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梦
“不行，我不同意。”
步颜看向阿公，神色间全是茫然。
“阿公，为何？”
步太公闭了闭眼，苍老的嗓音讲述着那个梦境。
“我方才梦到，也是今年这般大的雪，墨小子……万箭穿心，坠落马下死不瞑目。而你……”
步太公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这般冷的天，竟横死在乱葬岗！手脚不全，双眼被剜。”
“颜儿，阿公无论怎么喊，怎么使劲，都没护住你……”
步颜心中恍然，手脚不全……双眼被剜……
那记忆中的痛感密密麻麻攀援而上，她一瞬间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步太公敲木头，“呸呸呸！”
却还是一脸凝重，“他早些年四处征战，如今局势安定，却是多方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此次离京，不知有多少人出手取他性命。”
步太公起身走向她，声音微微颤抖，“颜儿，若是你同行被牵连，你叫阿公怎么活？”
“我是惜才不假，可若是要拿我外孙女的命去走这一遭。”
“阿公不愿。”
她看着两鬓斑白的阿公，与上一世阿公缠绵病榻的身影渐渐重合，眼眶不由得湿润。
可想到心中那个无情的计划，她还是抿去了眼泪。
她需要墨亦辰活着。
“阿公，我意已决，此去药王谷，我还要跟师父讨要一件东西，与我而言，至关重要。”
她将墨亦辰的计划与阿公耳语，步太公眼中的忧虑淡了几分，可心中还是忧心忡忡。
步颜后退几步，俯身叩拜。
“阿公，墨亦辰为国为民征战北地，将蛮族军队尽数杀尽，这一路上是有危险，我们也定会舍命相护彼此，阿公，你是知道松谷师父的医术的，我自小师从于他，定会与王爷相互扶持。”
“他心悦于我，是因为我幼时救他一命，如今千般万般好，我亦然心悦他。”
步太公眼神复杂，他知道，即便他今天困住了步颜，来日也不能困她一辈子。
她终究有自己想走的路。
步太公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岁，无可奈何地挥挥手，
“既然你如此坚决，那便……”
“去吧。”
一步一步转身回了房中，不再回头。
步颜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下，对不起，阿公。
次日。
打铁铺差人送来了那副精巧的暗器银针。
步颜打开盒子，缓缓拿起一枚，倏地向一旁的海棠树干掷了出去。
刹那间，那玄铁银针便深深刺进了树干的纹路。
步颜唇角微微勾起，这正是她想要的，此物从不是用来直直地伤人。
而是巧计。
只需在外壳针尖处抹上致命的毒药，亦或是令人无力的麻药，都能事半功倍。
这时，阿清在阿园的搀扶下匆匆而来，“小姐！”
步颜回头看去，赶忙上前托住她的另一只胳膊，“这么滑的地面，怎么不躺着好好休息？”
阿清紧紧抓着步颜的手，一脸恳切道，
“小姐，我知道，我这次摔了腿不能跟着你，平白添个累赘，但是小姐把阿园带上吧，衣食照料身边不能没有人的。”
她看向阿园身后已经背好的包袱，心中一暖，掐掐阿园的小圆脸：“好啦，知道你们记挂我，可是此行危险，你们不会武功。”
说着说着步颜故作娇纵起来，清清嗓子继续道，“到时候本小姐还要分心来保护你们，那可怎么行？”
阿园圆圆的眼睛耷拉下来，可爱得紧。
步颜摸摸两个小丫头的头，浅浅画个饼，“下次若是远行，一定带你们。”
两人闻言眼神又亮了起来，齐声喊道：
“好！”
三皇子府。
上官翼每上一次药就用空好几罐药膏，可怜他一个皇子，用个药膏还要扣扣搜搜地抹一抹罐子内壁。
此时，朝廷内眼线的消息传来：
摄政王即日起动身北地祭拜父兄。
上官翼猛地起身，机会来了。
范逸亦是心中一动。
上官翼嘴角挂起一抹邪笑，目光阴鸷地望向窗外飘零的大雪，手指轻轻敲打着床榻。
沉吟片刻后，他缓缓转身，对身后的暗卫低声道：
“派人去留影阁，务必在墨亦辰返程前，让他永远留在北地。”
暗卫眸色一深，迅速领命而去。
留影阁，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杀手训练有素，以甲乙丙等级划分，等级越高，出手的价格越贵。
最残忍的是，这个组织会在杀人后留下被杀者的身体部位，送给雇主确认，故而得名留影。
那阁主实力深不可测，从未有人见过阁主的真实面貌，也未曾有人请得动他出山。
如今上官翼出动了这样大的价钱请留影阁的人，已经下了死手。
留影出手，从无败绩。
另一处，城门外。
雪花纷飞，步颜身着紧身劲装，腰间挂着银针，英姿飒爽。
她骑马疾驰，在银装素裹的世界中留下一串清晰的蹄印。
不久，前方出现熟悉的身影，墨亦辰身骑黑马，身披黑色斗篷，面容冷峻而坚毅。
月风和月羽在后面赶着马车，一行人缓缓而来。
步颜勒紧缰绳，骏马缓缓停下，她目光灼灼地望向墨亦辰，墨亦辰轻轻一扬手，月风和月羽立刻停下马车，他翻身下马，步伐稳健地走向步颜，伸手将她从马上扶下。
两人并肩而立，墨亦辰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此行艰险，但还好有你在旁。”
随后，他轻轻掀起马车帘幕，步颜紧随其后，两人一同踏入马车，车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寒风与雪花，只留下一串马车辘辘驶向北方的声音，在银白的世界中渐行渐远。
马车内，炉火微微跳动。
步颜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巧的布袋，轻轻打开，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她低声开口，：“亦辰，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这里面，是我最关键的一件暗器，我给他取名为‘千机针’，能在关键时刻扭转乾坤。”
说着，她打开露出内里精致的机关，每一根银针都闪耀着寒光，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