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拜见神尊
庙宇的四角早已残破不堪，墙壁砖瓦也是斑驳不已，曾经鲜艳的红漆在历史的潮起潮涌当中褪去了原本的颜色。
地上爬满了藤蔓，青苔和藓类植物覆盖在石头表面，破旧的殿宇还有残破的壁画，依稀能够让人窥见曾经岁月的那一缕辉煌，只是终究敌不过时间的侵蚀。
半人多高的杂草，隐约可见暗红色的一角，叶恒拂开草丛，半截埋在泥土里，上面的漆早就已经脱落，勉强能够辨认出来是个“蛊”字。
许是听到了外界的动静，牌匾下发出细细索索的动静，竟然有一条黑色的多足虫从里面钻了出来。
那虫将近半米长，身上色彩斑斓，密密麻麻的脚爬过绿色的叶片，形成鲜明的对比，挥舞着螯足，看起来十分狰狞。
不知道是什么虫子，但肯定是毒虫，光是那花纹就让人头皮发麻，大山里面的东西，越是鲜艳，毒性也就越大。
多足虫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似乎在恼怒有谁打扰了自己的休息。
看到叶恒的刹那，有那么瞬间，连身体都变得僵直不已，数条多足都打结了，不知道放在哪里好，虫身上的慌乱感几乎都快形成实质。
多足虫立马调转方向，无数条足都快跑出火花来，很快消失在叶恒的视线当中。
“小东西倒是有点灵性。”
看着多足虫落荒而逃的身影，叶恒倒是没有计较它的冒犯。
走进遗迹里面，香炉已经倾倒在地，原本的香火已经被泥土和尘埃所取代，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还有残破的碎片。
庙宇中央屹立着一尊神像，神像面容已经模糊不清，上半身没有任何遮盖，展现出原始狂野的风格，脖子上带着巨大的项圈，上面刻着繁复的图案。
只见他左手拿着圆形容器，右手置于胸前，掌心向上，有一条虫子昂首挺立。
叶恒从未见过这样的虫类，硕大的口器看上去十分锋利，鳞片如同盔甲似的覆盖了全身。
尾部还有一个钩子，上面长满了倒刺，如果被它钩住皮肉的话，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神像的肩膀也屹立着各种各样的毒虫，一副斗志昂扬的姿态，栩栩如生，似乎下一秒就会活过来发起进攻。
神像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也极为古怪，因为这些虫豸的缘故，不像是正神，反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
但是这股邪气和先前叶恒碰到的南亚邪神不同，并不是邪恶，只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善。
再加上之前叶恒在外面看到的那个牌匾，这尊神祇的身份呼之欲出，苗疆善蛊，这正是他们信奉的“蛊神”。
古代传说把许多毒虫放在器皿里使互相吞食，最后剩下不死的毒虫叫蛊，用来放在食物里害人。
蛊初文见于商代甲骨文，古字形像虫（或蛇）在器皿中，古人把许多有毒的虫子聚敛到一起，让它们彼此吞噬，互相残杀，最后剩下的就是“蛊”，并从它身上提取毒素。
后世的造蛊之法，多与此相类似。
《隋书·地理志》谓：“其法以五月五日聚百种虫，大者至蛇，小者至虱，合置器中，令自相啖，余一种存者留之，蛇则曰蛇蛊，虱则曰虱蛊，行以杀人，因食入人腹内，食其五脏，死则其产移入蛊主之家。”
严用和《济生方》中记载说：“经书所载蛊毒有数种，广中山间人造作之，以虫蛇之类，用器皿盛贮，听其互相食啖，有一物独存者，则谓之蛊。”
《医学纲目》中也曾云，“两广山间人以蛇虺、蜈蚣、蜒蚰、虾蟆等百虫，同器蓄之，使其自相食啖，胜者为灵以祀之，取其毒杂以菜果饮食之类以害人妄意要福，以图富贵，人或中之，证状万端，或年岁间人多死。”
不论如何变化，基础本源不会更改，可以说是万变不离其宗。
由于蛊术神秘莫测，再加上极为凶残，让人防不胜防，以至于人人谈蛊色变，不过到了后世这种情况才有所缓解。
因为苗族人数稀少，再加上隐匿于大山当中，也许是因为难学，又或者其他原因，渐渐失传，以至于很少再有蛊出现的身影。
就算现在有少数习蛊者，也不复当初辉煌，只是略懂皮毛而已，并没有当初神乎其神的手段，逐渐被世人淡忘在脑海里。
