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十年

从圣托里尼回来后一个月,周禾松口了。

她对云牧琛说:“我们举办婚礼吧。”

当晚,在云铂湾,云牧琛特地派人接来苏立深,周庭远还有秦芳。

然后,他单膝跪地,捧着百合玫瑰,慎重地向她求婚。

一切似乎早有准备,也是水到渠成。

但是,周禾还是哭了。

大火席卷麦田,遗下一片虚妄。

新年的春风轻拂,焦枯的土壤深处,新绿的麦苗又在倔强地破土。

他们的偏要,终成现实。

婚礼的日子是温扬亲自看的,周禾的要求就只有一个,越快越好。

所以,日子定在了一个月之后。

定完日子,她又不着急了,偶尔还有空到研究院转两圈,画两张图纸过过手瘾。

云牧琛摸不透她了。

按周禾的要求,他们的婚礼一切从简,在无念山的大草坪上,草坪尽头是五彩的吊桥和治愈人心的风景。

微风中,云牧琛穿着一身黑色塔式多西服,缓缓向她走来。

周禾第一时间认出他的西裤,对他笑。

如果喝醉的那晚,她就对他说“我爱你”,那该有多好。

还好,不晚。

一切都不晚。

仪式结束后,他们携手奔跑在吊桥上,不惧跌倒。

他们欢笑。

他们亲吻。

他们彼此认定一生。

甚至期待来生。

被宾客闹至深夜,周禾才回到1号星空房,云牧琛装醉,紧随其后。

她疲惫地坐在床边,感慨:“好累啊!没想到结婚那么累!”

云牧琛脱下她的高跟鞋,揉着她酸痛的脚踝,浅笑:“累吗?”

周禾困乏地点头:“很累!”

忽然,脚踝上的大手停止揉捏,顺着白皙的小腿,藏进丝滑的裙摆之下。

他哄着她:“累就坚持坚持。”

周禾摇头,惊恐地摇头:“不行!”

她的足尖抵着他的胸口,一个侧身翻滚,起身慌张地往外逃。

云牧琛盯着她逃了两步,一个阔步将她捞回来,勾住她的小腹,深深怪责:“还想跑!不长记性!”

他扣紧,周禾急得使劲拍他胳膊。

“快松开!不能勒!”

云牧琛俯身,在她耳畔逗弄:“怎么?想玩落跑新娘的游戏?”

周禾抵抗不了他滚烫的气息,手紧紧护住小腹,娇气地喊他:“云牧琛,我不跑!有了!”

云牧琛迟缓地将她转过身,深深地看着她。

他久久呆愣,没有反应,周禾嘟嘴,低头告状:“你看,你爸爸他不喜欢……”

没说完,她的唇就被颤抖的唇堵住了……

她的女孩,又得逞了。

八个月后,云牧琛亲自陪产,他们的女儿出生了。

云牧琛给她取名云悠,周禾叫她小云朵。

蓝天之下,白云悠然,自在欢歌,无拘无束。

云悠咿咿呀呀学说话时,云牧琛每天很早就回家了。

他们不厌其烦地相对而坐。

云牧琛:“叫爸爸~爸爸~”

云悠撅起肉嘟嘟的小嘴,萌萌地对他笑:“啾啾~”

云牧琛蹙眉:“爸爸~爸爸~”

云悠以为他们在玩,咯咯咯地笑:“啾啾~啾啾~”

胖胖的小身体笑得坐不稳,直直地往后倒,云牧琛吓得将她托在掌心。

她吱吱吱笑。

他深深叹气。

姚瑶带着同款奶胖儿子来串门,好奇地问周禾:“啾啾是什么好玩的玩具吗?我也给我儿子买一个。”

周禾无奈:“啾啾是我哥,舅舅。”

姚瑶:“……”

自从周禾怀孕后,孟凡行隔三岔五地来云铂湾。

他经常往来燕都和宁城,苏立深他们一有好东西就让他带到云铂湾,之前是给周禾,现在是给小云朵。

云朵虽然小,但是个小人精,知道每次孟凡行来都有好玩的东西,会主动要他抱。

孟凡行逗她:“小云朵,叫舅舅,舅舅带你出去玩。”

云朵立马学会,小手贴在他脸上,认真地发声:“啾啾~啾啾~”。

然后对他甜甜地笑。

云牧琛为了夺回主动权,在云悠一周岁时投资了一个大型游乐场,半年时间一期就完工了,每个周末都带她去。

云悠去了两次后,学会拍他马屁:“爸爸棒棒!”

云牧琛终于满意了。

三年后的小年,上午九点,周禾还在睡觉。

云牧琛把云悠穿戴好,坐在床边温柔地喊她:“初一,该起床了,要去看你师父了。”

周禾不为所动,被子盖住脑袋。

云悠短胖的手指拽住被角,费劲地晃,奶音未消:“初一,该起床了,要去看你师父了。”

周禾露头,眯着眼对云悠宠溺地笑,把她抱进被窝,捏她肉嘟嘟的小脸:“不着急,陪妈妈再睡会

。”

云牧琛叹气,搂着她肩膀坐起:“乖,起床,再晚赶不上飞机了。”

云悠着圆圆的小脑袋:“初一最乖,云朵最爱初一。”

周禾被她逗笑了,亲了亲她,起床。

余光瞥见男人不悦的脸,她又重新返回,亲了亲他。

白云观后山峰顶,云悠第一次来。

她歪着脑袋,实在想不明白,问妈妈:“妈妈,师爷爷是住在塔里吗?洞洞好小,他怎么出来跟我抱抱呢?”

云牧琛单手抱起她:“你师爷爷不用出来就能看到你,你跟他点点头。”

云悠乖巧地点点头。

周禾在灵塔前行了大礼,默默地回到那间熟悉的瓦屋中。

温扬经常会来打扫,这里一直一尘不染。

是为了严道一,也是为了初一。

周禾醒来前做了一个梦,她梦到了师父。

师父对她说:孩子,一切皆有因果,要学会放下。

她在24岁生日当天醒来。

醒来后,云牧琛抱着她踏上1299级台阶,又辗转到后山峰顶,来让他们道别。

那天,白云观的上空飘起鹅毛大雪,周禾呆呆地坐在灵塔前陪着师父。

温扬在一片白茫茫中陪着她。

后来,温扬说:“初一,师父出车祸时,你不念后果掐诀念咒,这是因,而现在,就是果。”

这样的因果,她迟迟不能放下。

周禾走出瓦屋,眉心处一点冰凉。

她抬头,低喃自语:“白云观又下雪了。”

云牧琛抱着云悠看向她,脑海里的风雪即刻着色。

十年前,穿着红色斗篷的女孩,在他的命运中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