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八 相去迢迢(五)
秋葵似失神又似在思索什么,被他突然问到跟前的口气稍稍惊了一惊,动了动唇,目光移开,还是没说话。
这反应倒有点不像她。夏琰若肯将宋客那次行刺大事化了,一或是因朱雀终无大碍,有心不追究,二或是看在了宋然执录身份的面子上。可秋葵理应不会就此算了才对——湘夫人睚眦必报的性子,旁人不知,他沈凤鸣还不晓得?怎么——这事情,她就不比当初要寻自己替娄千杉报仇那般执意了?<看他,只将双目垂落了。“那次朱雀带着黑竹的人,还带了张庭的人,是存心要不与青龙教好过的;拓跋孤在林中就截住我们,也是明知此番青龙教有倾覆之险,唯有拦下朱雀、拿下他的性命方是一劳永逸。那天本来——剑拔弩张,他们一动上手,根本没有那么容易息下沸火,如果不是……宋矞死了。”
宋矞在朱雀与拓跋孤眼中绝不是什么大人物,生死对这江湖又有多少分量?但夏琰与沈凤鸣一时都没有说话,只因秋葵语意低重,呼吸沉抑,显非信口开河。
“他不是死在杨敬手里。”秋葵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他明知必死,却出手行刺拓跋孤——他是死在拓跋孤手里的。”
两个人的眼睛一时都睁圆了,“你说他行刺拓跋孤?”“你说他死在朱雀终无大碍,有心不追究,二或是看在了宋然执录身份的面子上。可秋葵理应不会就此算了才对——湘夫人睚眦必报的性子,旁人不知,他沈凤鸣还不晓得?怎么——这事情,她就不比当初要寻自己替娄千杉报仇那般执意了?
“你不想给朱雀报仇?”他狐疑。
秋葵吸了口气,总算抬头看他,“有件事——我一直没与你们说。”口气清冷肃然,不像有说笑的余地。
她咬了咬唇,“宋客的弟弟,宋矞,不是死在杨敬手里酣时,拓跋孤忽改变主意令青龙教众人撤回谷中不再插手,其后朱雀独与关非故对了一阵,最后因了白霜之故才放过了他——若朱雀当真与拓跋孤动过手,此际想来,时间必也极短,短到理应还分不出胜负。
秋葵没有看他,只将双目垂落了。“那次朱雀带着黑竹的人,还带了张庭的人,是存心要不与青龙教好过的;拓跋孤在林中就截住我们,也是明知此番青龙教有倾覆之险,唯有拦下朱雀、拿下他的性命方是一劳永逸。那天本来——剑拔弩知道——从他决意带宋客回京城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应了。所以无论宋客做了什么,就算——宋客竟去行刺他,就算他本足以为此杀了任何人的,他到底记着,宋家已经付过一条性命了,哪怕付得枉然,也是为他付的!”….
她的双目重又盯着沈凤鸣,“我当然也不平,我当然也不想宋客好过,可是——我也记得那天的事,我记得我亲口答应宋矞,要他放心。宋客刺朱雀一剑,朱雀将宋客打了一掌——两个都受过了重伤,两个都没死,这件事就这样吧,就算扯平了。”
沈凤鸣回看着她,久了,到她目光有点游移起来,他才道:“你既这么说,倒显得是我多管闲事了。但万事总要有个理由,我又不是要拿他的性命,不过是想他给个说法——好,我们都
“我眼下说出来——绝不是叫你们说出去的。”秋葵急忙道,“我是晓得这回要与宋客见面了,我觉得——还是该当告诉你们,你们便知该以何等心思去见宋家的人,但我觉得这个真相,暂时还是不告诉宋客为好。”
沈凤鸣已知依依那话题是追继不下去,只得道:“眼下当然不能告诉,若宋然、宋客同拓跋孤结下了血仇,道士同青龙教就越发——没得谈了。就算要说,也等刺刺能回来之后再说——这点私心还是得有。”
他便伸手甩了甩夏琰肩膀,“说起这个,去找刺刺之前,你真要一直待在这里不出去了?”
夏琰点点头,“也就这两个月不到光景,腊月里我定去青龙谷了。怎么?”