这便是历史的无情残酷之处，任凭再辉煌的事物，终究也敌不过时间两字，一切都轻描淡写抹去在岁月的烟云中。
当然，叶恒很清楚，哪怕是曾见的蛊术，也不过是寻常罢了。
所谓蛊术不外乎是虫毒，并没有杜撰中那么神奇，也不存在超凡手段。
叶恒忍不住感慨道：“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样一处遗迹，甚至里面还有香火存在。”
若不是这连日以来的暴雨，造成的塌陷，恐怕这处遗迹也不会重见天日，那抹散发出来的气息又正好被叶恒捕捉到。
虽然不及山神庙的浓郁，但是聊胜于无，也能够增长修为，顺便看看能不能学些手段。
毕竟来这里一趟也不能空手而回，这不像他的风格。
叶恒释放出神识，淡淡的金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很快扩散到了整个蛊神庙，岁月长河浮现出来，再度掀起了涟漪。
“映照神话！”
以香火气息为媒介，横跨起沟通岁月的桥梁，不断回溯，无形的波澜扩大，甚至连空气都变得扭曲起来，周围的景物迅速倒退。
迷蒙混沌的气息氤氲而生，很快四周的景色焕然一新，恢复了原有的面貌。
等到叶恒回过神来之际，周围已经是人声鼎沸，他来到了过去的片段，准确来说是集众生意念、愿念汇聚而成的景象。
也就是供奉时的愿景。
庙宇里的男女老少都身着特色的苗服，不过这些苗服和先前叶恒所见到的有所不同，应该属于比较古老的一支，而且到现在几乎不复存在，或者同化了。
随着他们的走动间，脖子还有脚上的银饰叮当作响，在空气中划过闪亮的弧度。
叶恒注意到其中女性居多，且她们每个人的身上都纹着相同的图腾，是条虫子形状，和先前蛊神手掌上的那条一模一样。
蛊在湘西地区俗称“草鬼”，相传它只寄附于女子身上，那些所谓有蛊的妇女，被称为“草鬼婆”。
这些人跪倒在地，嘴里不停念念有词，看来是蛊神的虔诚信徒。
大概也正是如此，就算蛊神庙经过历史岁月变迁，长眠在土壤里，那些香火也没有完全消散，终于撑到了再度出世的那天。
一道飘渺的声音从远方响起，有些低沉厚重，似乎是古苗语，叶恒并不懂其中的意思，周围升起浓重的白雾，细细索索的声音不绝于耳。
对于这动静，叶恒并不陌生，自他踏入鱼跃山就已经听过很多次了，那是虫类爬行独有的声音。
只不过这一次，更加声势浩大，连地面似乎都有些颤动起来，可想而知究竟来了多少虫子。
很快这些参拜的人影很快变得模糊起来，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虫子从四面八方而来，汇聚成一望无际的黑色海洋，其中有许多常见的毒虫，更多的则是叫不出名字。
每一只的个头都格外高大，足有成年人手掌大小，不管是锋利的口器还有尾钩都叫人胆战心惊，色彩斑斓的身躯，足以迷惑人心，远远看上去就像是大片花丛。
只是这些鲜艳的花纹下，都带上了致命的杀机，若是寻常人看到这样的场景，恐怕已经被吓晕过去，然而叶恒却是纹丝不动。
这些虫子训练有素，宛如一支正规军队，所过之处可以说是寸草不生，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
雾气越来越浓，这些虫子的视线并不受阻挡，它们来到神像的周围，像是信徒似的，显得格外虔诚，甚至连身后的尾钩都弯了下去。
蛊神屹立于神台上，像是被赋予了新的生命，重新活过来了一样，周围阴冷的气息越来越重，似乎真身降临在此地。
手上的钵微微抖动，其中赫然冒出一道灰色的光芒，落在了群虫中央。
下一秒那些虫子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指令，安静的虫群瞬间变得狂躁起来，很快就厮杀扑咬在一起。
小小虫豸之身却恍若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刹那间天地变色，飞沙走石，金戈之音不绝于耳。
森冷杀气交织在一起，黑色的光芒时不时闪烁其中，宛如世间最为凌厉的刀枪。
无数口器撕咬还有虫豸爬行的声音，响彻在天地之间，成为了原始的战歌，仿佛能够唤醒人心底最深处的欲望还有狂野。
到处都是残肢，绿色的体液流淌一地，明明没有鲜红的血液，却依旧让人触目惊心，感受到了大自然的残酷。
原本的虫豸大军不断减少，一个又一个凶猛的虫子缓缓倒下。
厮杀到最后，竟然只剩下一条虫子，周围遍布残肢尸体，几乎堆成了一座虫山，而它就屹立在山巅，睥睨四方，威风不已。
