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往埃及!(8)(月票加更!)
第77章 往埃及!(8)(月票加更!)
塞萨尔一点都不会觉得瓦尔特与若弗鲁瓦所说的会是什么好事,初来乍到的时候也就算了,他在圣地待了那么多年,还能不知道这些圣殿骑士都是个什么德性吗
果然,所谓的好事就是他们给他留下了一个最珍贵的俘虏。如果是在基督徒对基督徒的战场上,这就等于给他送了一笔钱,但这里是基督徒对异教徒的战场,而且阿马里克一世说过,这场战役不需要任何俘虏。
所以他的用处就是让塞萨尔砍下他的头。
塞萨尔想起王子也曾经和他说过,在他九岁的时候,在国王与希拉克略的监督下处死了一个罪犯,死的也不是一个小偷或者乞丐,是一个肩负重罪的爵爷。
对于法兰克人的贵族来说,这可能是一种传统。
瓦尔特看见了他身后的人,长老骑着马,看上去不像是个俘虏,倒像是一个偶尔遇见的朋友,“我听说你来到亚拉萨路后,杀死的第一个人只是个愚蠢的仆人,现在倒是可以弥补这个遗憾了。”
圣殿骑士一边说,一边笑吟吟地瞧着塞萨尔的面孔,仿佛要从中发现一些被他深埋于心底的东西。但塞萨尔只是沉默的点了一下头。
被捆绑起来,放在一块空地上的首领也看见了长老,他露出了又是悲愤,又是绝望的神情。
在听到那些法兰克人说,将会由这个明显还未成为骑士的孩子来为自己处刑后,他更是表现得非常愤怒,很显然,并不是只有基督徒中骑士才会要求与他身份相应的待遇。
瓦尔特已经做好了砍下对方的手或者脚的准备。没想到那个长老只是用希腊语和他说了几句话,首领就安静了下来。
他搔了搔耳朵转向塞萨尔。
“他们说了什么”
但凡来到圣地的骑士,基本上都已经是成年了,有些甚至已经拥有多年的威名,但他们的学习成绩普遍都不太好。他们平时说法兰克语,通俗拉丁语都说的结结巴巴。
在圣地待过几年后,有些骑士能够听懂一些简单的撒拉逊语,但长老用的是希腊语,他们就为难起来了。
之前长老和塞萨尔交谈的时候,用的也是希腊语。
对于撒拉逊人的学者而言,希腊语可不是一种陌生的语言。他们一直忙碌于对古希腊学术典籍的翻译和研究,对这门语言了解和掌握的非常透彻。
塞萨尔是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因为兴趣使然,系统性的学过希腊语,到了这里之后,在希拉克略的指导下,希腊语和拉丁语对他来说,已是如同母语一般,与老者交流起来毫不费力。
“他在劝说另一个撒拉逊人,让他接受自己的命运。”
“是吗”瓦尔特满怀疑窦地问道,“但他说了很多。”
“那是因为希腊语不如我们的语言那样简明扼要。”
“我可不是一个傻瓜。”瓦尔特咕哝道,但也没有追问下去。
塞萨尔挥动长剑,在场的人都有些紧张,直到一剑落下,首领的头掉落在地上,居然还能发出一声安慰的叹息——杀死一个无法反抗的人与在战场上厮杀完全是不同的,若弗鲁瓦放下心来,塞萨尔干得非常漂亮,这时候任何犹豫和迟疑都会导致极其恶劣的后果。
多的是在战场上骁勇善战的骑士,在处刑的时候竟然一下子没能砍断脖子,而导致罪人疯狂挣扎,弄得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的事情发生。
之后才是长老,他的最后一句话是:“真可惜啊。孩子。”
这句话虽然是撒拉逊语,但在场人都听得懂,随后他的头便和首领的滚在了一起。
在完成了这项工作后,骑士和扈从们就都动了起来。他们将撒拉逊的人头全都砍下来,粗略地在一旁的小湖里洗一洗,用石灰封住断口,然后堆在木箱里,装进那辆四轮马车,尸体则丢弃在荒野里,任由野兽吞噬。
“是他吗是他们吗”
回到营地的时候,早已得到了消息的达玛拉跑在所有人的前面,她并不知道是哪个撒拉逊人杀死了她的好姐姐艾琳娜,但不妨碍她大胆地打开箱子,一个个的去看。
看完,她甚至来不及洗手,就直接冲到塞萨尔的面前,用双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说不尽感谢的话,直到她的父亲神色古怪地跑过来把她拉走。
他当然欣喜于自己的女儿有着这么一个,在年少时便彰显出了智慧与英勇的骑士,但他也有一些担忧。
杰拉德的家长是个好父亲,并不指望自己的女儿为自己搏来多少荣耀和财富。他只希望她能够找一个性情温和,没什么大野心的爵爷,哪怕不在圣地,而是在法兰克或是亚平宁,他都能接受。
但塞萨尔这个人,他注定会被绞入无穷的阴谋和诡计中,至死都未必能够解脱。
