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玄门客栈之七星门(1)

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

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

作这首词的乃是唐西鄙人也,须知西鄙人而非人名,意为西北边境人焉,因词作者生平未详,是故,只见文辞,不识其人耳。但此词所颂尤为高义,抒发了彼时各族人民于和平向往之情,平朴自然,雄浑粗犷,不失为一首绝佳的五言民歌。

然与词意相合者当有一人,也只闻其号,不识真人乎。话说此人世居宋地,乃为宋人,江湖人称‘七星散人’的便是。七岁能文,八岁能武,因家寒而徙兖州,后于十五岁光景机缘巧合,得一高人垂青,纳为弟子,入秦山修道。

那高人于元佑年间下世,散人尊师继道,悠悠三十余载,忽然而已,始于秦山悟道,创盖世神功‘七星指’。七星者,是以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也者;应七星之数而成七指,每一指皆有其玄妙可言。

何谓七星指?

天枢者,七星之首。即为天枢之上,天气主之;天枢之下,地气主之;居阴阳升降之中,是为天枢。天枢指,亦阴亦阳,阳者天气,阴者地气,该指法乃取阴阳二气,相生相克,让人殊难防范。

天璇者,乃北斗第二星,又曰巨门星。天璇指,取得是借力使力之道,此指一出,乾坤二气旋于指上,顷刻之间,可使其力化为己用,彼此二力相合,乃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力上加力,所向无敌。

天玑者,北斗第三星,是为禄存星。天玑为人,故天玑指力可收可攻,可进可退,与敌之时,既不伤人性命,又能震慑,不失仁道。

天权者,太微北斗四星,古称文曲星。天权为时,故天权指法择时而发,非性命攸关不可出之。此指发于生死存亡之际,集七指真力,全力一指,但使必损元气,非三年五载不能恢复。是故,非关乎生死而不能发焉。

玉衡者,太微北斗五星,乃为廉贞星。玉衡星太微北斗明星之最,故玉衡指乃取其明之意,与敌之时,指间犹明光刺目,耀而生威,至不能视,由此制胜。

开阳者,太微北斗六星,为武曲星。开阳指,谓曰‘开阳双星’,何为双星?双星者双指也,即左右手皆具玄妙,右阳指可化人功力,左阳指可却阴寒之毒,诚所谓开阳双星,亦正亦邪。

瑶光者,北斗七星也,以为破军星。有诗云:地险悠悠天险长,金陵王气应瑶光。因而瑶光指力不凡,但发此指,必成剑气,成形剑气,犹帝王之剑,大可分金断石,比钢铁之剑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为七星指。

话说七星散人自秦山悟道,创不世神功七星指,未几,便然出山入世,后游名山圣境,结识了不少江湖英豪。更于昔时尝观瞻衡山论剑,与衡山二老结下深缘。及至论剑时节,必受邀而往,以示见证。

数年后,于青州立七星门,江湖名望与日俱增,门众盛时何止千人。然,名高引谤,因上疑有变,故七星门不得已废分支而独留青州,门生由千减至百人。纵使这般,其实力亦不可小觑。

七星散人有入室弟子二人,一名柳凤年;一名叶之全。柳者为兄,叶者为弟,各习一指,皆得散人真传。柳凤年学的乃是天枢指,而叶之全学的则是天玑指。依禀赋而论,自然柳凤年尤过之,如今天枢指已能出神入化。然,叶之全虽不比前者,但天玑指也可收放自如。

……

青州城,七星门总堂便坐落于此。

城中一处楼阁,高大林立,赫然可见,楼阁周遭皆为房舍,全为七星门所有,诸般楼阁占地约莫亩许,谓曰七星阁。此刻大堂内外肃立百人,一字排开分立两侧,俱着青衫,长剑在手,可谓气势非凡。下首位立有二人,年稍长者便为柳凤年,约入而立之年,其貌儒雅而不失锋锐,体貌健朗,一双丹凤眼尤为奇特,似能洞悉一切。那看去清秀者则是叶之全,其年岁与之相仿,虽无潘安之貌,却也仪表堂堂。照此一观,二人风格鲜明。

大殿当中端坐一人,现时闭目不语,其貌清古,发首束冠,已是须发花白,一袭长衣,显丰神秀异,恰是道骨仙风。两柳长髯徐徐所下,而如如不动,颇有出尘之概,乃是不怒自威。

此人却非旁人,正是赫赫有名的七星散人,以为七星门掌教。他虽于江湖上鲜少露面,却闻名久矣。然江湖人于他却知之甚少,武功何也,师门何也,全然不明。因武学修为至臻,却乎堪称奇才,开武学界之先河,独树一帜,自立一派,故曰散人。

若说七星散人造诣高深,便称武林宗师,却也名副其实。然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莫过高风亮节。自创派以来,总能乐善好施,广结善缘,鲜少与人为恶。见人苦如他苦,见人乐如他乐,平素多行义举,而心怀天下。

