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冻土孕雷荒年种劫诀

上官飞雪眼眸深处掠过一抹彻骨森寒之意,面容在怒意翻涌间渐渐扭曲,原本冰雪般清冷孤傲的容颜,此刻却宛如被地狱冤魂缠绕,浮现出一种诡异而扭曲的阴狠神色。

她五指缓缓弯曲,指甲化作银白利钩,森寒锋锐,如能剖裂虚空,撕裂星海。随着她五指猛然扣下,那层笼罩在她体表、宛如人形傀儡般的外壳骤然爆裂,破碎的血肉与枯褐皮肤如剥离干涸老树的树皮般,一层又一层剥落,发出沙沙作响的古怪脆响。

残裂血肉间,银色的光芒如冰雪消融时从裂隙中泄出的初霜晨曦,幽冷晦暗,透着令人战栗的静默寒意。

那银光非是单纯的光辉,而是一种仿佛从古老深渊、自幽冥之外悄然溢出的时间之痕,森冷晦暗,仿若无数湮灭的宿命碎片在其中悄然翻卷。裂缝深处,像是有什么无形巨物正在缓缓蜿蜒蠕动,发出低沉悠远、似钟似鼓的隐秘鸣响,仿佛天地脉搏般,沉稳而压抑,催逼得天地间的气机都为之一凝。

刹那之间,伴随着一阵虚空寸寸龟裂的脆响,一条遮天蔽日的银白巨蛇自时间裂缝深处缓缓蜿蜒而出。

那蛇身之巨,根本无法用“庞然”二字来形容,它仿佛贯穿天地四极,自天穹之巅垂落而下,直入幽冥黄泉。

巨躯缠绕盘旋,鳞甲森寒,其表尽覆冰霜,宛若亘古雪岭之上,沉睡了无尽岁月的远古神只。每一枚鳞片皆宛如琥珀封存的时光碎片,泛着冷厉惨淡的银辉,其上铭刻着无数细密晦涩的古老符文,仿佛是早已失传于尘世之外的洪荒神文,散发出令人心魄悸动、灵魂颤栗的幽幽寒光。

那鳞片缝隙之间,流淌着细密而无尽的记忆银河。银河似水非水,似光非光,却在蛇身缓缓蜿蜒之间,化作千万缕缥缈光带,汇聚成流淌不息的星辉潮汐。每一缕光流中,都隐隐映照着无数破碎灵魂曾经遗留下的瞬息画面——

或是英勇陨落的战士怒目冲天,或是无助哭嚎的孩童被夜色吞没,或是天灾降世、城池化灰,或是故国破碎、星辰坠灭。

那些画面如水中倒影般浮现又湮灭,仿佛亿万次轮回后,被这银蛇吞噬炼化、最终沉淀下来的冤魂余念,在蛇身之上无声哀鸣,永不得超脱。

巨蛇之躯蜿蜒盘结,万丈身形如山似岭,冰冷森然。它缓缓交缠、缠绕成一个首尾相衔、圆满无隙的巨型时空牢笼,将东方惊云悄然困缚其中。

那一瞬,天地骤然失色,万物气机凝滞,时光似在这一方天地为之停滞不前,连风声也不再流转,只余下蛇身游曳之际,鳞片与鳞片摩擦时发出的低沉沙沙声,如千古尸海中游魂低语,诡异森然,仿若死寂深渊缓缓张开吞噬一切的黑暗之口。

东方惊云目光如炬,冷冽如刃,满身战意蒸腾,胸中怒火灼天,然而四周天地在这一刻仿佛尽数消弭,唯余银蛇长躯游走,鳞片映照出的不再是苍穹星辰、山川河岳,而是无穷尽的过去与未来,亿万时空碎片如幽蓝光流在鳞甲间缓缓流淌,照见万世轮回,浮现万古劫火。

