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2章 大道归九（上）
数日之后，天穹之上，一道横贯百丈的虚空裂隙无声裂开，混沌气息如潮水般翻涌而出。
李牧一袭青衫猎猎作响，左手负于身后，右手轻挽着雪儿的柔荑，自虚空裂隙中缓步而出。
“三百年了。”李牧望着远处云雾中的七座神峰，眼中闪过一丝追忆。
七玄宗山门外，云雾缭绕，七座神峰巍峨耸立，峰顶阵柱隐现于云海之中，如擎天之柱，镇压宗门气运。护宗大阵感应到陌生气息，顿时霞光万丈，似要将来者拒之门外。
雪儿感知到了李牧低落的情绪，连忙柔声转移话题道：“李大哥！这护宗大阵好似变了啊！”
“嗯！显然是其他阵法大师所为！”李牧目光如电，扫视着眼前的护宗大阵，嘴角泛起一丝玩味的笑意：“《七星锁天阵》为基，《九转玄灵阵》为辅，又融入了《太虚阴阳阵》的变化...倒是有些意思。”
雪儿美眸流转，九条狐尾虚影在身后轻轻摆动：“这阵法怕是能困住大乘初期的修士呢。”
“可惜...“李牧轻笑一声，右手随意掐了个剑诀，“破绽太明显了！”
只见，李牧指尖凝聚一点混沌之气，轻轻点在虚空某处。那青光看似微弱，却在接触阵法的瞬间，化作万千细丝，沿着阵纹飞速蔓延。
“咔嚓——”
一声脆响传遍山门，号称能抵御大乘修士的护宗大阵，竟如琉璃般寸寸碎裂。阵眼处的七根通天阵柱同时黯淡，笼罩宗门的霞光如潮水般退去。
更惊人的是，那些破碎的阵纹并未消散，反而在李牧的操控下重新组合，在空中交织成一幅全新的大阵
“轰——！”
七根通天阵柱突然剧烈震颤，原本流转有序的阵法灵力瞬间紊乱。正在灵泉峰打坐的弟子们惊恐地发现，脚下的灵脉竟开始逆流，喷涌的泉水倒灌回地脉深处。
“怎么回事？护宗大阵失控了？”金剑峰上，正在练剑的弟子们手中飞剑突然脱手，百道剑光不受控制地射向苍穹，在颠倒的阵法中划出诡异的弧线。
火神峰炼丹室内，数十鼎丹炉同时炸裂。
苏红袖的红裙被气浪掀起，她顾不得仪态，闪身来到殿外，美眸中映照出天穹上那幅正在重组的玄奥阵图：“这是...五行逆转？”
护山大阵的异变惊动了整个七玄宗，数以千计的弟子从各处涌出，仰头望着天空中交织的阵纹。那些新入门的弟子更是面色惨白，他们何曾见过这等天地异象？
“快看！阵纹在重组！”一位元婴执事突然惊呼。
只见漫天破碎的阵纹并未消散，反而在李牧指尖那一点混沌之气的引导下，如同活物般蠕动重组。金木水火土五行灵力相互纠缠，阴阳二气流转不息，最终在空中凝结成一座前所未见的《五行两仪颠倒大阵》。
“这...这怎么可能...”阵殿首座玄阵子浑身颤抖，手中的罗盘“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这位钻研阵法千年的老者，此刻却像个初窥门径的学徒般目瞪口呆。
就在大阵完成重组的刹那，七玄宗深处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气息。宗主闭关的洞府“轰隆“一声炸开，一道青色身影如利剑般直射苍穹。
“是宗主！”弟子们惊呼。
林茂山此刻哪有半点平日里的沉稳模样？他道袍凌乱，束发的玉冠都不知掉在何处，一头长发在灵压中狂舞。这位炼虚大能的双眼死死盯着山门方向，脸上写满了激动。
“这气息...是师尊！真的是师尊回来了！”
林茂山的声音都在发抖，身形在空中连续闪烁，每次瞬移都跨越千丈距离。所过之处，空间泛起水波般的涟漪，暴露出其内心极度的激动。
当林茂山看清山门前那道青衫身影时，这位七玄宗宗主竟在空中直接跪倒，行起了最隆重的大礼。他叩首的力道之重，震得方圆百里的云海都为之一清。
“茂山，恭迎师尊归来！”
这一声呼喊，裹挟着三百年的思念与敬重，回荡在七座神峰之间。那些尚未从大阵惊变中回过神来的弟子们，此刻更是呆若木鸡。
