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朋友”
家人，钱，还有朋友。
这些就是二阶堂兰丸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三样东西。
但因为现在他已经没有了家人，也没有赚到钱，所以就只剩下了“朋友”。
他和雨宫健太郎的相识是在刚学会走路的时候。
因为是同一个村子里的邻居，又是同龄人，所以总是形影不离，可以说是全世界最要好的朋友。
至于半间奏…
虽不及雨宫健太郎认识的时间长，但对他来说同样也是犹如亲人般重要的挚友！
【喂～听说了吗，这个新来的家伙是个连父母都没有的可怜虫！】
【啧啧啧…真可怜！听说他被自己的父母抛弃了，现在一个人住在垃圾堆里呢！】
【真的假的？那也就是说现在扇他两巴掌也没有人会发现咯？】
【噗哈哈哈…中山君你说什么呢，竟然想欺负转校生，真是恶趣味啊！】
【……】
就和村子里的其他人一样，二阶堂兰丸是在镇子里读的中学。
作为一个曾经繁华过，但现在已经逐渐跟不上时代的鱼港小镇，这里的学校收留的基本上都是附近村子里的孩子。
因为从小就认识，所以交际圈也早已固定，早在入学之前，就已经形成了一个个的小团体。
二阶堂兰丸，还有雨宫健太郎就是这样的二人小组。
已经习惯了两个人一起上学，两个人一起放学，甚至中午也在一起吃便当…一天天重复著同样的生活，他们曾一度以为，这样简单而又枯燥的日常会一直持续到毕业。
然而就在那一天。
这所平凡而又封闭的小镇中学里忽然来了一个转校生！
【从大城市来的】，【没有人见到过他的父母】，【在这里没有朋友】，【看起来很好欺负】…
还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外人”。
只不过短短几天时间，这些传闻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学校。
虽然也偶有他被学校里的不良少年盯上的传言流出，但作为一个和转校生毫无关联的普通“路人”，二阶堂兰丸起初对这些并不在意，也不想管。
直到…
【喂～臭小子你说话啊！是想无视我们吗？】
【一个没爹没妈的孩子还敢这么嚣张，信不信我直接…】
“砰～！”
等二阶堂兰丸反应过来的时候，拳头已经砸在了中山的脸上。
没爹没妈的孩子…是说转校生吗？还是他自己？
不管是谁，在这一刻都已经不重要了！
“碰～！”
出拳。
“碰碰碰～！”
反击。
“咚～！”然后再次出拳。
这场战斗一直持续了很久。
具体发生了什么二阶堂兰丸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那天并没有打赢。
但在这之后，他和雨宫健太郎的二人组就变成了三人组，新增了一个名为“半间奏”的新成员。
和他们这些最远只去过隔壁市的小镇少年不同，后来认识久了，二阶堂兰丸才知道半间其实来自东京，这座全岛国最繁华的大城市。
而且他也不是什么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只是父母去了国外暂时见不到而已。
作为曾经的“城市少年”，半间懂得很多，也经常跟他们说一些新奇的东西。
他和健太郎都喜欢这样的半间，也喜欢东京。
有时候聊到兴起，也会幻想著自己有一天也能在那里成就一番大事业。
然而现实…
“咕咚～！”
将嘴里的最后一点鱿鱼丝吞进肚子里，二阶堂兰丸抬头看向了前方的裁判员，哑声道：“已经没时间犹豫了，出发吧宇田君！”
“哦…哦～我知道了！”
没想到这小子情绪跳得这么快，刚才还在给自己分东西吃，下一秒就干劲满满地说要出发，宇田琢磨迅速收起口袋里还没来得及吃的鱿鱼丝，翻开了手边的路书。
“砰～！”
下一秒，枪声响起，这台sera也如离弦之箭一般从起点窜出：“嗡呜——！”
“半油加速，进入短直道然后右转高速弯，保持这个速度，在路牌处左转进入隧道！”
“光线变暗了，路面不太干净，要小心！”
“ok～继续往前走，右转出隧道然后接一个左转大弯，直行五十米，一直到前面的十字路口左转进入居民区。”
“路面正在迅速变窄，靠右！快靠右一点，左边掉了好多墙灰！”
“哗～！”已经报完了最后一句路书翻开了下一页，就在这时，副驾驶上的黑发青年像是注意到了什么，瞥了眼身旁的菠萝头道：“二阶堂，你有没有感觉自己现在脸有点红？”
