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永康帝：朕不问过程，只看结果
太极宫，临敬殿。
一袭杏黄明袍的永康帝倚坐在暖阁的罗汉床上，手中拿着册本翻阅，冷峻的面容上，英挺的修眉紧蹙，显然心情不大好。
侍立的内监、宫女，纷纷屏气敛息，生怕遭受无妄之灾。
过了一会儿，永康帝抬眸看向那正拿着糕点品尝的陈淼，放下手中的册本，冷着脸道：“小九，水师扩建至六万兵马，朕并不反对，但你这索要的经费，也实在是太荒唐了。”
这册本的内容倒是详尽，比如说增添的两万五的兵卒响银、兵甲，如福船、两千料战船、四百料战船、海苍船等各类战船，再加上各类火炮、火铳的配置......也算是齐全。
只是永康帝原本的预估不过一百来万两，但陈淼却报上四百万两白银，这数字显然是远远超出永康帝的预料。
咋的，吃回扣吃到他这个皇帝头上来了？
要不是陈淼是他弟弟，哪有闲心费什么话，他直接把人推出去砍了。
陈淼见状，心下也是了然，放下手中的糕点，正色道：“皇兄，海战之中火器尤为重要，我大乾朝兵卒悍勇，为何却始终难以剿灭海寇，一则是海寇勾结本地豪绅，每每都能提前获得情报，以至于水师犹如无头苍蝇，二则是水师经费不足，战船年久失修，火炮射程不足，以至于面对海寇节节失利，难以剿灭。
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只有武装起水师，才能剿灭海寇，还东南沿海一地百姓安宁，确保海上的正常贸易。”
不说兵卒的响银，战船的造价在几千两到几万两不等，几百艘战船要配几千门火炮，更是花费巨大。
诚然，现阶段的火器弊端明显，但海战不同于陆战，战船的坚固和速度，火炮的射程和威力都极为重要，那种“炮够不到”的事情，绝对不能重演。
简而言之，打造强大的海军，就是花钱如流水。
说着，陈淼继续道：“除此之外，东南沿海的海岸线较长，且靠近倭寇活动频繁的海域，朝廷虽然建设了炮台，但数量稀缺，且分布也不均匀，为防止海寇袭边，必须新建炮台，以做震慑，这也是一笔不少的开支。”
不是说有了水师就不用建设沿海岸防。
毕竟水师都是分布在水寨里，万一倭寇袭边，水师救援不及，沿海百姓岂不是妄遭兵祸。
以往是财政紧张，别说建设炮台，水师的经费都捉肘见肘，哪里来的闲钱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要不是此番陈淼巡查一行，抄了不菲的财产，陈淼都没底气打造强大的海军。
“那也不至于如此侈费。”
他不是不明庶务的天子，即便战船、火器造价不菲，再加上沿海的炮台，也不至于多达四百万两。
陈淼开口道：“皇兄，海寇横行，水师建立便要全力围剿，定然是战斗不停，“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战后的损耗补充、兵卒的抚恤等等都是要花银子，臣弟能不事先准备妥当。”
若仅是建设水师也就罢了，但一旦初有成效就必须发挥出重要来，没有足够的资金，你指望能肃清海寇？
永康帝也并非是不明事理的人，若是陈淼张口就是四百万两白银，那他自然不能答应，但陈淼所言句句有理，显然是早就有周全的准备，尤其是刚回京没几日就整理出来，可见陈淼的积极性。
陈淼见永康帝久久不语，心知这不过是花费过大，需得仔细斟酌，于是陈淼话锋一转，轻声道：“皇兄，那些海寇打劫商船，所藏的财物不计其数，咱们剿灭了他们，那些战利品足以弥补，更别说只有确保海上航线的安全，才能从中充盈国库。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
永康帝挑了挑眉，凝眸看着眼前对他使眼色的陈淼，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打劫海寇，这是皇室子弟做的事情？
“为什么是四百万两整。”永康帝莫名的询问了一句。
陈淼面容微怔，倒是没想到永康帝突然问起此事来，不过他也没有不好意思，直言道：“臣弟只是做个估计，但实际花费，还需具体实施下去才能清楚，有可能不需这么多，也有可能不够。”
他做的也就是个大概预算，想要精确的数额，陈淼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几天的功夫就能统计。
再者说了，上报这种事情，宜多不宜少，索性就报个整数呗！
永康帝：“........”