他们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宗主，竟然对着那个青衫人行跪拜大礼？而且称呼其为...师尊？
——铛！铛！铛！
钟声浩荡，如天音垂落，整座七玄宗为之震动。
“师尊！”
这一声呼唤，如惊雷炸响，七座神峰同时震荡，无数弟子抬头望去，只见宗主凌空跪伏，竟对着山门前那道青衫身影行三跪九叩大礼！
“这……宗主竟在跪拜？！”
“那人是谁？！”
“难道是传说中的那位……”
满山弟子心神剧震，险些道心失守，在他们眼中，宗主林茂山已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可如今，竟对一人行如此大礼！
紧接着，数道身影自各峰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七玄宗三大长老——
赵天辰，金剑峰峰主，执法殿首座，素来不苟言笑，此刻却激动得胡须颤抖，远远便躬身行礼，声音洪亮如钟：“弟子赵天辰，恭迎师尊、师娘归来！”
苏红袖，火神峰峰主，一袭红衣如焰，冷傲如霜的她此刻竟眼眶微红，盈盈下拜，声音微颤：“红袖拜见师尊！师娘！”
钟玉灵，灵泉峰峰主，兼传法殿殿主，向来沉稳持重，此刻亦难掩激动，深深一揖：“弟子钟玉灵，拜见师尊、师娘！”
不多时，又有数十位长老齐齐现身，其中不少新面孔，李牧并不认识。众人齐声高呼：“拜见太上宗主！”
李牧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见四位亲传弟子皆已晋阶炼虚，不由笑道：“都起来吧，不必多礼。”
李牧浮空而立，衣袖无风自动，俯瞰整座七玄宗，三百年的光阴，对修真者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却足以让一个宗门几经兴衰。
昔日熟悉的建筑仍在，但许多面孔已不复当年。
“李大哥。”雪儿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九尾天狐天生通晓情绪，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的道侣看似平静，实则心绪翻涌。
李牧回首一笑，有些无奈地感慨：“无妨，只是宗门多了许多陌生面孔，也有不少故人……不见了踪影。”
此言一出，众人面色皆暗。
林茂山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恭敬道：“师尊，这些年宗门变化确实不小，但弟子们不敢懈怠，总算守住了七玄宗的根基。”
李牧微微点头，目光深邃，似看透岁月长河。
“嗯，都散了吧。”李牧袖袍轻拂，一道清光将四位亲传弟子笼罩：“我们师徒几个，去大殿说话！”
话音未落，众人只觉眼前景象流转，再定神时，已置身于宗主府大殿之内。
殿内青烟缭绕，九盏青铜古灯无声燃烧，映照得李牧的面容忽明忽暗，他目光如渊，扫过座下四位弟子，最终停留在林茂山身上。
“坐。”
李牧径自走向主座，雪儿在他身侧取出一张白玉矮几，素手烹茶，姿态优雅如画，几位弟子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三百年前的光景。
林茂山刚要执弟子礼侍立，忽被一道无形气劲按在右侧首座。
“既已是一宗之主，就不必再拘泥于虚礼。”李牧道：“说说吧，这些年……宗门如何？你们修为有何困顿，皆可告诉为师！”
说着，李牧目光看向林茂山，示意道。
林茂山深吸一口气，率先起身，恭敬道：“师尊，弟子修行《五行宝典》至今，得蒙师尊赐下五行道丹，方才侥幸突破炼虚之境。只是弟子根基尚浅，恐难当示范之责，不如请赵师兄先行演示？他已达炼虚后期，如今困于合体之境。”
话音未落，殿内忽起一阵清风。
