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不讲武德

“卸甲!”

韩世忠扯着曲端来到御营大门,一抖马鞭,冷喝一声。

此地聚集大军九万,民夫十万,外加随军家属,妥妥的二十几万人口,五十万只眼睛,不说全都看着御驾这里,却也差不多了。

曲端堂堂一个制置使,在老上司面前,也只能乖乖卸甲。

“官家判罚服不服?”

韩世忠一手叉着金腰带,宛如世界冠军一般,眯眼冷笑盯着曲端。

“服。”

他如何不服?

此番二十马鞭尽管丢了脸,却是实打实的保住了命。

而且按照官家一贯的行事作风,只要处罚过,便不会如前宋皇帝那般找后账。

须知道,前宋号称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但真惹毛了皇帝,尤其是赵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是贬官,随后就派杀手尾随过去,要么砍头,要么鸩杀。

“咱为老西军,老上司,替官家教训你,服不服?”

韩世忠强调法理性,却也是要磨掉曲端的傲慢。

“服。”

曲端卸甲过后,便朝御驾跪下,闭上了眼睛。

韩世忠绰号泼韩五,常言道,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喊错的外号。

那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当即二十鞭子打出,曲端脸上也留下了几道青紫鞭痕。

“算你有点骨气。”

韩世忠将马鞭子一抛,自有亲随接住,双手叉着金腰带,牛逼哄哄地回去复命了。

曲端也不能真端着,回到御驾站在末尾,再不敢造次。

事实上,在这种氛围下,身为臣子的都是有些感同身受的,因为这就是官家天威。

唯独中国人民的老朋友郑知常,捻须轻笑一声:“这才是真正的万里大国啊,我们洪武大明就是优秀,哪里像那金人勃极烈大会,粘罕居然拖着国主完颜吴乞买下去打了二十板子,事后完颜吴乞买还得乖乖继续开会呢。”

他这话就有点杀人诛心了,惹得诸多制置使一片跪声。

“朕不是完颜吴乞买,你们也不是粘罕,都起来吧。”

武洪摆摆手:“给郑卿赐座。”

“谢官家。”

郑知常得了一把交椅,就在官家下首位坐下,拱手感谢之后,捻须笑语:“官家,据说完颜吴乞买中风,金国内部在角逐新国主之位,此时攻打西夏,可谓是天赐良机,官家这机会抓的竟是如有神助。”

“金国国主中风,金国军略第一的完颜宗望身死,内政第一的完颜希尹在陈桥镇刻碑换饭食。”

万俟卨也连忙拱手说道:“金国看起来十分庞大,却处处漏风,官家必定战损金国。”

“但也不得不防,金国在云州一带还是有完颜娄室这个金国战神坐镇的。”

李邦彦说道:“若是再有粘罕或者哪位太子来领兵,即便为了面子,恐怕也是要打上一场大战的。”

“嗯,金人内部矛盾不可忽视,但更不可忽视的还是其强大的铁骑,无论是战力还是机动性,仍是天下第一。”

武洪竖起一根手指:“火铳火炮的威力,尽管可以抹平金人的强大,但数量却不足,一旦展开大战,还是要将士们浴血奋战的。”

“臣等时刻准备着!”

韩世忠当即拱手。

“诸卿的拳拳之心,朕当然知道。”

武洪说道:“此番殄灭西夏之时,朕便要设宁夏路,经略使,西北接触高昌回鹘,正北是旧辽上京道,如今金国没有派兵驻守,顺势可夺。”

后方站岗的御前班直中,脱里眼睛放光,那里正挨着他家西蒙古部落的。

这时,哨骑来报:

“陛下,西夏党项人仁多保忠孤身求见。”

“仁多保忠?”

武洪微微一怔,看向了旁边的万俟卨和郑知常。

万俟卨当即拱手:“好叫官家知晓,仁多保忠是西夏名将,曾辅佐西夏小梁太后灭杀了其兄长梁乙逋一族。后来辽道宗忍无可忍,派使者毒杀了小梁太后,仁多保忠就此失势。”

“朕疑惑的不是此人能力,而是他居然还活着?”

武洪摇头失笑:“其人活跃的年代,可以追溯到前宋神宗朝,那时便是西夏皇室的左膀右臂,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五十年有没有?就算二十多岁成名,如今恐怕至少七十几岁了吧?”

“官家,大梁太后和小梁太后都是汉人,但一旦坐到高位之后,便频频对旧宋发动战争。”

郑知常道:“臣近日在翰林院研究各国史料,发现光是小梁太后在位期间,便对旧宋发动战争五十一次,最密集时期甚至一年七次十万人以上的大战,最终四十万大军被平夏城所阻碍失败,这才算了结。”

“唐朝诗人司空图有一句“汉人学得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说的就是这类人。”

武洪冷笑不已,环视一下,道:“诸位帅臣,你们觉得这仁多保忠此番求见,可是有何诉求?见,还是不见呢?”

“五十年前的名将,倒是可见,说不定会有些独到见解。”

武松拱手说道:“皇兄此番御驾亲征,誓言要殄灭西夏,势必要引起天下震动,此人无论什么目的,都无所谓的。”

“虎王言之有理,那就宣吧。”

武洪只是照顾下诸多帅臣的情绪,并非想要他们说什么。

很快,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便快步而入,手中还拿着一根手杖,被御前班直的杨沂中拦住,他也乖乖上交,旋即颤巍巍前来,一跪到底,“党项人仁多保忠,拜见洪武大明国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尽管比金人的一百二十岁夸张了许多,但仁多保忠毕竟是外人,武洪也懒得纠正,只是问道:

“听闻你是西夏名将,朕正在对西夏作战,你不在国内调兵遣将,跑来平夏城,是何用意?”

“老臣想要叛投洪武大明国,等待这一天已经二十余年。”

仁多保忠语不惊人死不休,临阵来投,哪怕是垂垂老矣的过去名将,对西夏的士气也将会是一场打击。

何况,这种人都是有封地的,意味着那一片区域直接改了国籍。

他这个举动,对西夏来说,不亚于是一场偷袭,多少不讲武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