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幻形

暗潮涌动的战场边缘，爱布拉娜静立于漫卷的余烬之中，龙翼半张，紫焰在她周身悄然跳跃。

她微微抬头，眼眸中倒映出对面的怪异存在——变形者集群，那具扭曲且变化不定的身躯，在空气中蠕动着，如同无数意识编织成的怪诞梦魇。

“看来你漫长的生命，并没有教会你何为耐心。”爱布拉娜开口了，声音冷冽清晰，如锋刃划过冰面。

她一步步向前，火焰随着她的脚步低吼。

“既然你如此急切地想要与我开战，又何必如此畏惧我的火焰？”她微笑，眸光冷漠，“还是说，在对那位摄政王唯命是从之后，你已经抛弃了自己引以为傲的智慧了呢？”

对面，变形者集群在空气中微微扭动，仿佛在无声地嘲笑。

“有趣的能力，小德拉克。”那无数个声音叠加成一股怪异而空洞的嗓音，“你的火焰……很有意思。”

紧接着，数不清的微光在变形者周围闪烁，仿佛有无数张面孔在嘲弄、低语。

“既然你已知晓我们的存在，那么想必也明白，这具身体不过是我们万千碎片中的一个。”

“我们只是顺手帮忙，为你送上一点小小的警告罢了。”

“你并不在我们的视线之内。”

他们的声音在虚空中交错起伏，像潮水拍打着礁石，阴冷、残忍。

“你的灵魂太过浅薄与贫瘠。”变形者集群继续说道，“你对那团渴望权力的火焰甚至不屑于稍加遮掩。”

“与此刻正在同我们交谈的年轻女妖相比——”他们的声音顿了顿，仿佛掠过一丝兴趣，“——我们甚至没有向你发问的兴趣。”

爱布拉娜微微偏头，金色的瞳孔中燃起灼烈的光。

“我不需要任何掩饰。”她低语，如同火焰中的誓言，“我的火焰，总会为我灼烧一切——一如当下。”

紫焰在她的指尖跳跃，像在回应主人的怒火。

“我已经开始期待了。”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残酷而炽热的喜悦，“期待着看到变形者的集群，在我的火焰中向我屈服。”

变形者集群停顿了一瞬，随后，那无数叠加的声音讥讽般地响起：

“年幼的德拉克，你还能听到脚下那些哀嚎的声音吗？”

爱布拉娜直视着他们，毫不退缩：

“我引领他们。”她低声说道，火焰在脚下灼烧着焦黑的大地，“他们称颂我。”

“这是我的责任。你不明白这些，古老的游荡者。”

空气震颤。

变形者集群似笑非笑，语气仿佛在回忆：

“很多年前，脚下这个国家还不是眼前这副滑稽的样子时，我们在维多利亚南方，遇见过一位德拉克。”

“他，如你现在一般年幼。”

“‘我引领他们，他们称颂我。’——在死在战阵上之前，他也是这样说的。”

爱布拉娜神情微动，但很快恢复冷静。

“遗憾，他的子嗣最终仍屈服于帝国的幻光。”变形者继续，“无论是当年与阿斯兰把酒言欢的媾和者，还是你。”

他们声音低哑，带着嘲弄的意味问道：

“你觉得，你与你那些征战的祖先相比，如何呢？”

爱布拉娜垂眸，紫焰在指尖旋舞。

“你不配评价我们族群所遭受的苦难。”她轻声回答，声音里压抑着炽烈的愤怒。

“而我也并没有资格去评价那条塑造了塔拉历史的红龙。”

她抬头，目光灼灼。

“但如今的事实是，你所说的那段美好的记忆，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离开了塔拉人。”

“德拉克的先王们并不比我高尚。我们所求的，无非都是‘公平’。”

她踏前一步，紫焰如同潮水在她脚下铺开。

“他做了他的选择，而我，也做了我的选择。”

爱布拉娜的声音越发坚定，如同烈火锻成的利刃，直指对面的怪物：

“而你，长生者——”

变形者集群安静下来，仿佛在倾听。

“你吹嘘自己生命的漫长，炫耀自己知识的广博。”她冷笑。

“但这些你自豪的财富，并没有让你的生命有任何变化。”

“那你，又是何等的可悲呢？”

变形者没有回应，只是静静注视着她。

爱布拉娜目光冷酷：

“‘观察’和‘寻找’……仅此而已。”

“这也许，就是你漫长生命中的全部了，不是吗？”

短暂而压抑的沉默，在两者之间拉开。

爱布拉娜收起了最后的笑意。

“既然我们都未将对方视作重要的客人，那为何不早点结束这场无聊的争论呢？”

空气仿佛在她的话语下燃起隐形的火焰。

良久，变形者集群终于发出低低的声音。

“……谢谢你，小德拉克。”他们说，声音中带着些许难以掩饰的兴趣。

“你让我的这趟苦差事，有了些许乐趣。”

爱布拉娜微微一笑，紫焰在她背后张开，如王座一般。

“你会记住我的，变形者。”她说道，声音悠然而坚定。

“在你那漫长而驳杂的记忆里，会有属于我的章节。”

火焰低吼，狂风席卷，两道意志在暗色的天空下短暂交锋，随后各自沉入了即将到来的战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