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逃避
第374章 逃避
令狐冲觉得这里无比的真实。
也许，他从来不是华山派的弟子。也许，他从来没有踏入过江湖。也许，他从来没有小师妹与师兄弟，只是沙漠之中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他生于沙漠，将来也会死于沙漠之中。
“你……”陆小凤看到令狐冲这样，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在逃避。”
令狐冲摇了摇头：“我不得不逃避。”
逃避不是办法，但逃避是一种选择。
陆小凤说：“你其实并不想做华山掌门。”
令狐冲闭上了嘴巴。
陆小凤说：“你其实也不太赞同你师父的观点，也不认同你师父的理念。”
两个喜欢喝酒的人，自然无话不说。他自然了解令狐冲在华山上的日子。
令狐冲说：“我很尊重我的师父。”
陆小凤一针见血说：“但你还是结交匪类，比如田伯光。可见你还是有自己的想法，并不是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活得很压抑。”陆小凤又说道。
压抑令狐冲怔住了。作为华山首徒，他向来以“恪守门规、表率同门”自居，将师父的教诲奉为圭臬。可那个纵酒高歌、率性而为的令狐冲，难道就不是真实的自己
陆小凤突然咧嘴一笑：“我早都看出来了，你其实跟我有点像，都是浪子。”
“浪子”令狐冲从来没有想过浪子这个词与他有关。按照他的预设，他在江湖上的绰号应该是“小君子剑”如此才能配得上“君子剑”的土地。
陆小凤点了点头说：“对！不然我们也不会那么投缘了。”
他与令狐冲确实很投缘，两个人一样的不拘小节，以诚待人，喜爱喝酒开玩笑。但他又与令狐冲不太一样。
令狐冲则始终在矛盾中挣扎：既向往隐逸，又被师徒伦理束缚；既想率性而为，又放不下责任担当。
若他是个追逐名利的俗人也就罢了，偏偏他不是。
陆小凤是看得开，他见识过太多生死，因此他不再纠结，他要贯彻自己的意志，为了自己而活着。
最关键是的令狐冲多数的选择是被动，陆小凤则是主动去做。这才是两个人最大的差别。
所以尽管令狐冲大了陆小凤几岁，但在心理上，陆小凤要比令狐冲成熟很多。
令狐冲还要说什么，就听到陆小凤说道：“你有没有这样一种感觉，有时候觉得自己与江湖格格不入”
令狐冲心头一震
他确实有这样的纠结，他明明喜欢每天只要喝酒练剑就好了，但他偏偏是华山派的大师兄，要承担华山的责任。
他明明喜欢师妹岳灵珊，但因为师妹是师父的女儿，又不敢大声的说出来。他明明只想简简单单的活着，却被卷入了很多漩涡之中，随风逐波。
到了最后，居然一败涂地，武功被废，逐出师门。他渴望回到华山派之中，但又不希望华山派卷入江湖风波之中。
“江湖险恶，人心难测。”陆小凤说起这句话，一点都像是十八岁的少年。
“你不去在江湖上兴风作浪，就有其他人兴风作浪！所以，面对江湖，就要把这潭水搅浑。”陆小凤说到这里，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我喜欢路见不平，多管闲事。因此，别人都叫我陆三蛋，混蛋、笨蛋、穷光蛋，但我却甘之若饴。因为我与江湖之中的人都不一样！”
“我是人见人爱的陆小凤！”
这一刻，令狐冲觉得路小胖像个大侠！谁说大侠就不能是个胖子。
但……令狐冲不想做大侠。
“我……我也不知道想要做什么。”令狐冲喃喃自语道：“我以为我的一生是华山派的掌门，但是我……”
陆小凤拍了拍令狐冲的肩膀说道：“别纠结了。如果想要做华山派的掌门，就去做。如果不想做掌门，那么就过着自己想过的日子。”
“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陆小凤问。
令狐冲望向四周，月光下的绿洲，新栽的树苗，简单的茅屋“这样的日子，就很好。”
枯燥简单的日子对别人来说是折磨，对他来说刚刚好。
“那你还纠结个屁！”陆小凤不明白的说道。
他有时候不太懂令狗在纠结什么。
“可我已经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了。”令狐冲苦笑道。他以为的现实渐渐离他远去，他以为的“梦境”则是越来越真实。
“管他娘的什么现实梦境，都要活好每一天！”陆小凤洒脱的说道。
他曾经饿的只吃蚯蚓，不也是活下来了吗
“你就是过得太好，没有经历过毒打，才会那么纠结！”陆小凤笑着说：“等你吃过真正的苦，你就不用纠结了。”
矫情纠结的人，那是因为没有遇到真正的谷底，不然就会纠结了。所以在他看来，令狐冲所在的江湖，既不江湖，也不险恶，平平无奇。
令狐冲沉默良久，喉结忽然滚动了一下，忽然说：“还有酒吗”
这一刻他忽然想喝酒。
“喂喂喂！你天天来我这里蹭酒，你当我是石老大啊！”陆小凤没有好气的说道：“有两个先天神魔！”
石飞定下的规矩，七日一饮。每到那日，他们总会偷偷藏些酒水，而石飞也总是装作视而不见。可对两个酒鬼来说，那点存货要撑过六天，简直比沙漠跋涉还要煎熬。
“罢了，早些歇息吧。”令狐冲叹了口气，他的最后一滴酒早在前日就祭了五脏庙，昨日还是蹭陆小凤的。
“睡个屁！”陆小凤转身回屋，麻子脸上写满斗志，“我要彻夜钻研这本《十万套武功》！”
令狐冲摇头轻笑，正要推开自己的屋门，忽然听见天际传来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他猛地抬头，只见一道黑影划破月色，正急速坠落。
“有东西！”他厉声喝道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震动小院。沙尘飞扬间，院角那株两人高的沙棘树剧烈摇晃，枝叶间赫然挂着个黑影。
陆小凤一个箭步冲出来，手中还攥着那本秘籍：“什么东——”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孩童。更古怪的是，那个孩童还有一根猴子一样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