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没有人伤我啊

  其实在恐惧医院里,找一个自己不那么信任的人前往停尸间那种一时半会儿逃不出去也无人能救援的地方是有点奇怪的。

  这代表着找人的那一方对被找的人很信任,确定对方不是行凶者,要么就是自信自己可以从行凶者手里逃出,所以故意试探。

  走廊灯光昏暗,可以从一侧的窗户看见医院外面黑暗的环境,天空上一颗星星都没有,只有远处的某些城市建筑影影绰绰,像巨大鬼影一样。

  任义盯着虞幸的表情看,淡淡地问:“为什么找我?”

  其实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幸的意思。

  现在是他的主视角,叫他一起,无论幸想干什么都不亏,有他一起,如果真是要下去找曲衔青,那他就是一个最好的见证者,可以在指认环节帮忙作证。

  如果……幸是行凶者,需要杀人,那么杀死众多观众瞩目着的他,无疑能让虞幸的明星推演者等级向上提升,他早就觉得虞幸经历过新人赛和死亡平行线后已经积累了可以一跃成为明星推演者的人气,这一次只要虞幸能搞点大动作让人记住,那么基本上就能晋升明星推演者没跑了。

  但他还是要问出来,从幸的反应里判断虞幸是前者还是后者,如果是前者,他不介意帮个小忙,如果是后者的话——他还有事要做,不想浪费一局时间给幸当跳板。

  “如果是平时的她,我当然不担心,但是她有夜盲症,下停尸间就容易被偷袭,我转了一圈,没发现赵谋和冷酒,也没看见韩子川,你是离我最近的正道线了。”虞幸笑道,“这种事还是找正道线靠谱一点啊。”

  实际上,虞幸确实如任义所料的那样,他的人格面具模板数据一直在默默积累着,在经历了爱丽丝地狱、死亡平行线和庙宇墓宫之后,积分和等级都有了一定的改变。

  前两天他看数据的时候,是这样的。

  【人格面具•幸】

  【持有者:虞幸】

  【基本信息:男,身高185c

  持有者描述也在不知不觉中完全推翻过往,这一次,系统第一次以“我”自称,暴露出其隐藏起来的独立的自我意识。

  还有提到的关于规则的语句,虞幸倒是很在意那句“规则却总围绕着你”,明面上,他现在与规则的接触只有【禁断之椅】的禁锢力量,怎么称得上围绕?

  除非……他体内拥有的,与鬼沉树十分相似的不死、复活的力量,也是系统早就承认的规则之力,哦,对了,还有玫瑰面具的能力。

  三种力量吗?或许还有更多没被他意识到的?

  【人格祭品:&a

  她神色莫名,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眼神放空,仿佛看的不是风景,而是另外一些旁人难以察觉的东西。

  半晌,她才收回目光,神色却冷了一些。

  “原来贩珠者是那边的人?”她像是刚听到某种情报,歪歪头,手中出现一枚染血的铜钱。

  她随手一抛再接住,摊开手看去。

  铜钱正面在上……不对。

  她手只小幅度动了一下,就见铜钱从中间蔓延出裂痕,然后“喀”得一声。

  铜钱碎了,四分五裂。

  “……还挺凶。”她冷笑一声,竟然有种狠戾果断的气质,一口咬碎了葡萄棒棒糖,她喃喃道,“赵谋是不是没注意到那边呢?真让人操心啊……虞幸或许有感觉?”

  “这个贩珠者要是能死在推演里就好了啊,不然以后多麻烦。”

  她嘀咕一句,目光看向一旁桌上摆着的女款鸭舌帽,神色不自觉柔和一点。

  “算了,麻烦就麻烦,解决掉就好了。”

  就在这时,客厅传来门铃响,她早有预料般汲着拖鞋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是一个带着半张面具的瘦弱青年,青年与她对视后,闷闷地说:“让我进去。”

  赵儒儒挑眉,侧过身,在许树进屋的同时道:“这个时候来,不怕美杜莎发现后撕了你?”

  ……

  虞幸最终得到了任义肯定的答案。

  “可以跟你去看,之后你要辅助我查明恐惧医院的真相。”任义是这么说的。

  虽然对所谓真相并不太感兴趣,但虞幸此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成交。”

  于是,两人离开莎芙丽正待着的病房门口,朝电梯走去。

  待他们两人走远,莎芙丽面带笑容地开了门,倚在病房门外,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

  她呢喃着,用手指抹了一下病房的门把手,白皙的皮肤立刻黑成焦炭的颜色。

  “不愧是血笔任义,直接碰上剧毒都像没事人一样……呵,真有趣啊。”

  “但是有痕迹的毒,永远没有我那看不见的毒厉害,可惜了,任义要是能推开门,就会中傀儡散,我就可以控制他去做些更有趣的事情,嗯……幸啊,你这时候把他叫走,真的是巧合吗?”莎芙丽出病房的一瞬间直播间就已经关闭了,她的话不会被任何人听见。

  她提起虞幸叫走任义的举动时眼中浓浓地兴味也不会被任何人看见。

  另一边,电梯口,虞幸摁了向下的按钮。

  能前往地下停尸间的只有电梯,即使不想被电梯里的鬼缠上,也没有别的选择。

  任义眼尖,他望着电梯上缓缓增加的数字,出声道:“电梯停在地下?曲衔青下去之后就没有其他人使用过电梯了吗。”

  “可能吧,这谁说得准。”

  很快,在他们谈话间,电梯停稳,朝他们打开了门。

  出乎所有观众意料的,门里有一个人……不,两个。

  曲衔青浑身的衣服都被血染红,衣摆短了一小节,脖子上松松的系着一圈同样鲜红的布料,但她露在外面的皮肤倒是都还好好的,也不知道血是从哪里流的,门一开,她就与虞幸对视上。

  “你没事吧!”虞幸瞳孔一缩,急忙拉住她,将她拉出电梯。

  他本来说的是要和任义一起下去找她,既然她自己上来了,那自然没有必要下去。

  任义看着他们,在一旁默默观察。

  “我当然没事,”曲衔青露出一个笑容,“你要的尸体,我带上来了。”

  她将电梯里另一个“人”递给虞幸。

  那正是虞幸要的尸体,可虞幸现在看起来注意力并不在尸体上,他嘴唇抿起:“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你在说什么?”曲衔青愣了愣,好像有点茫然,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血衣,露出一个让人脊背发凉的疑惑表情,“没有人伤我啊,我不是好好的么。”

  这种感觉很难描述,就像一个长着尸斑的死去的亲戚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然后对你用那早已僵硬的死人脸说:“你怎么了?我们不是昨天才见过吗?”

  弹幕骤然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