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钟警官也紧跟着上了门。

这次钟警官不是空手来的,而是带了个保温桶,里面装着热腾腾的饺子。

“这些都是你阿姨刚煮好送来的,说叫你们都多吃点,今天是小年,该多吃点饺子才不会冻耳朵。”

钟警官边说边将保温桶打开,放在桌上。

一直低着头没说话的闻牧之突然起身冲去卫生间。

靳鸩脸色一变,紧跟其后,看见闻牧之苍白着脸在不断干呕。

他今天并没有吃什么东西,所以吐起来更难受了,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虚弱,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

那些画面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重现,比之前更清晰了,却让他浑身都感到难受,那种被扼住全身般的难受,那种呼吸不上来的难受。

他似乎已经听不见其他声音了,耳边一直不断有耳鸣声,他站起身都能感觉到这个世界在不断旋转着。

好像他此时又被困在了学校里那又小又脏的厕所里,周围全是谩骂声,一声大过一声,他想要出声,声音却已经哑了。

又好像他还在那个夏天里,被挤在人群里不断往前,却只看到一片血色。

他张开嘴,不知道该发出什么音节。

嘴里似乎有浓重的铁锈腥味。

他想说什么?

好像说什么都没用。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明明他母亲也没做错什么。

他僵硬地迈开步子往外走,却一脚直接踩空,径直栽了下去。

但他好像并没完全摔在地面上,似乎是被托住了。

也许他只是处于各种混乱的梦里吧。

要是醒不来就好了。

闻牧之闭上了眼睛。

第48章 48

不知道沉睡了多久, 闻牧之只感觉自己好像处于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整个世界似乎都被蒙上了厚重的深灰色,但他一抬头就能看到与自己过去相关的记忆在空中轮番放映着,毫无规律可言地一段接着一段。

他想从这个怪圈跑出去, 却发现天空像是碎掉的镜子,里面映出他惊恐的脸, 无论怎样也走不出去, 像是一道天然屏障将他关在里面。

在梦魇世界中他不断挣扎着,而现实中的他此时在医院里,发了几次高烧, 嘴里时不时会发出几声呓语,却怎么也不肯完全醒过来。

他在病房里躺了三天, 医生来查房看过几次, 说是身体机能上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心理在与身体对抗,让他下意识地不想清醒过来。

靳鸩在病床边坐了好一会, 最终还是抬手摘下了眼镜,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对方接电话很快, 声音一如往常谦和有礼。

“喂, 你是?”

“我是闻牧之的, ”靳鸩抿了下唇, 瞥了眼正在床上沉睡的闻牧之, 压低音量, 有些干涩地应了一句, “男朋友。”

“男朋友?”

对方重复了一遍, 音调似乎低了下来, “有什么事吗?”

靳鸩拿着手机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 缓缓将事情来由讲了一遍,并且承诺报销所有来云城费用。

“不用了,”对方一向温和的声音似乎有些疏离,“他也是我的朋友,我应该跑这一趟的。”

靳鸩捏紧手机,黑眸盯着外面树上的鸟,缓缓道:“那就劳烦温医生了。”

对方似乎并没打算接他的话茬,将电话挂断了。

他拿着手机站在窗边,消息不断在手机上闪烁着,灯光明明灭灭地落在他的脸上。

眼下的乌青甚至不用开灯都能看到,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他只希望闻牧之可以醒过来。

其它所有的事都可以从长计议,哪怕让他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都倒出来也可以。

再过几天就要新年了,他不想让闻牧之就这样度过一个年。

虽然他已经很久没有人一起过年了,但今年他想跟闻牧之一起过。

这些年来躲在暗处的日子过够了,他想正大光明地站在闻牧之身边,想真正地陪在他身边度过这些难熬的日子。

深夜,闻牧之大喊了一声就坐了起来,让床边趴着的靳鸩立即清醒了。

他抬手开了床头昏暗的小灯,起身查看闻牧之的情况。

闻牧之身上出了一层冷汗,病号服似乎又被浸湿了,他坐在那喘着粗气,睁着眼睛满脸麻木。

靳鸩抽出一张纸弯着腰给他擦着额头的汗,抬手摁下了呼叫铃。

呼叫铃响了几声停了,有个小护士开门走了进来。

“怎么了?”

看到坐起来的闻牧之,她拿出体温枪在闻牧之额头上测了一下,才开口道。

“没发烧了,醒过来就是第一步,药都吃过了吗?”

靳鸩应了一声,“之前就喂过了。”

“嗯,那您这边先观察一下,有什么特殊情况可以再摁铃,我们值班医生就在这层。”护士收回记录本,说完就往外走,“你们也早点休息。”

但闻牧之并不想休息,他依然是麻木地坐在那,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

这个状态持续了大概有十来分钟,直到靳鸩抬手要解他衣服时,闻牧之才缓缓抬起头看着他,却也没伸手去阻止。

靳鸩的手指搭在他的病号服最上面的纽扣上,修长的骨节捏着纽扣缓缓解开,露出里面白皙的肌肤。

随后他缓缓弯腰,将干净的毛巾放在温水里打湿,贴在闻牧之的皮肤上。

毛巾带着温热游走在他的身上,闻牧之感觉被擦过的地方似乎都有些发烫,他垂眸看着男人被热水烫的有些发红的手指,在毛巾将要贴在他腹部时,闻牧之攥住了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