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对立
第626章 对立
怀恩感受到了来自张峦的深深的恶意。免费看书就搜:你阅读
你让皇帝体谅,那样显得你忠君体国。
但你让我别对你见怪是啥意思?
意思是我会给你找麻烦,你要把我当竞争对手?
朱祐樘立即显示出他的倾向,竟然点头嘉许:“岳父此议甚好……本来就要派人押送粮草往西北,如今适逢宣大和三边有外夷扰边,正好可以加强防备。那岳父认为,应当以何人领兵前去最为合适呢?”
张峦闻言立即就把目光瞄向覃吉和怀恩。
怀恩心说,你看我们作甚?
就算我没重病在身,以我和覃吉年老体迈的残缺之躯,也不适合来干这件事啊。
虽然司礼监中也有覃昌被派去西北,但覃昌到底比我们年轻许多,身子骨看上去也更加结实。
张峦期冀地问道:“怀公公和覃公公就没有好的人选吗?”
怀恩皱了皱眉,“张国丈,此事既然是您亲自提出来的,想必您已经有合适的人选向陛下举荐吧?”
“那……事情是不是应当拿到朝会上去说?”张峦一脸为难之色,“我怕提议不好,会被人非议。”
怀恩有些不解,问道:“张国丈应该并非那种为他人闲言碎语而有所退缩之人……在为国为民的问题上,实在不该有所回避。您还是赶紧说吧。”
张峦颇为无奈,道:“就是个提议罢了……至于具体派谁去,一时间我真的没有想好,也不好随便提出人选。”
朱祐樘却好像很理解张峦的为难,微笑着说:“从京营抽调人手,往西北运送粮食,顺带震慑边陲外夷,这是很好的提议。
“至于具体派谁领兵,可以再做商议。不过,岳父你若真有好的人选,也不必藏掖,毕竟钱粮都是你筹募上来的。”
“呵呵。”
张峦笑了笑,摇头道,“臣还是不提了。”
怀恩和覃吉对视一眼。
似乎都不太明白,张峦这提了又不提,到底想干嘛,他俩一时也看不懂了。
……
……
这回张峦出宫,由覃吉负责送客。
路上覃吉以“自己人”的口吻,提出心中的疑惑:“张国丈,您既然提议此事,却又不推出心中人选,到底要作何?”
张峦耸了耸肩:“我先前都说了,怕被人非议啊。”
“那……既怕被人非议,您怎还做如此提议?”
覃吉觉得,张峦跟自己不一样,至少这位国丈爷不怕事。
张峦无奈道:“唉,还是被人参劾怕了……身为外戚,在朝中怎么都得有所收敛,不然绝对会被人喷死,故做事也变得瞻前顾后起来。”
覃吉道:“您这还叫瞻前顾后?”
“怎么,不是吗?”
张峦有些惊疑不定,解释道,“覃公公,我觉得你就很懂得明哲保身之道,我这是在向你学呢。”
“……”
覃吉很无语,心说你别拉我下水。
二人静默着往前走了一段路,覃吉终于又忍不住,开口道:“张国丈,您的瞻前顾后,跟老朽不同。”
“哦!?”
张峦恭敬地请教:“愿闻其详。”
覃吉面容有些憔悴,道:“您看似瞻前顾后,但似乎所行每件事,背后都暗藏玄机。而老朽的瞻前顾后,那是从一开始就不看不提,更不会无端牵扯其中。像您这样事事关心且从不回避的,怎能说瞻前顾后呢?”
张峦若有所思,问道:“覃公公的意思,是我不怕事,所以算不上明哲保身?其实我也在发愁啊,很多事不是我主动往前冲的,纯粹是被后面的给生生架起来,不得不如此。”
“您是说……陛下?”
覃吉其实已经想到,很可能是张峦的儿子,也就是那个小国舅在暗中推动。
但话到嘴边,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张峦捻了捻颌下胡须,义正词严:“纯粹是因为心中一腔为国为民的正义感在驱使,很多事那是责无旁贷。”
“……”
覃吉越发无语了。
他心想,随着你张国丈在朝中地位更加稳固,发现咱家越发难以跟你沟通了。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张峦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更多我还是为自身,吾儿不想让我太过于平凡。”
覃吉心道,你总算说了一句人话,当即道:“小国舅的确有忧国忧民之心,您二位实乃大明栋梁,可敬可佩!”
…… ……
文渊阁。
内阁值房。
怀恩带着覃吉、李荣二人,一起过来跟阁臣商讨地方上的一些事务,涉及皇帝对部分票拟不太满意,需要重新拟定。
其实朱祐樘对此根本就没什么主见,更多是怀恩有意向内阁施压。
皇帝满意与否并不重要,重点是怀恩向皇帝提议,内阁在部分票拟上没能做到尽善尽美,应该再行斟酌。
在这次内外沟通会议上,怀恩明确说出了关于朝廷有意派人押送粮草往西北,顺带威慑鞑靼人的事情。
刘吉问道:“怀公公,您的意思是说,陛下有意派出都御史和总兵官,领兵往西北?这是要借机敲打狄夷?
