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5章 星语心愿:替死鬼

审讯楼尽头的单独会客室里,磨砂玻璃映出两道人影,金属门轴转动时发出细微的“咔嗒”声,杨斌站在门口,神色复杂地望着顾铭诚的背影。

他的掌心微微沁汗,不知为何,心脏从刚才开始就七上八下跳个不停,总觉得这位商场枭雄在此时此地与嫌犯独处,怕是要掀起什么风浪。

但终究,这是顾家的私事,他身为外人,纵然心中警铃大作,也只能默默退到一旁,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在走廊尽头的窗口点燃,任由烟雾模糊了眼前的铁栅栏。

会客室内,白炽灯将小莫的影子斜斜切在灰墙上,形成一道锋利的锐角。面对顾铭诚的到来,他没有半分意外,反而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冷笑——那神态,像是猎人终于等来了落入陷阱的猎物,眼中闪烁着猫戏老鼠的戏谑光芒。

他微微前倾身体,指尖敲了敲桌面,仿佛在无声催促:你终于肯来了。

顾铭诚步伐沉稳地走到桌前,西装面料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拉开椅子坐下,动作优雅得如同在自家书房会客,从怀里掏出一瓶威士忌,瓶身贴着泛黄的酒标,琥珀色液体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小莫挑眉,目光在酒瓶上停留片刻——这是詹姆斯家族旧藏的单一麦芽,他认得。

当年他父亲书房的酒柜里,总摆着几瓶这样的酒,每当深夜处理完公务,老头总会倒上一杯,坐在皮椅上望着窗外的星空出神。

“这酒要配雪茄才够味。”

顾铭诚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如老钟摆,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让小莫一阵恍惚。

顾铭诚却像是没看见他的反应,继续往地上倒酒,直到半瓶酒浸透了水泥地,才将瓶子推到小莫面前:“那场空难后,小雪总说听见直升机的轰鸣。”

他从西装内袋摸出两只玻璃杯,其中一只杯壁上还留着细微的划痕,

“我让人查了三年,黑匣子数据、气象报告、机械故障记录……所有证据都指向意外。”

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小莫盯着顾铭诚布满细纹的眼角,忽然爆发出一阵尖利的笑声。

那笑声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带着刻骨的讥讽:“所以你今天来,是想让我相信,当年你亲手拧松的螺丝,只是巧合?”

他倾身向前,鼻尖几乎要碰到顾铭诚的脸,“你害得人家家破人亡,现在又来假惺惺地跟我解释?顾铭诚,你以为拿瓶旧酒就能就能起到作用?”

顾铭诚垂眸凝视着杯中晃动的酒液,良久才轻轻摇头:“是他告诉你的吗?我拧了螺丝。”

他的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想你应该去看看脑子,顾铭浩竟有一场空难假死为了拖我下水就拿当年的那起意外做文章,可你要知道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得小莫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顾铭浩对亲手养大自己的人都可以不念亲情,更何况是从一开始就因为利益绑到一起的你们!”顾铭诚终于抬起头,目光如刀般剜进小莫眼底,“你从头到尾都只是他的替死鬼!”

小莫的神色陷入了回忆,这才想起过往的种种细节都证明自己是被那家伙摆过一道又一道!

只是没想到那家伙那么没用!还没怎么样就把自己折腾到了病床上......

“为了钱把自己作上了断头台,可那个人还凭着跟我的情分活着,这么算来你好像从一开始就亏本了!”

顾铭诚将空酒瓶推到桌角,玻璃杯底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你以为自己是复仇者,其实不过是替死鬼而已。”

他站起身,西装裤腿扫过地上的酒渍,“既然你受了顾铭浩的蛊惑,让魏家和詹姆斯家族重新登上历史舞台,那你不如就一并承担结果……”

说完顾铭诚又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可能存在监视的角度,“有些回旋镖,不该由无辜的人承受。”

金属门再次开启时,杨斌掐灭烟头,看着顾铭诚独自走出会客室,领口沾着一星半点的酒渍。

会客室内,小莫盯着那半瓶威士忌,酒液在地面蜿蜒成河,倒映着他扭曲的面孔。

远处传来狱警巡逻的脚步声,他忽然抓起酒瓶,狠狠砸向墙面。

玻璃碎裂声中,琥珀色的液体飞溅在铁窗上,像是谁在无声哭泣。

而在碎片堆里,那只带划痕的玻璃杯底,隐约映出半朵鸢尾花的纹路——那是他从未真正了解过的两大家族的恩怨,此刻正随着酒液的蒸发,渐渐消失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转眼消毒水刺鼻的气味,混合着威士忌浓烈的辛辣气息,在病房内肆意弥漫。

顾铭诚伸手推开病房门的瞬间,原本单调的监护仪滴答声,陡然尖锐得刺耳,仿佛在宣泄着某种不安。

病床上的老莫,眼角松弛耷拉着,仿若破败的旧布,满脸的皱纹纵横交错,谁能料到,在这沧桑面容之下,跳动着的竟是一颗与顾允谦同龄的心。

“哼,到底是醒着,还是在装睡?” 顾铭诚晃了晃手中那瓶波摩威士忌,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酒瓶里的琥珀色液体闪烁着冷冽的光。

他猛地扯过一旁的塑料椅,重重坐下,金属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声响,惊得窗台上休憩的麻雀扑棱着翅膀,仓皇飞走。

“嘶啦” 一声,顾铭诚拧开酒瓶,那干脆的声响划破寂静。

他脸上忽然浮现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开口说道:“小莫被判了死刑,满打满算也就剩一年半载的活头了。我才去找他喝过一顿酒本想送他一路好走,那小子倒好,没喝上几口,就把酒杯全砸了,情绪激动得很呐。”

说着,他仰起头,大口灌下一口酒,喉结剧烈滚动,将那辛辣的液体咽下,

“我看这小子在那里过得还不错,跟你这病床上的模样相比,简直算得上滋润了。你应该也没想过自己会有今天吧?”

老莫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原本还算平稳的心电监护仪曲线,瞬间变得杂乱无章,上下剧烈跳动起来。

顾铭诚见状,伸手按住老莫插着输液管的手背,手指轻轻摩挲着那道伪造的烧伤疤痕,声音低沉却透着丝丝寒意:“你说人为什么就不能堂堂正正的面对自己心里的恶念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凑近老莫,声音愈发低沉,仿佛从冰窖中传来:“明明是詹姆斯家族的人不想让那一家三口回去,结果嗯最后做噩梦的是我老婆。”

说话间,威士忌顺着瓶口不受控制地流淌出来,浸湿了床单,在老莫胸前洇出一片深色的水渍,恰似一朵诡异绽放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