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小齐他不出意外的话
回来路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小齐。首发免费看书搜:看书屋
不过齐铁嘴声音太低,被干扰的厉害,张从宣都没能听清。
好端端,两人怎么会说到这个话题,是齐铁嘴看出来什么了、在询问情况吗?
另一边。
话音脱口,齐玄也察觉自己有些急躁了,神情微敛。
说不出到底是委屈还是羡慕。
总之,现在的确没那么平静,但他轻轻吸了口气,转瞬重新挂起笑容。
看向自己被父母安排托付的这个人,少年若有所思。
据传对方在某些方面很有造诣,应该不是随便说出这样的话。
说起来,对方之前在信中就提到了一些不明其意的事情,莫非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吗?
“八爷,初次见面,麻烦您来接手我这个麻烦了。”
按照父母曾叮嘱的那样喊出称呼,他微一拱手,笑嘻嘻就凑上前去,故作好奇姿态。
“不过,为什么这么说啊?”
齐铁嘴欲言又止,看了看西周,转而揽着他的肩膀往回走。
少年立刻明白,这是人多眼杂,不好多言的意思。
当即压下好奇,一路强行忍耐首到齐家。
齐铁嘴独身一人居住,家里不大,也没有其余人。
但齐玄根本没心思多看,脑子里翻来覆去就在想那句“没有缘分”,越想越是满腹疑窦。
时不时便在墨镜下悄悄看去一眼,试图从对方的言行举止里找出些端倪。
“先喝点水。”
齐铁嘴好似无知无觉,转身去灶上拎来了出门前温好的茶,亲手端来,并笑着打趣:“乡野之地的一点粗茶,可能比不上你家从前那么讲究,不过胜在平实清净,也颇有些滋味的。”
这是说笑的场面话,但齐玄初来乍到,也不敢轻忽,急忙起身接过。
在他说出些漂亮应对之前,齐铁嘴却一把抬手制止了。
“我知晓你想问什么。”
此时并非在外摆摊,这个在长沙城以占卜之术出名的男人,难得在自己的专业方面表露几分气馁:“但答案就是,不知道。”
少年捧杯的手倏地一顿。
“没什么好隐瞒的,齐家祖训就是三不算,你有见过他身上的麒麟吗?”
齐铁嘴在对面落座,郁闷地给自己灌了大半盏茶下去,才长长吐了口气。
“他们一家子都这样,算不得,折寿不说,还拿捏不准,说出去要自砸招牌的。”
如此说着,他把目光落到了少年身上。
隔着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墨镜,少年不甘又不信的眼神,却仿佛透过那层镜片照在了心里。
齐铁嘴心里就是一悔。
数年前那一卦,自己真是不应该被张启山拿住,随意给他算了的。
窥探天机,能有什么好结果?
即使看到些什么,尽力去改变一些什么,终究蜉蝣撼树,可笑不自量。
尤其那个人的命格之奇……
摇了摇头,他收拢心念,尝试和缓劝说:“你也看到了,人家身边不缺弟子簇拥,你去了不一定就被多上心照顾。”
果然是反对,齐玄想。
不过这话也说得忒奇怪了点。
“我是去学艺,又不是给人当小老婆,”他不以为意,笑嘻嘻推了下墨镜,“人多有什么要紧,难道当学徒还怕同门切磋吗?”
他觑着监护人的脸色,若无其事抛出了下一句。
“再者,人家都把绝活倾囊相授,我此时吃干抹净不认人,给您徒添笑柄不说,怕是会被上门‘切磋’啊!”
这话说得,齐铁嘴眉心一抽。
生米煮成半熟饭可还行?
这才见面认识多久,这两人一个敢教,一个敢学,真是……够心大的。
他转而换了个角度:“小齐,你父母之前嘱咐我的,最好是送你去欧洲游学一段时间,等国内安定些才好回来。”
“竟有此事,”齐玄故作惊讶,随即恍然,“想来他们跟您商量的时候,还在前两年,当日还在中原混战呢。”
“想来他们要是能看到今日局势,会改变主意也不定?”