即便人们都说这个曾经是奴隶的孩子今后的前程不可限量,但作为杰拉德家族的家长,他是最清楚不过了——滔天的财富与权利,往往也意味着数之不尽的倾轧,争斗和死亡。
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并不是那种乐于享受阴谋诡计的女人,她若是与塞萨尔缔结婚约,对她,对塞萨尔都不是什么好事。
“你该回亚拉萨路了。”他对达玛拉说。
杰拉德家长的态度让鲍德温有些不悦,虽然非常轻微。
他知道杰拉德家族有在塞萨尔身上投资,但并不意味着杰拉德的家长就能摆出这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虽然他也不会为塞萨尔选择达玛拉这样的女孩做妻子,在他看来,达玛拉太过孩子气。
而且,她虽然是杰拉德家的女孩,但上面还有好几个姐姐,这就是说,她得到的嫁妆不会很多,更不会有领地——通过婚姻得到领地是没有继承权的骑士们成为爵爷最为快捷的一种方式,不然就要等到他即位后才能找机会册封塞萨尔。
他已经将塞萨尔的婚事托给了他的母亲雅法女伯爵,还有姐姐希比勒公主,她们一定能给塞萨尔选到一门称心如意的好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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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阿马里克一世举行了一场无比热闹的宴会。这场宴会通宵达旦,塞萨尔喝了很多酒,超出他平时饮酒量的数倍。这其中当然有他人热情的请求和邀请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为了释放那股难以排解的压力。
鲍德温没说什么,只是在第二天的黎明即将来临,除了值守的人,各个营帐里都陷入了静谧的时候,他突然碰了碰塞萨尔的胳膊:“要去洗个澡吗”
在入睡前他们都简单地洗漱过,也就是用亚麻布擦擦脸,身体什么的。
在军营里要想洗个热水澡,不是不可以,但肯定会惊动很多人——搬运浴桶的,提着热水和冷水的,在一旁服侍的——一般来说只有国王或者统帅才有资格。
所以从骑士和他们的扈从,还有那些跑来跑去的侍者,仆人乃至最底层的杂役,只能在附近的河流或者湖泊里沐浴,厌恶肮脏是人类的天性——猴子都会洗澡。
这种天性要到一两百年后,因为黑死病的大肆泛滥才被迫改变。
他们营帐附近就有一个小湖。它连通着支流,即便许多人在这里取水,也没有出现干涸或者浑浊的迹象。
一些巡逻的骑士看见了他们,就向王子行礼致意——有个修士提醒他们说这里的水格外的凉。
鲍德温找到的地方是与小湖连同的一处洼地,在钴蓝色的天光下,它显得格外幽暗,四周生长着茂密的芦苇,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塞萨尔怀疑这里曾经生长着一棵格外粗壮的大树,倾倒后留下了一个洞穴,湖水涌入洞穴,才造就了一个又妥当,又干净的“小池”,鲍德温伸手试了试,果然如修士所说,虽然是十月份的埃及,但湖水仍旧有点凉。
所以他们又去找了些石头,将它们架在篝火上烧热了,扔到那个“小池”里去,滚热的石头一碰到水就发出了呲呲的声音,同时升起了大量的白色烟雾。
几个骑士来看了看,笑着走开了。
他们这才扑通扑通地跳进去,不得不说,石头带来的暖意并没有多少,只是让水不再那么冰寒刺骨。
但就是这份冰冷带走了蓄积在塞萨尔体内的灼热。
他看着鲍德温,他们已经十三岁了,再过一年就可以正式成年,可以谈论婚事,拥有权力,被人正视,阿马里克一世也准备将他们拔擢为骑士。
他们的身高也已经超过了普通的扈从,一些骑士也比不过他们,但无论是鲍德温还是他,面孔上依然残存着孩童的稚气。
塞萨尔无比急切的想要长大,却也知道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而且就算他长大了,在摆脱这个世界对他的禁锢之前,他仍旧要为了现实与理想的拉扯而痛苦。
“别急。”鲍德温说,他看到塞萨尔惊讶的抬起眼睛来看着他,他笑了,“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心中所想吗
事实上我也非常厌烦这种行为,每次看到他们,我都觉得像是看到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我不明白,如果我们是正义的,那些撒拉逊人是邪恶的,我们的骑士如何会比他们更贪婪,更暴戾呢