众人只见李牧袖袍微动，目光已转向端坐如松的赵天辰。那目光中似有混沌流转，隐约可见日月星辰在其中生灭。
赵天辰顿觉周身剑气不受控制地激荡，腰间那柄沉寂多年的古剑“铮“地一声自行出鞘三寸，剑鸣如龙吟。
李牧审视了赵天辰一番，不多时，便大概看出了他此刻的修行情况！
“师尊，我主修《大庚金剑诀》已经圆满，……，”赵天辰示意道。
李牧伸手一举，打断了他的话，指点道：“你主修《大庚金剑诀》已至'万剑归宗'之境，剑气凝如实质，却始终缺了那'一剑生万法'的造化之妙，说，你为何至今未能凝成金灵分身！”
“眼下，你们几个都卡在凝炼道元分身这个重要的关口，不凝分身，如何凝炼道域，如何合体？”李牧再看向其他三人，沉声质问。
赵天辰压制了腰间嗡鸣的道剑，连忙解释道：“弟子三年前寻得六阶金精，欲炼身外化身，却遭剑意反噬……”
“六阶灵物，如何承载得了你的剑道锋芒？”
话音未落，李牧袖中飞出一点金芒，悬在赵天辰面前：“北极星域有星辰金精坠落，此金历经天外罡风淬炼万载，已凝成七阶'玄穹庚金'，取其精魄融入剑丸，以《大庚金剑诀》引导，可炼成'金甲神将'化身。”
赵天辰刚要致谢，便被李牧的目光制止，他面色凝重地看着赵天辰，及其一众弟子，郑重道：“凝炼道元分身，是大道之根基，若仅仅只凝炼一具道元分身，你们未来的成就也将因此受限，晋阶合体之后，想再跨入大乘道境，便如无根浮萍，难渡大乘雷劫。”
李牧指尖轻叩案几，混沌之气忽然凝成实质，形成一微型混沌道域，演化大道奥义，看着四位弟子补充道：“道元分身乃大道之基，一具分身仅能承载合体境道果，若欲突破大乘，需凝六具道元分身，合六道之理；若要触及极道之境，更需九具道元分身，对应九罡之变。”
“九种道元分身？”
听闻此言，四人面面相窥，满脸不可置信。
“师尊，我想凝炼一种道元分身都千难万难，寻觅九种七阶金系灵物，凝炼九种不同金系分身，弟子，实力低微，财力不足，恐怕，恐怕做不到啊！”赵天辰面露难色，腰间道剑微微震颤，似乎也在呼应他的心境。
李牧目光扫过四位弟子，见他们神色各异，或惊疑，或震撼，或迷茫，不由轻笑一声，道：“你们以为，为师要让你们一步登天？”
李牧袖袍一挥，混沌道域骤然扩张，将整座大殿笼罩，刹那间，四周景象变幻，仿佛置身于浩瀚星空之中。九颗璀璨星辰悬浮于虚空，每一颗都散发着截然不同的金系道韵——有的锋芒毕露，有的厚重无比，有的诡谲莫测，有的炽烈……
“九种道元并非要你立刻全部凝炼！”李牧负手而立，声音如大道之音，回荡在众人耳畔，“而是让你们明白，大道之路，根基越厚，未来才能走得更远。尔等需自行权衡利弊。”
“大道九归，人族不似妖族，可借血脉天赋，凝聚本命神通；也不似魔族，可吞噬万物精元强行破境。我辈修士，唯有以道心为引，以根基为石，一步一劫，方能登临绝巅。”李牧看着四人提醒道：“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走到这一步。”
闻言，四人犹如醍醐灌顶，内心大震。
林茂山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尊，弟子斗胆一问……您当初，凝炼了七具道元分身？如今，走到了哪一步？”
此言一出，大殿内骤然寂静。
赵天辰等人皆屏息凝神，目光灼灼地望向李牧，心中十分好奇，师尊如今的境界究竟到了何种地步？毕竟，他方才所言，凝炼九具道元分身方可触及极道之境，那他自己……是否已经踏足那个传说中的领域？
想当初，李牧收他们为徒的时候，就是驱使分身代为教导他们的，本体鲜有露面。
如今李牧已然晋阶了大乘道君，他们实在好奇他凝炼了多少具道元分身，要知道，他修行的是混沌大道，前无来者。
李牧神色平静，目光悠远，似在回忆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