也能像师叔祖这般，年老之时有个归隐之地！”
他拍着胸膛，震落一身风尘：“而不是像丧家之犬，被逐出自己长大的地方！”
月光突然破云而出，照在风清扬骤缩的瞳孔里。他看见这个曾经醉醺醺的浪荡子，如今眼中燃着他不曾见过的火光。
七十年的记忆纷至沓来，当年的自己，可曾有过这般决绝
山崖下的云海翻涌，恍如时光长河。老人仿佛看见几十年后的华山：匾额蒙尘，剑谱散佚，或许连“华山派”三个字，都要被江湖新贵们冒名顶替.
“你当真决定了”风清扬的声音突然轻得像片落叶。
令狐冲长剑出鞘三寸，寒光映亮他坚毅的眉宇：“纵使与整个江湖为敌，弟子也要为华山争一个未来，也要为争取一片安身之地！”
最后一句话在山谷间回荡，惊起一林宿鸟。那些振翅的黑影掠过月轮，像极了当年剑气冲霄时，漫天飞舞的断刃。
令狐冲的话坦率而直接，他是为了华山也是为了自己。
人若不自爱，何以爱家人若不惜己，何以惜门
“好！好！”风清扬连道两声，白须随笑声颤动。眼前这个曾经放浪形骸的年轻人，眉宇间少了几分不羁，却多了几分沉甸甸的担当。
这江湖中，最难得的从来不是快意恩仇的侠客，而是肯将千斤重担一肩挑的痴人。
“罢了！”老人突然长啸一声，震得松针如雨落下，“老夫这把老骨头，就陪你疯上一场！”
他袖袍一挥，七十年的郁结之气竟随之一扫而空，“如今的华山确实不成体统。”
话音未落，风清扬自己先怔住了。原来这数十载隐居，看似超然物外，实则那振兴华山的执念，始终如枷锁般缚在身上。
试问天下华山弟子，谁人不曾梦见过——
剑气凌霄汉，紫霞满乾坤
山巅的晨雾渐渐散去，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将思过崖染成金色。
原来天已经亮了。
“你有何打算”风清扬拂去石凳上的露水，缓缓坐下。
令狐冲剑指在虚空中划出三道轨迹：“华山衰败，根源在于剑宗气宗各走极端。剑法内功，本该是行侠仗义的手段，却被当作了争权夺利的目的！”
他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惊起一群飞鸟：
“我华山弟子，当以扶危济困为荣，以争强斗狠为耻！当以同门相护为荣，以党同伐异为耻！当以勤学苦练为荣，以骄奢放纵为耻！”
每一句话都像重锤敲在风清扬心头。老人仿佛看到七十年前，那个在剑气之争中死去的师弟临终前，也是这样抓着他的手说：“师兄.华山不能分.”
他听到令狐冲说道：“这样才是一个有气度，有担当的门派，而不是懂了两手剑法，就忘乎所以的浮夸之人！”
“所以，风师叔祖，咱们第一步召集流落江湖的剑宗弟子，筛选弟子，培养新华山的传承。第二步，行侠仗义重振华山威名。”
“现在的江湖，都是争权夺利，很少有行侠仗义。在福建……罢了！”
令狐冲继续说道：“第三步……我观现在的华山与五岳剑派猫腻太多。咱们只需要等，就可以等到机会，堂堂正正夺回华山正统！”
“不破不立，只有打破了现在的华山，才能建立新华山！剑宗与气宗的恩怨，压在我们头上太久了，我们新华山当摒弃恩怨，走出自己的道路！”
“这才是华山的未来！”
令狐冲一条一条的说出来，显然心中已经计划好了。他要堂堂正正的夺回华山的名声，而不是偷鸡摸狗一般夺回名声！
既然下定决定要做，就要尝试去做好！
崖边的老松突然摇晃，抖落一地松针。风清扬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因年迈，而是因激动。
眼前这个年轻人要的不是偷梁换柱的诡计，而是光明正大的复兴！
“原本我还想收你为徒，现在看来，不需要了！”风清扬看着令狐冲，他忽然整了整衣冠，在朝阳中对着令狐冲郑重抱拳：
“老朽风清扬，参见华山掌门！”
令狐冲怔在原地。风清扬这一礼，比任何剑招都更让他措手不及。
“师叔祖，这如何使得！”他慌忙侧身避让！
风清扬却笑得愈发开怀，皱纹里都盛满了朝阳：“怎么难道要我这把老骨头去当掌门”
令狐冲哪里知道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重新点燃了心中的希望火，是多么旺盛
人很难骗自己，想做的事一旦去做，就充满了希望！
“掌门！”风清扬大笑道：“快快行动吧！华山派就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