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小羊毛

四四七 东隅桑榆(二)

到了朱雀府邸,他径入内往厅上去,一个小厮站在外面,远远见了他,迎将过来,不及开口,夏琰已道:“沈凤鸣来过没有?”
那小厮忙道:“正是在呢。”便指西头偏厅,“朱大人与他说话,叫我们都出来了。”
“说多久了?”夏琰也不顾什么,便往偏厅去,步还未至,先听着内里又传出朱雀大笑。
他不觉皱眉。这不是他头一次听得朱雀大笑了——前两回记得后来都没遇了好兴外小厮送他走。夏琰方肯坐下,朱雀令再上了碗筷,夏琰却只推吃过了,要他说正事。
朱雀才正经换了肃色,不答反问:“你有快一个月未回来了吧?”
夏琰想了想,确实这大半个月都不曾进内城来,只得道:“嗯,这一阵外头事多些……”
“我也只道你是忙成亲之事,不来过问。可忽然一夕消息传到,说你这亲事凭空没了——你觉得这不是要紧事?不值回来与我这个做师父的当面说清楚?”
“这……自然是要紧事,不过……”夏琰忙解释道,“骤遇意外,我自己一时之间也应对不暇,而且——当时凤鸣他们还未回来,我有些疑问,想等他问清楚,所以……也顾不上与谁说。不是要瞒着师父。”
“如今沈凤鸣已将前后朱大人与他说话,叫我们都出来了。”
“说多久了?”夏琰也不顾什么,便往偏厅去,步还未至,先听着内里又传出朱雀大笑。
他不觉皱眉。这不是他头一次听得朱雀大笑了——前两回记得后来都没遇了好兴头,这回不知又要引出些什么大喜大悲来,听着总是心里古怪。
那偏厅门也没关,他忙忙闯入,绕了屏风,愕然只见朱雀与沈凤鸣两个在一桌谈笑吃酒,只他两个,秋葵却没在。也不知两人说到什么旧事那般好笑,朱大人吧,想见你们二位还有不少话要说。我今日耽久了,先回去了,隔些日子再来求见。”欠一欠身,“还望朱大人好生照顾秋葵,若有事寻我,只管派人带个信来。”笑了一笑,便算告退。
朱雀也未阻拦,叫了门外小厮送他走。夏琰方肯坐下,朱雀令再上了碗筷,夏琰却只推吃过了,要他说正事。
朱雀才正经换了肃色,不答反问:“你有快一个月未回来了吧?”
夏琰想了想,确实这大半个月都不曾进内城来,只得说。不是要瞒着师父。”
“如今沈凤鸣已将前后尽数与我说过了。”朱雀道,“前日我听到的消息,想必是青龙教那些人一来到临安,便有意传出来的——便是不想与你后路,是以抢在黑竹之前便将消息放了。”….
“师父的意思——那日去一醉阁寻我——就是为了要问我这事?”夏琰有些惊讶。
“怎么,还消什么样天大的缘由?”朱雀愠道,“我便不能来看看我这徒弟一月不见到底是死是活,这好事凭空吹了他是人样鬼样?他虽觉我这师父不值甚要紧,出甚事都不必来报我,只惜我却只这一个弟子,派哪个旁人来探怕也耐烦等不得,翻覆信不得。便自来了又如何,还消与你先点头?”
“师父……”夏琰心中震动,不自觉起身向原是一路——只消说起了风月事来,何等兴高采烈的,止都止不住。只害我白白担心他的死活,才说那违心之语。”
朱雀忽然正色,“你那句话若是违心,我现在就追他回来,一掌杀了,也来得及。”
秋葵不虞他神情蓦便收敛,杀意真个立时腾起,心中一惊,面上涨红都褪成刷白,一时接不得话。
一旁夏琰虽不知端的,也忙笑道,“师父这是怎么了,说得好好的……”还待多说两句,朱雀已是拂袖,冷冷然向秋葵:“我算待他不薄,若换了旁人,我还争得听他一句说辞?但他再是百般巧言开脱,百般满口允诺,终也要你肯受愿受——你莫非以为我问你那一句话是儿戏捉弄——还是以为我不敢杀他?”
