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提到父亲之死,温宁想起一件事,原本,此次回来,她便想同阿姐说清楚的,但因没有合适的时机,这件事就只能搁置在心里。
一旁的琉璃宫灯光在温宁眼中跳动,映得温宁眸色忽明忽暗,指甲无意识刮过浴桶边缘。
“阿姐,我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温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的吐息。
闻言,温宜瞬间从悲恸的回忆里抽离出来,瞳孔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颤。
“我……其实是燕池人,一个亡国的公主。”说完,温宁将目光垂向了别处。
温宜的嘴唇微微开启,却又瞬间抿紧,形成一个紧致的线条,透露着内心的挣扎与不安。
她早该猜到的。
温宁身上的特殊胎记,还有那块父亲留给温宁的玉石头,都是那般奇特的存在。她早就意识到温宁的身份或许不简单,可万万没有往那一方面去深思。
原来,她竟然是燕池皇室的后裔。
若是燕池没有被灭国,她自然为阿宁感到高兴,可今非昔比,燕池被灭的那一刻,燕池的百姓就被沦为贱奴,燕池国没了,又何来的燕池公主一说?!
即便是匹夫无罪,但怀璧其罪!
这看似尊贵的身份,实在只会给温宁带来杀身之祸。
“你去了皇宫?”
此前,温宁就说过想去皇宫调查,后来墨靖远失踪,温宁去寻人路上遭到歹人行凶,之后也没有机会进皇宫调查清楚,就急匆匆的出城避祸。
但温宁回来后,是有时间进入皇宫的。
温宁却摇摇头,“我没有进皇宫。”随后拿出了玉玲珑,“它叫玉玲珑,是燕池皇室重宝。而我肩上的红痣,就是燕池皇室血脉的象征。”
温宜那双罥烟眉深蹙,眼中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忧愁,“曾有传言这燕池有一重宝,可祸乱天下。难道就是说这块玉玲珑?”
温宁指尖摩挲着玉玲珑,语气坚定,“这不过是就是一块普通的玉石头,哪里有本事祸乱天下。倒是我这梦魇,可以提前预示危险,比起这块石头,或许我才更像是那个变数。”
温宜缓缓垂下头,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温宁微微侧过脸,心疼的目光如细密的针脚,轻轻落在温宜身上,眼底泛起几缕充血的血丝。沉吟片刻,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阿姐,你说……父亲的死,会不会与我的身世有关?”
温宜身躯一震,猛然抬头,紧张与担忧交织的目光紧紧凝视着温宁,“莫要胡思乱想。若真因你的身份,他们岂会轻易放过我们?定会不择手段,将我们赶尽杀绝。可如今我们尚能平安度日,这便说明父亲的离世,绝非因你而起。”
温宜从温宁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眼眸中,读出了深藏于心底的、如墨般浓稠的愧疚。心中骛的被揪住般的痛,她轻轻的握住温宁的手,声音轻柔而坚定:“阿宁,你从来都不是我们的灾难。不管父亲是否知道你的身份,他只想保护好你,阿姐也一样。你的身份,一定要小心藏好。啸元帝连手足之情都能弃之不顾,对宝贤王一家下那般狠辣的判决,若让他知晓你的存在,定会不择手段地将你置于死地。”
幸而现在,温宁有师傅、墨大人、月公子相护,自己也学了一些武艺傍身,见势不妙,逃出国去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彼时,温宜还不知晓月寻与墨云稷竟是同一个人。
但因为温宁身份的变化,她忍不住开始怀疑墨云稷或许也有着另一重身份。
否则,以他的地位和能力,为何要犯如此大的风险去背叛啸元帝,也要将温宁从禄北候府里救出,并亲自护送出城。
但是温宁不说,她依旧不会多问,她不能给温宁和那些爱惜温宁的人带来负担。
此时,齐王府内。
厉风冰冷的目光直直刺向堂下伏跪的暗卫。
齐王斜倚在鎏金雕花的紫檀木椅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扶手处的螭纹,眼底却似燃着两簇怒火:“你是说,战宁随禄北候出城已有数日?”
齐王神色恣意的坐在雕花描金的紫檀木椅上,目光如炬的盯着他道:“你说,战宁跟着禄北候出城了?而且离开已经有数日了?”
“是。”暗卫喉结滚动,声音里藏着掩不住的惊惶。
齐王忽的将案头上的茶盏猛地摔在他脸上,声音陡然拔高,裹着彻骨的寒意,“人都消失了数日,你才来禀报,是刚睡醒?还是你故意在敷衍本王?”
茶盏已砰然炸裂,滚烫的茶水溅在暗卫脸上,瞬间红了一片。暗卫浑身剧震,单膝变成了双膝跪地,“回殿下,禄北候这次只带了心腹陈直,悄无声息的出城,铸造司里任何人都不知晓此事,卑职实在是力有不逮,求殿下开恩!”
惊恐让他的额角罩上了一层冷汗,在烛火映照下泛着惨白的光。
齐王手中折扇“啪”地一声骤然合拢,咬牙切齿道:“拉出去,喂狗。”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那求饶声凄厉得能穿透屋瓦,厉风却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径直上前将人如拎小鸡般拖拽出去,交到门外府兵手中。随后,折返回厅内,反手将门严严实实地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齐王斜倚在座椅上,目光如鹰隼般锐利,问道:“红痣胎记一事,查得怎样了?”
厉风瞥了一眼被齐王随意丢在案头的折扇,那折扇半开着,上面的红色牡丹花此时就像一张血盆大口。
他立即收回目光,恭声回道:“殿下,据九婴山上的探子来报,战宁在山上那段日子,一切如常,并未出现红痣生花这般奇异之象。属下已寻到楚映雪,向她询问过此事。她声称并未亲眼所见,只是听楚氏提及。但她愿以性命担保楚氏所言非虚。”
齐王慵懒地挑起眉梢,那模样恰似猛虎嗅到猎物的一丝气息,虽未立即发动攻击,却已蓄势待发,“那也就是说,此事又要无从查证了?”
厉风低垂下了头,心中生出一丝慌张。
就目前来看,确实如此。
红痣生花太过无稽之谈,不过是孙嬷嬷从墨来恩处听来的闲言碎语,追根溯源,还是自楚映雪那里传出的消息罢了。
但、空穴不来风。
“殿下,属下斗胆揣测……会不会要在某一个特殊情况下,这胎记才会出现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