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梦中轶事
若是旁人这么说，胡道长定要疑心他是夸大其实，又或者想要故弄玄虚，可说这话的人是叶恒。
他下意识打量着叶恒那双深邃的黑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隐隐有金色的光芒闪过，像是流星划破漆黑的宇宙，点燃了片刻的绚烂。
又像是在深渊当中绽放出无数金光灿灿的花朵，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显得圣洁而又神秘。
胡道长目光一怔，脑海里满是空白，像是被什么吸引一样，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看到的这双眼睛，似乎潜藏了宇宙间最为极致的奥秘。
胡道长心中微动，只觉得一股玄而又玄的气息从中缓缓升起，一分为二，黑白两道气体相互盘旋，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万事万物都在这两道气体中不断孕育，是生命的本源，也是万物的本质，它们不断变化交融在一起。
一时间胡道长都看得入迷了，还是叶恒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注意力。
“胡道长？”
胡道长只觉得全身像是有电流涌过，身体不断传来战栗感，很快神秘的世界在他眼前消散，似乎刚才看到的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叶恒的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东西，更别说存在一个宇宙了，周身的气息也十分平和，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人，除了容貌还有气质，也没有任何出色的地方。
“我......”
胡道长嗫嚅着嘴唇，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刚才的感受，他心底有种预感，叶恒绝对不是普通人。
看似是常人可是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气息，却是让人震撼无比。
可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莫非是隐世的玄门得道高人？
此时的胡道长还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真正的神灵，特地来这红尘走一遭，享受人间的烟火气息。
“你刚刚在我眼中看到了什么？”
叶恒的语气平静，像是在聊什么日常，他似乎笃定刚才胡道长看见了某种东西。
胡道长下意识就说了出来，“我看到了一个特别的世界。”
这个答案在叶恒的意料当中，在这个世上有一种灵感特别敏锐的人，可以说是天赋，也可以说是慧根，就好比胡道长。
叶恒收敛了周身气息，按理来说一般人是不会看到异象，但不排除一些人天赋异禀，能够管中窥豹，窥探到神秘的一角。
不过这也可能和当初胡道长给他看相有关，胡道长虽然是半吊子水平，但是也看到了叶恒不凡的命运，甚至因此差点眼睛受伤，两者也结下了不解之缘。
在这之后，叶恒又找上门来，耳濡目染之下，叶恒虽然收敛了周身气息，但是胡道长与之相处久了，再加上之前的事情，难免会受到影响。
此时天色渐晚，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边，漫天的云彩在落日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如同一幅瑰丽的画卷徐徐铺展开来，恰巧叶恒所在的位置就在画卷下。
他逆光而行，无数缕晚霞从背后映照下来，模糊了叶恒的五官，浑身都像是在发光一样，只剩下一个大概的轮廓。
胡道长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不知是这晚霞略有刺眼还是其他原因，总觉得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看的不是特别清晰。
在余晖的照射下，叶恒的皮肉都像是全部溶解一般，一层层剥落下来，最后只剩下皑皑白骨，沐浴在光阴之下。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胡道长神情顿时骇然不已，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看到白骨了，先前最开始给叶恒看相算命时也见到了这副白骨。
白骨不显邪狞，反而因为在金光之下，显得神圣无比，让人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
他瞪大眼睛，怔怔看着眼前的场景，有种不知今夕何夕感，恍若已经脱离了现实世界，来到了异度的空间。
“胡道长，叶大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一道突兀的男音将胡道长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当中，原来是另外一旁卖烤红薯的青年刘宇，此刻他正拿着几个烤红薯，空气里面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他把烤红薯递给了叶恒还有胡道长，“这是今天没卖完的，给你们尝尝。”
不管是刘宇还是刘宇的妈妈，都是个实诚的人物，心地也非常善良，每次卖不完的烤红薯都会分给叶恒他们一点。
虽然叶恒并不注重口腹之欲，也不需要吃这些东西，不过到底是别人的一片心意，他从善如流的接了过来。
“多谢了。”
倒是胡道长也不知在想什么，好像在发呆一样，刘宇喊了他好几声，这才后知后觉，“我，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他匆匆留下一句话后赶忙离开，甚至连烤红薯都不拿，着急忙慌的背影，让刘宇摸不着头脑。
“胡道长这是怎么了？”
叶恒只是笑了笑，“谁知道呢。”
只是那个笑容怎么看都有些高深莫测。
刘宇和叶恒寒暄几句之后便转身离开了，由于天色渐晚，到了晚上大桥底下几乎没什么人，所以大部分的摊贩要么回家，要么转移阵地去其他地方。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周围的人差不多也都和叶恒熟悉起来，纷纷打着招呼便走了，叶恒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胡道长回去之后，匆匆收拾完东西就走了，本来按照之前的日常来看，他晚上还有去各个繁华的夜市溜达一下招揽客人，此刻也什么心思都没有。
他回到了小小的出租房里面。
胡道长也是贫苦人家出生，命运非常坎坷曲折。