那光景变幻间,竟使整片长空仿佛都在这银白巨蛇吐息之间,缓缓褪去本有的颜色,化作一片昏暗死寂的混沌深渊。

身处这片由银蛇巨躯盘结而成的时空牢笼之中,仿佛置身于无尽轮回之外的另一重天宇。

四野死寂,万物俱寂,天地元气凝结如冰,时间的流速仿佛都在这银白鳞甲的交缝间被抽离吞噬,只剩那无尽涟漪般的银辉银河,宛如冥河倒挂,环绕于他周身,将他与万古万世隔绝于孤绝之境。

无论他如何转身,目所能及处,皆是那一圈圈银白鳞躯蜿蜒缠绕,首尾相接,无隙可逃,恍若天地初判,盘古未分之际,混沌巨兽所织就的绝命牢笼。

然而,东方惊云眉目间却未有半分惊惧,反而愈发凌厉,目光似能焚尽虚空,瞳仁中映照着满天死寂星辰。胸膛起伏之间,天地元气轰然聚涌,拳意随之蒸腾,宛如万里雪山崩塌,万丈怒海翻涌,浩然真元在他体内如江河奔腾,气浪激荡间,似有山岳轰塌、苍穹震荡之声隐隐传来。

怒啸之间,他五指紧握,掌心之内气劲狂涌,拳势如同洪荒神雷,汇聚成山崩海啸般的惊天威压,直轰向那银蛇鳞甲。

一拳破空,劲力纵横,拳锋未至,虚空已然轰鸣炸裂,苍穹顿时裂出无数密密麻麻的蛛网状裂痕,天地间隐有雷光电蛇游走,劲气狂啸之声震彻九霄,似要将这天地一切桎梏尽数破碎。拳势如烈日中天,贯穿天地,拳意所至,仿佛连万劫轮回都要为之一碎!

然而就在那拳锋即将撞击在银蛇鳞甲之际,异变骤生。那层层叠叠、森寒冰冷的鳞片,骤然泛起粼粼涟漪,如湖水波动,层层荡漾。

紧接着,无数光幕于鳞片之上浮现,映照出方才他这一拳挥出的每一道轨迹、每一丝劲力、每一缕拳意,乃至一瞬之间心神起伏、念头波动,无不清晰映现,丝毫不差。

那光幕中,仿佛有无数分身在同时出拳,每一帧每一瞬,皆是他方才动作的完美复制,细腻至极,连拳锋所携气浪的旋转角度,劲力爆发的涟漪轨迹,皆一丝不差地在鳞甲之间浮现,如同早已被这银蛇吞噬,转化为己用,预判在先。

仿佛无论他如何挣扎,如何变化,所行所动,都早已在这环环相扣的时空之蛇洞察之下,被窥破预演,未来未至,便已无路可逃。

就在此时,一道幽冷森寒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乃至无尽虚空裂隙、所有时间维度的夹缝之中悄然传来。

那声音淡漠至极,却仿佛蕴藏着亘古不化的恶念与冷酷,冰冷如幽泉倒灌,直入骨髓,似远古枯井深处幽魂的低语,缭绕在天地之间,缠绕在耳畔心底,令人灵魂悸动,心魄动摇:“你的挣扎,只会成为我的养料。”

如同自亘古而来,穿透万古尘埃,响彻天地,回荡在每一缕空气之中,每一道光线之内,似来自诸天劫火炼狱,燃尽无数生灵哀嚎后的幽冥呢喃。

它如丝如缕,却无处不在,仿佛时间本身的回声,命运齿轮的吱呀运转声,将整片天地染上一层无可抗拒的宿命气息。

那一刻,便是东方惊云这等无畏无惧之人,亦心头微震,胸腔之内如有万钧巨石压迫。

那声音不仅贯穿天地,更似能钻入魂魄深处,叫人灵魂深处生出一种无法抗拒的虚无与无力之感,仿佛置身无垠星海,唯余己身孤苦一魂,任凭万劫吞噬、千灾压迫,终究难逃那宿命洪流的一啮。

