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好,我知道了。”

缓了好一会,他才哑着嗓子低声应道。

对方安慰了他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房间依然十分安静,但沙发上的人内心却无法平静。

脑海中穿插闪过一幕幕血腥暴力的场面。

男人拿着棍子狠狠敲着家里女人和孩子的身体,满屋都是纷乱嘈杂的惨叫声。

男人喝醉,拿起空酒瓶直接砸向女人的头部,鲜血汩汩往下流。

男人在扇女人巴掌,扯女人的头发,在恶劣地狂笑,在不停重复着那一句肮脏的话。

“臭婊子生的,再他妈拦老子,老子打死她!”

随后是漫长的耳鸣,满世界的血色,听不到尽头的警车鸣笛在他脑海中交织着。

闻牧之抬手捂住脑袋,想让声音从脑子里出去,但声音似乎越发尖锐。

他有些痛苦地往后靠,挣扎着让自己整个人能够在沙发上平躺下来,此时他的额间已经沁出了一层细汗。

等到情绪稍缓,他才抬手去摸索自己放在茶几下面的药。

手从玻璃碎片上划过,他似乎根本不觉得痛,在一片鲜血淋漓中,他够到了茶几下的药。

好累啊。

拿着药的手似乎软了下来,似乎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要从沙发上掉下来。

下面是凌乱的碎玻璃片。

拿着药的手在地面上撑了一下才收了回去,刺痛从掌心传来,那里扎进去了一块玻璃片。

闻牧之面无表情地看着血顺着掌心扎进去的玻璃碎片处渗出,随后缓缓用力,将那块玻璃片拔了出来。

随后他就起身低着头分药粒,再将所有的药都倒入口中。

苦涩的味道逐渐蔓延整个口腔,他拿起桌上的纸巾,一点点地将手上的血给擦掉。

掌心处还有玻璃碎片,他面色平静地拿出医药箱,简单地将伤口处理了一下就用白纱布包扎了起来。

整个过程他面色都十分平静,似乎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将地面碎片收拾干净,他就再次出了门。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停在了分区公安局对面的小区门口。

小区的保安很严谨,不允许任何陌生人员进入小区,哪怕是来了客人也需要业主出来认领。

因此,闻牧之的车被拦在了外面。

他只能给反暴组织打电话。

对方下来的很快,闻牧之刚点上一支烟,一个穿着黑夹克的男人就急匆匆地刷开门禁,偏过头与保安大叔交流了几句后朝着闻牧之的方向跑来。

“牧之哥,”男人弯腰靠在车窗边,“你怎么过来了?”

“那姨好像问不出什么,精神上出了点问题,刚打了镇定剂。”

闻牧之手指夹着烟,指尖在烟盒上轻点了一下,递给男人。

男人很熟练地从里面拿出一支,用打火机将烟点燃。

在白色烟雾缓缓升起时,闻牧之开口问道:“她们都是…被家暴吗?”

“嗯。”男人吐出一口烟雾,紧皱眉头,眼尾的纹路似乎都格外沧桑,“她们不仅有被家暴的,还有被拐卖的。”

“我们几个都尽量不去接触她们,最开始浩子给她们递水都让她们十分恐惧,应该是深受暴力很久了。”

男人叹了口气。

“这股风气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他也是律师,从毕业后就一直留在组织里,至今单身,生活也是入不敷出,还在一次次的律师援助中磨平了心境。

明明29岁的年纪却看起来像是40岁的人。

看着他眉眼间的疲惫,闻牧之心底有多种情绪交织混杂,却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对于这样的社会现实,他什么都做不了,一如小时候他母亲被打,他也什么都做不了一样。

家暴,一个为故意伤害罪减刑的借口。

“哥,你手怎么缠纱布了?”男人手指夹着烟,突然垂眼看向他的手。

“没事,不小心划伤了。”闻牧之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上车吧,我去把车停一下。”

有了男人的门禁卡,两人进去没再被阻拦。

将车停在角落里,两人就一同走进了一栋有些老旧的楼里。

整栋楼一共五层,在社会人士的爱心捐助下,组织将整栋楼都买了下来,里面不仅放置办公室,可以在里面处理案件,还会临时收一些走投无路的女人入住。

主要小区对面就是公安局,闹事的人也多少会忌惮一些。

闻牧之当时大学来做志愿者时发现组织内缺少法律援助,就毅然决然地用自己直播得来的钱资助他们请专业的律师合作。

组织设定的办公室在三楼,每走一层都会有人跟他们打招呼。

只是,她们的模样都让人触目惊心。

丈夫的故意伤害在她们身上造成了永久的伤,哪怕是成功了,身上跟心里的伤也没能消减半分。

更何况,很难成功。

闻牧之眼眶泛酸,心口像是被石头压住了,有些喘不过气来。

透过她们,他好像看到了当年自己跟母亲。

在步子走上三楼时,闻牧之隔着门都听到了里面熟悉愤慨的女声。

应该是是反暴组织的发起人张丽。

她的声音极具辨识度,很有力量,气场也很强大,骂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

“那施暴男还有脸打电话威胁?”

“他还有脸去报警?”

“报啊,他还涉嫌拐卖,我看他怎么胜诉!”

“公安局就在对面,要不要我送他个轮椅摇过去?”

第29章 29

男人在门上敲了两下, 就将门打开了。

里面是组织成员开会的办公室,内部陈设很简陋,就一张桌子加几把椅子, 整个屋里最贵的可能就是桌子旁边的书架,上面放满了相关的法律书籍和手写记录的笔记本。