小时候家里养不起，后面就被送人，因为养父母后面有了自己孩子，就经常被苛待，初中都没能读完，学历非常低，实在是忍受不了就跑出来独自谋生。
早些年的时候，跟随一个云游四方的道士，拜了他为师学了点看相算命的皮毛，不过还没学完，道士便生重病走了，从此以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在社会摸爬滚打。
带着半吊子水平走街串巷，到了如今，虽然已经是四十多岁，但也没有混出个样子，只能勉强糊口而已。
毕竟现在崇尚科学，对于玄学那种东西，相信的人很少，有钱人虽然也相信一点风水什么，但就算请也是请那些有名望的大师。
胡道长这种在大桥底下摆摊算命的，压根就入不了他们的眼，不过他孑然一身，正所谓自己吃饱也全家不饿。
胡道长也没有多大的野心和欲望，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平平淡淡的走完一生。
可是如今胡道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脑海里回想的却是白天发生的事情，直觉告诉他叶恒绝对不是普通人。
第一次异象可以说是意外或者幻觉，那第二次呢？
还有小优母女俩身上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在冲击胡道长的思绪，世上真有这样的能人异士，一眼就能够看穿么。
以前胡道长并不相信的，可是如今却有些信了。
叶恒的本事实在是厉害，若是能够跟在他身边学习，没准真的会有什么造化，哪怕学点本事，能够让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好，也是可以的。
胡道长看着狭窄老旧的天花板，脑海里冒出各种各样的想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迷迷糊糊中进入了梦乡，耳边却传来一阵呼唤，那声音若隐若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一样。
他只觉得身体轻盈，像是飘到了很远的地方一样，等胡道长回过神来的时候。
四周的环境已经不是狭窄的出租屋，而是连绵起伏的山峦，一轮明月垂于青峰之上，又大又明亮，仿佛伸手便可以揽入怀中。
入目所视之处，崇山峻岭，高大的植物还有宽大的叶片，组成了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洋，交织成特别的世界，清冷的银辉如同瀑布从这些华盖上面洒落下来。
“我这是在哪里？”
胡道长迷迷糊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听到不远处传来细细索索的动静，他循声而去，拨开前面半人多高的灌木丛。
只见远方出现数道人影，纷纷朝着山上跑去，这些人影都非常奇怪，他们有的纤瘦无比，有的却是如同小山庞大，有的矮小如侏儒，还有的却是高不可攀。
因为隔了一段距离，所以只能看到大概轮廓，并看不清楚具体容貌。
“要再快一点，去晚了可是没有好位置了。”
“山神大人难得讲道，咱们可不能错过。”
“这次我一定要认真听。”
风中传来了窃窃私语声，隐隐听到“山神”“道法”诸如此类的词语，胡道长心里不免泛起了嘀咕。
“这是在做梦么。”
为何他的梦境如此古怪。
带着好奇还有探究，胡道长也跟着凑了过去，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待他凑近看清楚，却是目瞪口呆，前方的压根就不是人，而是无数动物，只是这些动物都人立而起，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人类在行走。
“荒唐，实在是太荒唐了。”
胡道长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只见这些动物兽瞳明亮清澈，闪烁着灵光，完全不见任何兽性，更别说它们还能够清晰的口吐人言。
不过既然是梦的话，那么再奇怪的事情也能够理解，只是胡道长从小到大还没做过如此梦境，正当他纳闷不已的时候。
原本交头接耳的动物不知怎么安静下来，天地之间寂静一片，就连胡道长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这些动物都望着同一个方向。
不知不觉起了一层白雾，周遭的景物在白雾下变得朦胧模糊起来，像是来到了九重宫阙似的，这些雾气将动物们重重包裹。
很快一道人影踏月而来，他的影子占据了大半天空，充满了恢弘的气息，好似整片山川都在他的覆盖之下。
人影盘坐在这些动物的中央，月色的光辉笼罩在他的头顶，整个人都沐浴在银辉，宛如九天银河从中倾泻而下，显得神秘而又圣洁。
无法言喻的威压扩散出去，压得胡道长几乎喘不过气，像是面对广袤无垠的山峦，又像是莽荒的林海。
难道他就是这些动物口中所说的“山神”？
胡道长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虽然看不清楚这人的容貌，不过却给胡道长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可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还没等胡道长细细琢磨，低沉古老的絮语声缓缓响起，像是横跨了岁月还有光阴的距离，充满了沧桑古朴的味道，每一个字句都极为费解难懂，听起来非常晦涩。
胡道长满脸茫然，就像是在听天书一样，但是看那些动物却是已经渐入佳境，听的摇头晃脑，如痴如醉。
他一个人竟然还比不上这些动物？
实际上，这些也不是普通的动物，胡道长见它们灵智已开，倒像是志怪传说里面描写的精怪那样，恐怕早就已经成了精。
胡道长就像是一个看客，静静看着眼前的场景，明明是他的梦境，却并不是自己的主场，像是有双看不见的大手操纵了这一切。
他的双眼渐渐变得迷茫起来，那些古怪的字句无孔不入，渐渐也钻入到了他的耳边。
冥冥中只觉得心中微动，初听只觉得茫然，不知所云，可是细细一听，又像是窥见了大道真理，让人忍不住钻研起来。
胡道长学习看相算命之术，和道法之类，也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没有完全钻研学习，却也耳濡目染了一点。
再加上他自己也是颇具慧根的，很快脸上茫然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还有认真。
月色迷离，雾气渐渐越来越浓，充满了不可捉摸之感，所有山峰都湮没在白色的雾气当中，最后只剩下一点点翠绿的峰顶。
就在胡道长也仔细认真聆听的时候，谁也没有发现那抹恢弘广大的人影，不经意间朝着他的方向投下了淡淡一瞥，如同蜻蜓点水，很快就掠了过去。
正在认真听道的人完全没有察觉，唯有恢弘道法之音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