秋葵吃他这一顿,动了动唇,人样鬼样?他虽觉我这师父不值甚要紧,出甚事都不必来报我,只惜我却只这一个弟子,派哪个旁人来探怕也耐烦等不得,翻覆信不得。便自来了又如何,还消与你先点头?”
“师父……”夏琰心中震动,不自觉起身向他拜倒,“都是弟子的不是,令得师父担心。”
“这会儿与我磕头,抵什么用?”朱雀冷哼,“若不是我说有夏铮的消息——只怕你还不肯便回来吧?”
“……师父面前,怕是我现在辩什么也没用。”夏张口里说出来的话,十句有九句当不得真!”
“他口里的当不得真,你口里的我却当真得很。”朱雀笑道。“你若不开口,他说百句千句,管什么用?”
秋葵面上更涨,悻悻道:“与我何干?早该晓得你们原是一路——只消说起了风月事来,何等兴高采烈的,止都止不住。只害我白白担心他的死活,才说那违心之语。”
朱雀忽然正色,“你那句话若是违心,我现在就追他回来,一掌杀了,也来得及。”
秋葵不语。
“师父,我怎觉得——这番话好似出行之前你们便争论过。”夏琰有意笑道,“起初也是什么都想过,才由得他们去的,这会儿也是好好回来了,幻生之患也是消了,师父且休动怒,方才与凤鸣也是……”….
“呵,我当时容她去了,今日便追究不得?你当时容沈凤鸣去了,最后岂非也一样追究于他?”
夏琰一时语塞,倒是秋葵倏然抬目,“爹,你别提这个。”好不容易夏琰今日看起来心情还好,她是不愿又令得他想起单无意之死、想起刺刺来。“沈凤鸣不是早就解释清楚了,眼下君黎不怪他,我也不怪他,你定要……定要生出事来么?”
朱雀往椅背里一靠,“方才我已经放沈凤鸣走了,若不是你进来提起他,我也不打算反正我也不急……不急这一时。”
“你不急?”朱雀笑了笑,“你不急,沈凤鸣倒急得很——你这一晚,倒耽误了他。”
“这又怎讲?”夏琰奇道。
“沈凤鸣与我说——他心里原暗自有个决心,想要在你与单刺刺成婚之日,也要与秋葵成婚。如今你的婚事不成,他自是搭不上了这一趟——总不能喧宾夺主——反赶在了你头里。”
“他和秋葵……?”夏琰不觉惊了一跳,“有这么快?”
“能不能这么快先不说,”朱雀冷哼一声,“就算赶不上这一个月——你莫看秋葵忸怩得很,她只消有一分松口,沈凤鸣那头可没你这么多麻烦。”
“这么说……师父你其实早允他了?”夏琰惊诧于朱雀的态度。
“谈令得他想起单无意之死、想起刺刺来。“沈凤鸣不是早就解释清楚了,眼下君黎不怪他,我也不怪他,你定要……定要生出事来么?”
朱雀往椅背里一靠,“方才我已经放沈凤鸣走了,若不是你进来提起他,我也不打算多说什么——到底是谁生出事来,是谁要提?”
秋葵面上骤然一热,陡地站起,“那我不提就是了——你以为我想提么——你便是再问我,也休想我再提他一个字!”恨恨然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这一“这不正是师父所愿?若我记得不错,师父一贯是赞赏凤鸣的。”
朱雀看着他,“他们纵然是好了,你呢?”
“我——又不是当真不成,只是晚一些。”夏琰虽是笑着,不过半垂着眼,没有与朱雀对视。“反正我也不急……不急这一时。”
“你不急?”朱雀笑了笑,“你不急,沈凤鸣倒急得很——你这一晚,倒耽误了他。”
“这又怎讲?”夏琰奇道。
“沈凤鸣与我说——他心里原暗自有个决心,做什么?连你这等人,都懂得去青龙谷争说,他更早与我求过不知几回——与你便不同,但与秋葵有关,他必低声下气与我言语。”
夏琰讪讪“哦”了一声。朱雀固然明知沈凤鸣怀了目的,可他大概偏就吃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