我们不该用更宽广的心胸,更公正的态度,更严明的纪律来要求自己吗
这里又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神圣的地方。
可这些骑士到了圣地之后,不但没有领受到应有的启迪,变得更为谦恭,诚实,仁慈,反而像是释放了心中的野兽,变得肆无忌惮,毫无底线。
有时候我都在想,他们在法兰克、匈牙利和亚平宁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人呢他们会对自己的子民和别人的子民这么做吗
若是如此,那些同为基督徒的农民与工匠们又在承受着多么可怕的折磨你说,”他问塞萨尔,“若是我将来成了亚拉萨路的国王,这样的情况能不能得到改变呢”
“肯定能,”塞萨尔说:“但会非常、非常、非常的艰难。
毕竟我们和撒拉逊人原本就站在两个截然不同的立场上。
我说的不仅仅是信仰,还有这片土地,这片土地原本是属于以撒人的,后来又属于罗马人。罗马人离开后才轮到了撒拉逊人。
当然,我们也可以成为这片土地的新主人,但其中必然要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和酝酿,毕竟谁也不会将手中的权柄与利益,无私的赋予他人。
耶稣基督只是撼动了以撒人祭司的少许权力,就被他们诬陷致死。
亚拉萨路是世界的中心。黄金的王冠上镶嵌着宗教的珍珠,经济的红宝石与正统性的蓝宝石,谁能轻易舍弃
你若是亚拉萨路的国王,就不可能孤身一人对抗整个撒拉逊人的世界,你需要帮手,需要附庸,需要无穷无尽的资源,但是这些都不是无偿的。
就像是这次远征,你的父亲阿马里克一世已经筹集了一笔巨大的资产,却依然无法承担得起整个军队的消耗,他若是不容许他们劫掠,不允许他们奸-淫,不允许他们纵火和杀戮的话,只会被视为懦弱或者是吝啬。
他们不会认为你的父亲是个好人,只会认为他不值得追随,他们已经来了,若他们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你应该知道会发生什么。”
鲍德温拍打了一下水面,“还能是什么针对所有人的肆意妄为!若是有可能,他们甚至会让亚拉萨路换一个国王,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
但总有办法的是吧”
塞萨尔回忆了一下他那个世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是有,但需要一个圣人才能完成。”
“谁耶稣基督吗”鲍德温说道,随后发现自己有点过于轻慢了,他连忙默默的祷告了一句,并且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表示忏悔。不过随后惩罚还是降临了,他打了个喷嚏,非常响亮,塞萨尔立刻中断了谈话,把他从水里拉起来。
他们迅速的用布擦干净身体,换上了干净温暖的衣服,跑回到自己的营帐中,拉起皮毛裹在身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阿马里克一世的奖赏以及贵人们的礼物都已经摆在了他们的帐篷前,其中最显眼的就是艾琳娜的丈夫所赠送的镀银链甲,头盔,还有热拉尔赠送的长剑。
因为塞萨尔总是和鲍德温形影不离,他们的礼物还是双份。
“这幅链甲需要重新调整大小。”鲍德温有些不满的说道,“不怎么合体。”
他有些挑剔了,毕竟当初被国王极力称赞过的那个威廉.马歇尔,也只得到了阿马里克一世赠送的一身镀银链甲。
“宽松就宽松一些吧。我可以用皮带束紧。”塞萨尔倒是不以为意,此时的甲胄,无论是甲,皮甲还是链甲,都需要按照穿戴者的身材来制作,属于定制品。
让塞萨尔来看,这幅链甲的高度与宽度都正好,只是略大了一点,可能原本是属于某个爵爷的,被艾琳娜的丈夫赢下或是买来充作礼物。
如果要调整到和他现在的身材一模一样,那么铁匠就要去掉很多多余的部分,但他想,只要营养足够,他和鲍德温都会很快的强壮起来,到时候还要加上那些被裁剪掉的部分,岂不是多此一举
何况他在战场上也不可能穿这么一身链甲,这种镀银或者是镀金的链甲,纯属于昂贵的装饰品。在战场上穿,岂不是叫敌人向你看齐吗
“也是,可以等到你晋封为骑士的时候穿戴。”鲍德温说,不过很快,塞萨尔就穿上了这件链甲——没别的原因,阿马里克一世发往比勒拜斯的旨意,终于有了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