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蒙眼施针
背后传来松谷略带困惑和颤抖的嗓音，步颜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去，只见几本边缘已显斑驳、书角残破的古籍散落一地。
书名之处，早已被岁月与书虫侵蚀得模糊不清，仅能从扭曲的字迹中依稀辨认出“云……草……”的字样。“云氏毒源。”松谷的声音适时地接过了步颜未尽的思绪，缓缓说出了几个字。步颜放下手中的古籍，看向师父，“那是什么？”
松谷眼神逐渐黯淡下来，闭了闭眼，仿佛提到了什么难以言说的往事，他在步颜疑惑的眼神中缓缓开口：“你师祖云游各处所编撰的药籍，记载了许多未面世的毒虫毒草。”
步颜听闻，立刻上前欲将其拾起，却被师傅一把拦下！
“不可！”
她不解地看向师父，开口问道，“为何不可？”
松谷用衣袍的一角垫在手上，将那本书轻轻拾起。
“你看，周遭书本边皆是书虫的尸体，有些书页的卷边都有腐蚀的痕迹，发黑发臭，定是师父弥留之际下的禁制。”
步颜闻言更是不解，“弥留之际？师父的意思是，师祖在世时此书并无禁制？”
松谷点点头，忽而又叹口气道，“是。”
“当初我痴迷毒术，觉得天下医药皆是千篇一律，早已烂熟于心，可毒术不同。”
松谷的眼神中忽而爆发出怀念和激动的光芒，“小颜儿，你可知道，当我用不同的组合制出各种毒的效果时，那是多么神奇而绝妙的存在！”
“师父！”
步颜紧皱着眉，打断了松谷的回忆，师父这般痴迷而......疯狂的眼神，竟然令她生出些许畏惧。
“师父怎知是不同效果？”
松谷低垂着眼眸，一副遗憾的样子，“自然是用池塘中捞起的鱼，附近的野兔生禽实验的呗。”
“那时你师祖担心我走火入魔，明明答应好要将这倾尽他一生之力的毒术认知给我，却......”
步颜见他欲言又止，便继续问道，“却什么？”
松谷低头一笑，“没什么，师父他老人家不想我沉迷毒术，便将此物藏了起来。”
他将破损的古籍死死抱在怀中，二十年了，他找了此物整整二十年！
没想到，师父跟他说交给了谷外人，并下禁令他一生不得离开药王谷半步，否则毒术再也得不到半分钻研成果！
他从不信这些起誓之说，可他终究是有些怕，万一灵验，他岂不是后半生都寂寥难耐？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心血竟被师傅藏在了这密室之中！
真是骗得他好苦！
松谷向步颜投去一个肯定的眼神，“你放心，师父就算倾尽毕生所学，也定会救好那小子。”
步颜有些担心那衣服的料子能否隔绝师祖为阻拦师父所下的毒药，伸手去拉松谷。
松谷默默退后一步，“小颜儿，此物你碰不得，代代相传，先让为师看，为师学会了再传给你，先来后到懂嘛？”
步颜无奈地摆摆手，“师父~老头！别这么小气，小时候我糖葫芦还分你一串呢，不过一本医书，你抱那么紧万一沾到毒药怎么办？”
说着抱臂把头撇向一边，蛐蛐道，“切，要不是为了找解毒之法，谁稀罕你的破书。”
松谷紧紧抱着那本泛黄的古籍，就像抱着失而复得的至宝。他下巴努了努，示意步颜去将地上其他几本同样残破的书籍拾起。
步颜嘟囔着嘴，虽有不情愿，但还是弯下腰，小心翼翼地用衣襟兜起那些古籍。
松谷的眼神中闪烁着决绝与兴奋，他大步流星地走向密室外，嘴里喃喃自语：“我一定要解开这禁制，看看师父的毕生心血。”
步颜觉得他有些近乎疯狂了，却也理解，毕竟从她记事起，好像这位老头就在找什么东西，可能就是此物吧。
步颜走出藏书阁时，松谷早已不见了身影，唯有声音从远处飘来，带着一丝急切：“那小子的针别忘了！”
话音未落，他一头扎进了自己的药室。
步颜看向了自己腰间的针包，明明还没到室内，已经开始热了。
她闭闭眼，深呼吸一口气，认命地向墨亦辰房间走去。
墨亦辰此时刚喝完药，昨日那口瘀血吐出，让他感觉胸前的憋闷清了大半，这才一日，便渐渐有再次汇聚之势。
这毒性当真如此顽强，卷土重来的速度如此之快……
正说着，推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向门口看去。
身上还沾着风雪的步颜，就这么与床榻上脸色苍白的墨亦辰对上了眼。
额前微微落下的发须，因为毒性而微微发红的眼尾，一身纯白色的里衣，病弱而期待的神态……
都与梦里的一模一样。
特别是那灼热的，还忽闪忽闪的眸子，步颜忽然觉得，
他的眼睛像有钩子一样。
她吞了吞口水，快步走到一旁的桌案前，拿起一块包扎用的长布，“刺啦”一声撕成长条，转身便蒙住了墨亦辰的眼。
却不曾想他忽地拽下来，一脸不解的看向她：“蒙我的眼睛做什么？”
步颜觉得这屋子里的炭火实在烧的太旺了，重新将他眼睛盖上，在脑后系好。
然后一本正经地，“师父说了，蒙着眼睛有助于毒素从皮肤排出，对你的病情有益。”
墨亦辰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说法，但是药王谷医术卓绝名扬天下，这么说定有他的道理，他便不再反驳，乖乖坐好就是了。
步颜在他面前打开针包，见他静静地坐在那儿，不由得开口说道，“那个……里衣你自己……”
墨亦辰二话不说干脆利落的脱下。
步颜猛地转过头，他怎么说脱就脱！
迅速地调整呼吸缓缓转身，开始施针。
冰凉的手指轻轻触碰在他灼热的肌肤上，带来一阵微妙的颤栗。
步颜凝神屏息，银针在她手中闪烁着寒光，缓缓刺入穴位，每一针都精准无误。
墨亦辰眼睛被蒙，身体的每一个细微感触，都被黑暗无限放大，他能感受到那指尖的凉意，以及银针穿透肌肤时，带来的轻微刺痛，却又带着莫名的舒缓。
他喉头滚了滚，觉得有些干燥，
“阿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