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野火烧不尽！
九龙宾馆。
距离上一次见面，不到一个星期。
再次见面，陈金海已是两鬓发白，满眼沧桑。
可想而知，在九龙宾馆被双规的这几天里，他过的并不如意，周而复始的精神压力，让他心力交瘁。
这大概也是大多数高官落马后的真实写照。
意气风发时，即便是六七十岁的高龄，看起来也是春光满面，精神抖擞，一旦出了事，其真实年龄所匹配的精神面貌，也会随之浮现。
人体的衰老速度，和心情是息息相关的。
此时陈金海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频道正好是青山县电视台。
“近日，在青山县委书记李蔓同志的带领下，青山县发起一场前所未有的扫黑除恶行动，多名社会不法分子落网，多为高官落马。”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青山县县长陈金海，青山县公安局刑警大队长安海鑫，甚至是连清水市委副书记孙志城，也受到了牵连。”
“毋庸置疑，这是青山县从未有过的肃清行动。”
“李书记志在清除青山县政法系统的每一个蛆虫，还青山县老百姓一个公道，还社会一个公理。”
“无数群众积极响应，纷纷表示，李书记是真正心心念念着人民的好官！”
“……”
电视台里的美女主持人，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总结着青山县近期发生的事情，并对李蔓不吝褒奖。
陈金海轻轻的叹了口气，随后关掉电视机，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张升，苦笑着说道：“我也上过电视台，我也被青山县的人民群众爱戴过，李书记现在所得到的，曾经我都得到过。”
“你真的得到过吗？”
张升不置可否的看着陈金海，道：“人民群众曾经对你的褒奖，是真实的吗？难道就没有一点掺假的成分在？”
陈金海摇了摇头：“我们的社会，愚民占大多数，新闻媒体怎么引导，他们就会怎么做，执政者，未必需要做多少好事，也不需要去收买媒体，自会有人想办法来讨好你。”
“我不知道这个电视台曾经对我的褒奖是不是出于真心，但你也未必就能肯定他们此刻对李书记的赞赏，就是发自内心的。”
“……”
张升笑了笑：“至少，李书记是确确实实做过事的，她受得起这些褒奖，问心无愧，将来青山县的黑暗驱散，人民群众过的幸福，自会明白。”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陈金海深深的看了张升两眼，似笑非笑道：“张升，你还年轻，很多事情不明白，曾经我也和你一样，满腔热血，但是……贪官，是永远抓不完的。”
“这里面涉及到人性、利益，当你手中拥有权力，你很难坚守本心，不让这份权力为自己所用。”
“即便你坚守住了，也会有无数人觊觎你的权力，想方设法，拉你下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
张升剑眉轻皱，一时间却是无言以对。
因为对于陈金海的这番话，他是完全认可的。
何为人性？
太复杂了，恐怕没人能真正说得清。
贪婪、自私，只是人性的一部分。
但光是这两点，就足以击败大多数人。
执权的人，谁不曾有过满腔热血？谁不曾有过清廉大梦？
可现实是漫长的。
在漫长的岁月中，又有几人，能从始至终的保持初心，抵挡住一次又一次的诱惑，避开一次又一次的陷阱？
张升看过陈金海的履历。
二十年前，他曾是一名缉毒警察，勇敢无畏，在一次追捕行动中，为了保护人质，身中数枪，险些牺牲。
谁敢说，当时的陈金海不是英雄？
但现在
，他是青山县最大的腐败分子……
张升重重的叹了口气，诚然道：“你说的没错，贪官是永远都抓不完的，但这不是我们放任不管的理由，也正因为是贪官抓不完，所以才会有纪委这个部门，如果每一位执政者都能自觉自爱，我恐怕也失业了。”
陈金海闻言愣了愣，不觉笑了起来：“年轻好啊，年轻真好。”
张升不以为意。
他知道，陈金海看现在的他，就像是在看年轻时的自己。
说实话，张升也不敢保证，在遥远的未来，他会不会和陈金海一样，被权力蒙蔽双眼，做一些不可补救的事情。
未来太远，他不想去想。
至少眼下，他还是那个满腔热血的青年。
张升没有再和陈金海谈心，直入正题道：“新闻你也看到了，陈大勇、孙志城都已经被抓了，尤其是孙志城，他现在自身难保，根本管不了你，没人会运作救你了。”
陈金海笑而不语。
张升看着陈金海，道：“根据郝志强的口供，你涉嫌多项违纪行为，甚至是犯罪，其中最严重的，就是侵犯黄翠翠，致使后者遭遇之后的痛苦折磨，最后被抛尸暖江，你认吗？”
陈金海淡淡的看着张升，笑道：“不用问了，只要有证据，给我定罪就好了，如果没有证据，多说无益。”
张升发笑：“就不能主动配合？”
陈金海哈哈大笑，没说话，却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犯的罪，那都是死罪。
主动招供，也无法获得减刑，无非就是死的更快一点。
张升莞尔一笑，也不指望陈金海积极配合了。
事实上，今天他来找陈金海，主要目的也不是让他承认自己的罪行。
张升目光一转，笑着说道：“你帮他做了这么多事，屡次冒险，严重违纪，最终走上一条不归路，现在你出了事，他却坐视不管，不寒心吗？”
陈金海闻言一怔，脸色忽然沉肃了下来。
他深深的望着张升，虽说没开口，但充满困惑和吃惊的眼神，却已经完全说明了他此刻的心情。
“如果你的靠山只是一个正处级的市委副书记，那你就坐不到青山县县长这个位置。”
张升笑着说道：“再一个，827案件，目前虽说还没有证据线索，指定你也有参与，但如果你不默许，周豪就不敢也不能动手，你为什么默许？”
“我想，你和孙志城、高云良，应该都在‘效忠’同一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