还嫌多呢，竟然还有可能不够。
沉吟几许，永康帝蹙眉道：“记得你不是已经先给水师拨付了两百万两。”
两百加四百，那就已经是六百万两了。
陈淼也不意外，直言道：“皇兄，水师军备废弛，兵卒缺额四分之一，且战船、火器年久失修，都需要银子整饬，再加上臣弟在“华亭港”另设了五千经制的水师，一应军备补齐也需要银子，那两百万正是用在此处。”
永康帝闻言一时默然不语，军备废弛，不仅仅是水师，承平已久，京营、甚至于是边军都存在军备废弛的现象，喝兵血、吃空额的事件屡见不鲜。
虽然永康帝心里清楚，但他此时连朝廷政权都没有完全拿回来，又怎么有余力去整顿军队，要是操之过急，自己的位子都坐不稳。
将手中的册本放在几案上，永康帝抬眸看向陈淼，目光咄咄，道：“此事既然交给你负责，所需银两也是从内务府出，那你自己就看着办，但事先声明，朕不问过程，只看结果，朝廷花费六百万两白银，朕不希望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时百官上谏，你该清楚后果。”
眼下是永康帝压着，一但出了差错，那便会迎来大反扑。
陈淼心头一凛，应道：“是，臣弟明白，请皇兄尽快下一道扩编水师的旨意，臣弟定然做出一番名堂来。”
说白了，那就是水师的事情出了差错，那陈淼就得背这个锅。
虽说陈淼可以耍赖婉拒，但这事是陈淼一力促成，一旦自己推诿，那永康帝就不会同意此事。
水师....不对，海军的发展是时代的趋势，陈淼就算是再荒唐顽劣，也不能拿大乾朝、甚至于是华夏文明的发展作儿戏。
再者说了，事情办砸了，还能砍了他不曾？无非就是训斥，最多降爵而已。
处于陈淼这个地位，降爵什么的，其实没多大影响，其中的关键点便是在于天子的态度。
“朕会传旨都督府，水师扩编由内务府统办。”
永康帝轻轻颔首，端起几案上的茶盅呷了一口，锐利的目光瞥了一眼陈淼，眼神中闪过一抹晦暗之色。
以往小九惫懒得不成样，如今倒是越发的有.....担当起来。
陈淼不觉有他，转而说道：“对了，还有一事需要向皇兄禀明，前两日保龄侯府史鼐来王府寻臣弟，说是希望能外放到东南沿海的一地，臣弟答应了他。”
外放东南沿海，那就是趁着开海的东风，获得政绩。
“嗯，朕知道了，你看着安排吧！”永康帝淡淡的应了一声，面色无异。
见此情形，陈淼心下一动，自己这番话显然是指代史鼐投靠他的意思，但永康帝这反应，倒像是早就知晓似的。
或许....永康帝就是特意为之。
其实陈淼也明白，永康帝私下里定然是有自己的情报机构，但具体信息，即便是陈淼这个亲弟弟都没收到一点消息。
以他的猜测，情报机构的头头应该就是太极宫的大总管吕福。
压下自己的心思，陈淼轻声道：“臣弟想着此番建设海军需要有人盯着，既然保龄侯有进取之心，那便让他过去一趟，一来盯着水师建设，二来也方便日后全面开海时，保龄侯能尽快上手。”
东南那边与京城相隔千里，鞭长莫及的，难免出什么差错，自然就需要有人盯着。
原本史鼐不在陈淼的考虑范围内，但从史鼐表明态度后，陈淼就将史鼐纳入自己的考虑人选之内。
毕竟现成的一个人手，不用白不用。
至于说史鼐出身“功勋”一脉的家世，这不妨事，甚至于说正是有这个出身，才方便他们之间的合作。
怎的，难不成还怕他们两人勾结？
那威镇将军陈瑞文暂且不说，史鼐只要是想走仕途一道，那就不可能同流合污。
“可，如何安排，你拿个条陈来。”永康帝略微沉吟几许，旋即便淡淡的应了一声，抬手便拿起几案上的奏本便翻阅起来。
陈淼目光微动，从罗汉床上下来，理了理身上的褶皱，拱手作揖道：“那臣弟就不打扰皇兄了。”
“嗯，去看看皇后吧！”永康帝应了一声，便继续翻阅起奏本来。
待陈淼行礼离开，永康帝抬眸看了一眼陈淼退下的方向，冷峻的眉眼下，目光闪动，心下计较起来。
齐国公府、襄阳侯府都朝小九靠拢了，现在连保龄候也按耐不住了，已然是初有成效，那京营王子腾那边.....
不急，荣国公府控在手里，京营还翻不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