“可不就是‘无穷’——你若不去,这件事就这样吧,就算扯平了。”
沈凤鸣回看着她,久了,到她目光有点游移起来,他才道:“你既这么说,倒显得是我多管闲事了。但万事总要有个理由,我又不是要拿他的性命,不过是想他给个说法——好,我们都不动手也罢,你就叫上依依也同去,当面与宋客理论理论——她该是最为此事气狠的,由她开口,得宋客一句道歉总不……”
“你也说了你是多管闲事了!”秋葵蓦地打断他,“依依现在好得很——何时也未再提此事了,我料想朱雀心里,也定希望到此为止罢了。”停顿一下,便又转向秋葵,“怎一直不说出来——那天拓跋孤突然同意由青龙教收殓宋矞,朱雀突然要带宋客回京疗伤——我一直没想通其中缘故,如此一来,算是明白了。”
“我眼下说出来——绝不是叫你们说出去的。”秋葵急忙道,“我是晓得这回要与宋客见面了,我觉得——还是该当告诉你们,你们便知该以何等心思去见宋家的人,但我觉得这个真相,暂时还是不告诉宋客为好。”两个月不到光景,腊月里我定去青龙谷了。怎么?”
“可不就是‘无穷’——你若不去,便消一直耽搁着。虽然没它厚土堂也能算落成了,可往后再添总是不大如意。我们这新总舵,不就是这一着最能唬住人?”….
“原本以为还能有些余暇,但现在……”夏琰面上显出些凝重,又似惆怅,“我与你看件东西。”
沈凤鸣不解,见他从腰带间摸出一个深色物事,置于几上,便执起来粗看了看。物件入手硬硬沉沉,似乎是铜制的,形状并不规则,最长处一掌长、半掌宽、手掌般厚,正反面均雕刻着繁复却不重复的纹路,却也辨不出是什么意思,全靠上面一个“禁”字不致弄错了前后左右。
“这什么?”他拿在手里上下掂着。
我这。”
“狡猾。狡猾得很。”沈凤鸣眯起眼来,把军令放回桌上,“他便是要这都城都认了你,就似过去这两年都认了他那般。到时候——可没人抢得了你的位置。”
夏琰微微嗤笑,“一两月光景,又能认下些什么来——倒与我添了张庭、邵宣也两个敌人是真。也是看在他这些日子确有要事……我便没反对,反正过后我总是要走的,那时候令牌自然就还回去了。只不过眼下——最多离开半天一天,若要十几二十天的去监造‘无穷’,怕我的确脱不开身。”
“那就罢了。不过是晚些造起‘无穷’,这边厢拿着个兵符耍威风,不亏。”沈凤鸣便笑道,“若是你不准备出来了,也早些儿告诉我,趁早把黑竹也给了我,我定也不怪你。”
是铜制的,形状并不规则,最长处一掌长、半掌宽、手掌般厚,正反面均雕刻着繁复却不重复的纹路,却也辨不出是什么意思,全靠上面一个“禁”字不致弄错了前后左右。
“这什么?”他拿在手里上下掂着。
“禁军军令,你也可以叫它……兵符。”夏琰空洞洞地道。
沈凤鸣吃了一吓,将铜件举到眼平,“这个?兵符?”
“当然只是一半。”夏琰道,“本来是在朱雀手里的,有这半个能调殿前司、侍卫司的需要。禁城里头都知道这块令在他手里,张庭、邵宣也,寻常调配,都听他开口足矣,也不必验看,只有我——这些日子许多事他都交我代行代劳——才消兵符压阵。他如此说,仿佛——也有理似,所以这一两月,这块符只能在我这。”
“狡猾。狡猾得很。”沈凤鸣眯起眼来,把军令放回桌上,“他便是要这都城都认了你,就似过去这两年都认了他那般。到时候——可没人抢得了你的位置。”
夏琰微微嗤笑,“一两月光景,又能里去罢了。”
秋葵无计,只能停下来,立在厅底,回身黑沉着面孔:“十月十五,我晓得了,我那天同君黎一道来……”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与我说?”沈凤鸣将她这一句话整个略过,只笑眯眯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