从千军万马杀出重围，可想而知它的实力有多么强大。
同样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原本的双螯已经不见踪影，身上也有多处破损，全部都是被啃食的痕迹，坑坑洼洼，流露出绿色的液体，看上去十分恐怖。
黑色的光芒笼罩在虫子全身，一虫独享，接受沐浴洗礼，玄而又玄的力量油然而生，原本断掉的肢体重新长出，身形也变大了不少。
一层黑色的鳞甲重新覆盖在身躯上，甚至还长出了倒刺还有尾勾，经过黑光的洗涤，整条虫都发生了变异，更加显得狰狞凶恶。
虫子顺着黑光的指引，缓缓爬到了蛊神的身上，随后如同雕像似的，一动也不动，如同最为忠诚的护卫。
想必蛊神身上其他虫子也是这么得来的，这便是他的炼蛊之术。
那些虫子各有姿态，但无一不是威风凛凛之辈，毕竟是从无数虫豸里面厮杀出来，光是看着都能够感觉到一股煞气。
叶恒能够感受得到，每条虫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都不同，这就代表着它们的能力也有不同。
有的能够治病，有的能够害人，还有的能够制造幻觉，可以说是千变万化，厉害无穷。
一时间叶恒只觉得感慨无穷。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
蛊术虽然不算正统道法，但若是修炼到极致，也有神鬼莫测之能。
当然，这一切只存在于众生的愿景之中，并非真的存在。
但随着叶恒映照神话，便一切皆有可能成真。
“苗疆蛊神，拜见我司山神！”
这时，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突然传来，叶恒看去，却见那庙神竟然作揖行礼。
这让叶恒诧异。
他第一次映照神话时，自身还是凡夫俗子，山神自然不会拜他，所以他当初只有静静学习的份。
如今，叶恒成了山神，而且正好管辖蛊神。
第二次映照神话，众生意念愿景具象成真，其中的神灵见到叶恒，便不会视而不见。
若是小神，则叩拜叶恒；若是大神，则坐而论道。
“免礼。”
“古往今来，岁月悠悠。你我本是虚无，只因诞生于众生愿念，可如今无人再信奉你，可有愿望？”
面对叶恒询问，蛊神不假思索道：“望神尊替我传道，使我香火不灭，神念不消，如此方可有朝一日能正式显化成神。”
“准了！”叶恒点头，“你的道，本神会帮你实现，让世人传承下去。”
“谢过神尊！”蛊神激动。
这一切虽是映照神话的愿念之景，但其实不能区分真假虚实，存在即是道理，只是不在一个维度。所以蛊神的情绪波动，也并非虚假，而是真实存在。
只是，他们终究都是众生意念的幻想，无法和叶恒一样真的降临现实。
而这其实也是这些‘神’的愿望。
随着蛊神恭敬拜下，雾气渐消，什么虫子大军黑光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画面一转，又是那破败残缺的庙宇，还有看不清楚面容的蛊神雕像。
受到叶恒神识的牵引，那些香火之力缓缓聚拢而来，黑色的细线如同小虫子似的环绕在叶秦的身边，和山神庙宇感受到的温暖不同。
这里的阴气极盛，大抵是因为蛊神的缘故，所以属性偏阴，潮湿阴冷的气体将叶恒缓缓包裹。
蛊神也算是山神麾下，所以此地香火和叶恒并不冲突，想要借此为媒介，映照神话，练假成真可谓轻松。
现在会蛊的人很少，信仰斑驳也不够虔诚，难以再现曾经的辉煌，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
“我吸收此地香火映照神话，也算是因，日后帮你找到传人，将蛊术传承下去。”
叶恒目前是山神，暂时肩负山神重任，自然不可能身兼数职，再跑去当什么蛊神。
若是日后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帮忙寻得有缘之人，也不至于让蛊神断了传承。
当然，叶恒未来当万神之师，众神源头，还是很不错的。
山风一吹，空旷残破的遗迹发出呜咽般的回响，似乎是蛊神对于叶恒的回应。
此间事了，叶恒倒也没着急离去，一来正好可以琢磨下新学到的蛊术，二来是在他离开之际，已经察觉到了村民山上修缮神庙的事情，等村民们修缮完毕再回去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