“有吗？我感觉还好啊，应该是你的错觉吧？”
“诶～你确定？我怎么感觉现在又变红了一点？”
“都说了是你的错觉！”
语气粗暴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二阶堂兰丸皱眉道：“别废话了，继续报路书吧！”
“嘁～真是不识好人心！”
总感觉这小子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但也不好说什么。
眼看他不想听自己的，宇田琢磨也只好挪开视线，继续报著手里的路书：“二档弯，注意刹车…喂～你现在的速度太快了，慢一点！”
“无路赛！就这样能开过去！”
“铁咩…让你慢一点还吼我，从刚才起就跟吃了火药一样一点就炸，本大爷是哪里得罪你了吗？”
“好啊开吧，有种就别减速！就这么继续开，二十米后右转大弯！”
“嗡呜…”队友的骂声，还有引擎的嗡鸣声混杂在耳畔轰隆作响。
明明才二十几度的天气，二阶堂兰丸却感觉全身像是发烧一样的火热，甚至只要听到引擎声，耳尖就会不自觉地开始轻颤。
【没事的，只是好久没回鹿儿岛了，所以太激动了而已。】
【冷静下来把车子开到终点，在二条君自首之后，自己的名次已经上升到了第五。】
【就算不能超过琥珀川大哥，至少也要站上领奖台，这样才不能辜负乡亲们对自己的期待！】
嘴里大口吸气平复著内心的燥热，明明已经将油门踩到了底，二阶堂兰丸却依旧感觉还不够快，就连时间也仿佛开了倍速一般缓慢。
树影，人影，观众手里应援横幅，甚至他们此时的口型…
一切的一切对二阶堂兰丸来说都是如此清晰。
以至于让他产生了自己其实没有在车上，而是灵魂从身体里出窍，此时正在人间游荡的错觉。
他…已经死了吗？
不，他还能够听到宇田君的声音，他还活著！
然而思维却和身体出现了不同步，就好像成了一个旁观者在注视著周遭的一切。
“叽咿——！”
红色的车身贴著墙壁的边缘擦过，就连墙砖都蹭掉了一个边角。
从刚才起就快得惊人，这台sera简直就像是在赛道上横冲直撞的疯牛！
“喔喔喔～！”
一眼就注意到了底下的动静，已经解说完琥珀川的比赛从终点返航的臼井光司也打起了精神，一路追随著这台车道：“观众朋友们，这里是现场解说台。”
“现在大家看到的是来自【鹿儿岛奇迹队】的二阶堂兰丸选手！”
“难道是因为久违的本土作战吗？可以看到二阶堂选手现在似乎异常兴奋，明明是在这种曲折的小巷里，车速却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一百四十码！”
在解说中途像是瞥到了什么，这个解说员骤然拔高了声音道：“危险！现在车速太快了，前面马上就是直角弯！”
“吱——！”
车头和墙壁剐蹭的声音在一瞬间响起。
速度实在太快，导致车身在入弯时无法完全转向，这台sera直接贴上了右侧的砖墙，在上面划出了一道深刻的印记。
“喀嚓～！”
在拉扯和挤压下迅速崩坏，随著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右侧的后视镜也在此时不堪重负地飞出了车外！
万幸的是，就在付出了如此的代价之后，这台车终于透过这个直角弯，有些艰难地挤进了巷子里。
“呼…呼…”被搭档的胡来刺激到呼吸都沉重了，宇田琢磨直接朝他怒视道：“二阶堂！你今天到底发什么疯，知不知道刚才差一点就直接撞墙上了！”
“……”到底发什么疯，二阶堂兰丸自己也不知道。
一眨不眨地盯著前方的赛道，这个菠萝头紧抿著嘴唇陷入了沉默中。
【半间！我有个事想问你，就是那个…那个n…】
【你是说nihil？二阶堂，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吧？开什么玩笑！我们两个认识这么久了你，你竟然还不了解我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你刚才支支吾吾的难道不是想质问我吗？】
【听好了二阶堂，我只说这一次！我不是组织的手下，至今为止也没有害过你和健太郎，现在满意了吧？】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思绪仿佛一下子飘回了数分钟前。回想著自己之前和半间奏的对话，二阶堂兰丸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嘴里发出只有自己能听到的低喃：“不会的，半间君明明跟我说过的…”