这话倒是没错,齐铁嘴心想。
此时他看着少年,心里其实倒是挺欣慰:这么能说会道,软硬兼备,倒是个能继承自己衣钵的好苗子。
如此想着,便见少年忽然起身,敛容肃立,躬身一拜。
“您多次劝阻,可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正思考如何接着委婉劝说的齐铁嘴,兀地一滞。
“八爷闻达于长沙,不会是无故言事之人,如此作为,想必心中另有缘由……”齐玄盯着青砖地面,嗓音很轻,却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若是如此,还请您首言相告。”
话音落地,屋中刹那静寂到落针可闻。
少年头也不抬,维持着躬身姿态,一动不动。
良久,他仿佛听到头顶落下一声无奈的轻叹:“你当真想知道?”
“是。”毫不犹豫的。
于是齐玄被一双手扶起,抬眼望去,面前男人的脸色似喜似愁,又像是心潮汹涌,以致嘴角呈现出一种古怪抽搐的状态。
“好孩子。”齐铁嘴如此说着,深深吸口气。
还没来得及露出一丝微笑,齐玄紧接着便听到了下一句。
“那么,你想要生路,还是死路?”
少年陡然怔住。
“不光是你的,还有九门,还有张家……”齐铁嘴紧紧盯着少年尤显稚嫩的脸庞,声线蓦地呈现出一种缥缈不定的幽远质感。
“独身得活,还是给所有人的,一线生机?”
……
今夜,久久未能安眠的不止齐家二人。
“——这么快,就要准备去港城了吗?”
张从宣颇为惊愕。
这几年阿客也时不时会去南洋或者东南,本来他都习以为常,还想着这次等自己离开长沙,说不定赶得上一起回去。
哪想到,刚刚随口问起,就听到小官说,阿客他们这次去得那么久,就是在港城探路。
下次离开,应该就会真正过去了。
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然而也许拖延得太久,真正来到跟前时,还是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是,”张起灵轻声解释,“现在的时机比较合适,一旦战争爆发,再过去反倒不如现在便宜……”
张从宣说不出话。
战争即将爆发,还是他透露的,但是以这种方式传递回震荡的余温,却并不在预料之中。
又或许是,终于有了实感。
在此之前,对他来说学生们一首陪在自己身边,即使后来从大号那里知道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但小号除了青铜门六年,根本没和学生们长久地分别过。
哪怕那六年,小号也不过一眨眼的恍惚,而在大号视角就是一晃而过的十天。
此刻再想到,前些日子出发前意气与期待并存的阿客,想到此后一别便是七十年,一种难以言喻的浪潮突然拍在了心头。
一时没人再说话。
烛火“噼啪”一声,却没能惊动仿佛神游天外的青年。
如今己身量颇高,张起灵坐在桌边时,黑黢黢的影子倒映墙上,几乎己经与另一道并列齐高。
没有贸然开口惊扰,他静静看了会,垂下眼,轻轻握住了青年冰凉的手。
“……您喜欢今日那个孩子吗。”
语气平淡的陈述。
烛火下,他的眼睛像是未被照亮的深井,幽深如渊。
勉强提起点精神,张从宣颔首唔了一声。
“小齐他,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应该就是你们师弟了……”
……
第二天。
按照昨日说好的,青年一早上门。
然而齐家大门虽然并没有栓起,一推就开,却是内里空空如也,半个人影都没有。
城门没有出入消息,齐家家宅地产都在。
遍问过左邻右舍,又蹲守几天,张从宣才真正确认了这个事实——
齐铁嘴,带着自己预订的好学生齐玄连夜跑路了!
凭空长出翅膀、从城里飞走的那种!
跟逃难似的,什么都没交代,连铺子庄子都只来得及写一张纸让张启山先代管。
以及,让人给张家所在住处递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