而就在那绝望与冰冷弥漫之际,东方惊云猛地抬眸,双目如雷,拳下真元如焰,骤然之间,胸膛内磅礴气血激荡,体内雷鸣震天。

——冻土孕雷荒年种劫诀

刹那之间,东方惊云浑身气血如沸,筋骨炸响,仿若无数雷霆于体内奔涌,血脉深处似有万古霜雪崩塌,大荒雷海轰鸣。他五指紧握,指节处青筋虬结,拳锋之下,虚空寸寸龟裂,裂隙如蛛网蔓延,隐隐有苍茫古钟之音,自天地深处悠悠而起。

随着这沉沉一语,仿佛天地间无数荒凉岁月同时在他体内复苏。

那是曾经埋葬万界生灵的灾劫遗痕,是太古荒年里无数饥馑、寒灾、雷厄之灾所遗留的破败记忆与真实苦难。霎时,一股极致凄寒、破败荒凉的气息,自他皮肤龟裂之处溢散而出,仿佛无数饥荒大劫在瞬息间于这片天地同时降临。

他浑身皮肤寸寸龟裂,血迹斑斑,破损的血肉之下,竟隐隐可见无尽荒原、枯骨森森、死村残垣、腐朽旷野的景象仿佛映射在血肉深处。

一缕缕破败腐朽的灰尘,如同荒原晚风中飞舞的劫灰,从他体表渗出,四散飘散,而那尘埃中,赫然可辨无数啃食过树皮的枯瘦牙印,燃尽断粮而煮土的铁锅残片,破败断壁残垣的灰影,以及无数饥荒劫难中死去的生灵枯骨。

这些景象不是虚妄,不是法相幻象,而是真实曾存在过于诸天万界无数劫荒年中,亿万生灵死劫大灾中遗留的真实苦难残痕。

它们不属于记忆,不可追溯,不可复刻,超脱于时空法则之外,是天地本源亲手铸下的劫难印记。

这股劫灰漫天飘散,所过之处,连那银白衔尾蛇盘结的鳞片亦泛起森寒颤栗。银蛇鳞片间流淌的记忆银河,此刻却无法映照复制这些残痕真实。每一缕尘暴,每一道牙印,每一件破旧锅片,都是无法以“记忆”捕捉与复现的存在,仿佛它们承载的是天地之间,所有生灵最卑微、最凄苦、最无力挣扎的片刻,超越了时空洪流本身,成为命运齿轮齿缝间永不消散的污痕。

尘暴所至,那洁白如霜、细密流转的银鳞,瞬息间便被灼烧出无数焦黑孔洞。那些孔洞之中,流溢而出的记忆银河不再辉映过去未来,而化作一缕缕枯寂暗淡的劫火幽光,仿佛劫荒遗火,无法熄灭,缓慢灼蚀着银蛇那亘古不灭的身躯。

上官飞雪那声贯穿诸时空维度的幽冷讥诮,至此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带着愕然、惊怒、骇然、难以置信交织而成的低沉怒啸,自无尽虚空四方同时响起。那声如来自古井枯墓,如太古洪荒兽王的哀号,携裹着冷彻骨髓的杀意,震得万象虚空连连崩碎,日月星辰仿佛都在这一刻黯淡失色。

“这怎么可能——”

那怒吼仿佛还未及彻底咆哮而出,便被滚滚荒年劫尘压覆,化作低微断续的呓语,幽幽散落,天地失声,时空禁闭,万籁无声。

银白巨蛇庞然蛇躯开始缓缓抽搐,鳞片间传出阵阵森然脆响,仿佛有万载冰封之物自内破裂。而那盘结而成的首尾相衔时空牢笼,亦在这片荒年劫尘与残骸印记的冲刷之下,现出一丝丝崩散迹象,鳞缝裂隙中,有破碎时空的青金碎片,如冰花般洒落虚空,化作湮灭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