“今年西北边陲是有一些不好的风声传来,好像是比往常年多了一些扰边的奏报,但也不至于……大动干戈吧?”
怀恩脸上带着讳莫如深的笑意,问道:“怎么不至于呢?安定边疆,难道不应该吗?”
刘吉道:“可是……当下条件不允许啊……一次战事得费多少银子?往西北一共才运送二十万石粮食,而调一批军队往西北,那得耗费多大的粮饷?就这还不算后续销,一旦收不住的话,就怕这一个冬天,就把咱府库那点儿家底给彻底打没了。”
怀恩冷声问道:“那就要问问刘阁老,现在朝廷到底还剩下多少家底了?”
“这个……”
刘吉不由点头,道,“府库空虚,朝中臣僚过年都紧巴巴的。不是说年前要发一批本色的禄米么?怀公公,这事能落实吗?下面的人都在问呢。”
以刘吉的意思。
大明朝的官员,过年都不发俸禄,居然还想着派兵去西北打仗?
到底想干啥?
怀恩道:“这仗呢,大有大的打法,小有小的门道。也未必需要大动干戈,但既然陛下有意推进此事,刘阁老其实不妨让各部私下商议一下,尤其是跟兵部对接,看看是否有合适的人选能在节省的前提下,完成陛下的嘱托。”
刘吉听完后一脸回避之色。
以他的性格,最好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居然还想让我去跟兵部以及相关衙门沟通?
对不起,我刘真那么认真负责的话,也不会被人骂到现在了。
一旁的徐溥问道:“敢问怀公公,陛下之意,要派多少兵马往西北呢?”
怀恩道:“人数未必需要很多,但一万人还是要的吧?”
徐溥认真分析:“那咱们不妨算一笔账,这去西北一趟,来回至少三个月,按战时一名士兵两升口粮计算,一名士兵三个月下来就需要耗费近两石粮食,一万人就是两万石,就这还不算行军的耗损,以及兵器、弹药等开销,也不算日常军需俸禄等等……加起来的话,耗费应该在五万石上下。”
怀恩点头道:“这次一批就押送二十万石粮食去西北,费个五万石运送和保证西北前线战事开销,也是理所应当之事吧?”
徐溥皱眉不已,道:“怀公公,您这是在试探我们吗?且不说这批将士的开销有多大,就说往西北运送的牲口草料,以及民夫等开销,怕是以这么大的阵仗运输,最后二十万石粮食还不够自身损耗的。”
刘吉却有不同的见解,驳斥道:“时用老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没听清楚吗?这是陛下的意思。
“再说了,就以这一万人马来运送粮草不就行了?干嘛要白白增加那么多损耗?”
徐溥哭笑不得,解释道:“这批粮食运送的并非是漕粮,其中途损耗必定巨大。再者,二十万石粮食,以一万名士兵来运送,那一人就得运送二十石。那可能吗?”
大明一石粮食大概是一百六七十斤,二十石就是三千多斤,一个士兵显然是做不到运输这么多粮食的。
事实上,朝廷往西北前线运送粮食,所用的基本都是民夫和役夫。
毕竟大明青壮年每年都要服徭役。
虽然徭役不钱,但在服役尤其是往西北去这么大的差事面前,也不能指望役夫全都自备口粮,基本的衣食保障还得有。
刘吉气恼道:“嘿,你这人说话怎这么不中听呢?本来就得派人护送,加个万八千人,有何不可?”
怀恩在旁眯起眼睛,好像是在看热闹一般。
莫说是怀恩了,就算覃吉和李荣也都看出来了,当前的首辅刘吉在内阁中难以服众。
就连徐溥都不服刘吉,且刘吉对徐溥好像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拿出老气横秋的口吻来让徐溥闭嘴。
怀恩道:“鞑靼人不安分,借机敲打一下,也未尝不可。具体以何人去,又以何等规模,都需再做商议。
“两位,不妨前去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沟通一下,就算认为没必要派兵马前去,你们也该提出具体的反对原因,在这里说……无济于事。”
就算要反对也得论证过,需要让皇帝觉得这么做不合适。
跟我说有什么用?
我是来传达皇帝意见的,不是来听你们诉苦的。
徐溥道:“在下实在不知为何会有此议……眼前马上就要过节,朝堂上下都陷入国丧的悲恸中。如果等来年开春后再出兵,倒也能理解,眼下的确不那么合适。”
怀恩心说,要的就是你们这个态度。
刘吉支持或者反对并不重要。
而你徐溥代表的可是正统文官的力量,只要你提出反对意见,顺理成章就跟张峦站到了对立面上,那就可以确保不让张峦乱来。
我传达这层意思的主要目的,就是给你们制造出个不可调和的矛盾来。
抵御外戚乱政的先锋,不能是我们这些内官出身的皇帝奴仆,而就应该是你们这群自诩正义的儒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