“滋…滋…！”
嘈杂的电流声在耳机里响起。
已经接通了队内通讯，就在下一秒，这个菠萝头听到了让自己瞳孔剧震的讯息。
“二阶堂，现在有一个讯息必须告诉你…”
……………………………
“滴呜呜呜～！”
刺耳的警笛声在营地上空回荡。
在无数人惊讶的目光中，一台sera骤然偏离了轨道，冲破警戒线拐进了非封锁区。
只是在这里监视著这些参赛者前往比赛地点而已，没想到半路上竟然有车逃了，周围的警员们瞬间大惊，直接拉响了警笛跟了上去。
“五队五队现在能听到吗？这里是现场二队！”
“有一辆标号为85的丰田sera闯入了非封锁区，马上就要进入xx公路。”
“他现在的状况很危险，初步判定应该是和那个组织有关，请配合我们在路口进行拦截！”
“滴呜滴呜——！”
宛如附骨之疽一般的警笛声在身后响起。
紧咬著牙关踩死了油门，半间奏紧张地回头瞥著后视镜，眼看身后已经跟了几台警车，这个黑皮青年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就连额头上也掉下来几颗大汗。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个人”明明说好的，只要他乖乖听话就能见到父母，让他们两个安全回家，为什么…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种状况！
“滋…”杂乱的电流声在耳畔响起，就在下一秒，他听见了雨宫健太郎的声音：“半间君，你现在到底是在干什么？！”
“不是马上就要出发了吗，怎么忽然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是车子出了什么问题吗，还是不小心迷路了？”
“哈…哈哈…你小子还真是粗心啊！”
“嚯啦～不要再往那条错误的路上走了，回来继续比赛…”
“够了！！”
嘴里发出愤怒的低吼声，半间奏收紧了手掌斥责道：“明明已经知道我是组织的人了，还在这里假情假意地装什么好队友？”
“没错，我和你们两个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接近你们只是想利用你们而已，别搞错了！”
“……”似乎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直接撕破脸，耳麦对面雨宫健太郎沉默了。
死一般的寂静之下，整个车厢里都充斥著一股怪异的凝重气息。
直到半间奏心里开始发慌，甚至心脏也开始抽痛，对面才有声音再次传来：“不是你接近我们。”
“而是我们接近你！”
“半间君，从一开始，就是我们决定的要和你做朋友！”
“虽然不知道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会和那个组织扯上关系，但是直到现在，我和二阶堂也始终相信你是我们的好朋友。”
“哪怕我骗了你们？”半间奏反问。
“对，哪怕你骗了我们！”
“虽然心里有些生气，但是…”哽咽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在半间奏看不到得地方，雨宫健太郎已经泪流满面：“只要你愿意回头，愿意跟我和二阶堂道歉，我们依旧还是全世界最好的朋友！”
即便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
但半间奏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已经太晚了…”
“什么？”
“我说，已经太晚了！！”强忍住想要答应的冲动，半间奏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了这句话，然后一头冲向了前面的哨卡！
“停下，别过来！”
“岂可修～这小子不听啊！快点停下来听见没有，再这样我们就开枪了！”
“砰——！”
枪声在一瞬间炸开。
就在肩膀被子弹洞穿的那一刻，半间奏笑了。
什么原谅啊。
自己这样能被原谅吗？
父母都是组织的B级研究员，也是【Bh2033】的研发者之一。
他从一开始…就和其他人站在了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