此刻乃见散人久坐不语,诸门人似乎习以为常,时下无一乱者,全然一致,待师发言。良晌过罢,散人二目缓开,即见神光内敛,神采奕奕。

待沉吟少许,散人便道:“吾创派以来,素行仁义之举,未坏一事,未杀一人,立身天地之间,可说无愧于天地乎。我辈当知天地万物不由人掌,时也,命也,若然执迷,必万劫不复,而尊圣贤之道,行光明磊落之事,方能安身立命,此乃为人之道。”言语虽缓,却字字入心,辞辞有意。

众门人齐呼:“弟子等谨遵掌门教诲!”声音洪亮,响彻内外。散人缓缓点头,笑下,乃曰:“今有何事,但说无妨。”

话音方落,但见一人步出,而道:“启禀掌门!近来青州连年大旱,以致颗粒无收,引民不聊生,至灾民甚多,朝廷虽拨粮款,但远水难解近渴,依我教先例,是否开仓放粮赈济灾民,请教主定夺。”说话之人,乃是东堂主俊英。须知七星门下设四堂,分而东西南北,由四大堂主把持。

散人闻言叹曰:“天灾人祸,世事无常,此事片刻延误不得,即刻开仓放粮,赈济灾民,须得速办。”俊英领命便去,这且不表。时下柳凤年步出,先施一礼,谓曰:“师尊!弟子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散人道:“但说无妨。”柳凤年道:“天灾人祸,固然可悲,然我大宋地广人多,单凭本派一力为之,恐孤掌难鸣;再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赈灾一事,理应由朝廷主事,我等只可尽力而为,断无倾尽财力以救天下之理。如此,岂非越俎代庖,为人作嫁。”

七星散人听罢无语,良晌,不由叹道:“尽人事,听天命,勿忧且勿虑,大丈夫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方不堕青云之志。”转而又曰:“自古道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君子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辈武者,理应心怀天下,切勿利令智昏,以至鼠目寸光,此不可不慎。”言下凛然。柳凤年听罢无语,却心下不忿,遂自退一旁。

这时散人缓对二弟子叶之全,问曰:“之全,你意如何?”叶之全乃出,便道:“师兄顾全大局,亦出赤诚之心,此诚弟子自愧不及;师尊悲天悯人,此志弟子断乎不忘,弟子以为济民一事可行。”此一言,实全两方。但柳凤年一听,却不以为然,目光尤冷。

七星散人大悦,然道:“甚好!孺子可教也。”

却待这时,忽生异变,猝见堂外乱作一团,少时便见由上落下八人。话说怎生打扮?俱是头戴僧帽,赤臂僧服,面貌黝黑,尽皆一般无二,全然一喇嘛。

话说这气势甚大,八人方一落地,玄将十数七星门人荡得急急后退,堂内之人呼啦涌出,里应外合,眼含怒色,将八人围于当中。但见散人坐如泰山,秋毫无犯,似熟视无睹,不发一言。柳、叶二人身为入室弟子,自然首当其冲,当下排众乃出,柳凤年喝问曰:“来者何人,报上名来?”而听其中一喇嘛浅笑道:“岂不闻普陀山八大金刚的便是。”

叶之全怒曰:“什么八大金刚,闻所未闻,七星门重地,安敢乱闯,拿下!”说罢,四下里举剑擒拿,八人见势非但不慌,反摆开阵势,见有人来,皆双拳在握,大呼:“排山倒海!”立时轰将出去。

八大金刚拳力不俗,直荡得诸人跌坐一团,其状不堪,怎生懊恼。大是前扶后拥,欲待拼杀,怎奈技不如人,又被打翻在地。

只这须臾之间,便有十数人等倒地不起,哀嚎不休,群人只是愤愤不已,却未敢前。这时即闻那为首僧人,笑曰:“七星门不过如此耳。”再一指柳、叶二人,道:“不若与你二人过上几招便了。”言下颇有不屑之意。

叶、柳二人大怒,间相顾一望,不由分说,悍然出手,便同八僧斗在一处。先是拳脚,后拼掌力,大有你方唱罢我登场之势,斗得是不可开交。也道八僧武力不俗,再者,以二敌八本就不占上风,八人兀自不离彼此,显然摆一阵势,焉有胜算。

斗有数十回合,仍未分高下。莫论怎个打法,却见八僧身身相近,足足并立,步法诡异多变,而轮番换阵,星移斗转间乃是天衣无缝,任凭如何亦秋毫无犯。

不多时,柳叶二人尤落下风,何尝也知八僧厉害,便得心照不宣,双双抽身一处,柳凤年左起天枢指击之;叶之全右起天玑指打之,二人左右开弓,弹指挥间,便有寒芒迸出。所及之处,无不沙飞石走,遇树穿堂,试想若打将人身非死即伤。

八僧初时尚以拳力相持,后感指力惊人,未免有失,即换阵法。间不容发之际,当即摆一罗汉阵,促成一道气墙,后见天枢、天玑二指之力,一触气墙犹泥牛入海,效力全失。

二人大惊,忽聚一处,合力击之。现下双方成相持之势。

便在这时,但听断喝:“尔等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